楔子急急光陰似水流,等閒白了少年頭的詩詞欣賞 - 《雜劇·硃砂擔滴水浮漚記》未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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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劇·硃砂擔滴水浮漚記詩詞欣賞

雜劇·硃砂擔滴水浮漚記

【詩原文】

楔子急急光陰似水流,

等閒白了少年頭。

月過十五光明少,

人到中年萬事休。

老漢是這河南府人氏,

姓王,

雙名從道。

嫡親的三口兒家屬,

孩兒是王文用,

這個是孩兒的媳婦兒。

俺三口兒守本分做著些營生,

度其日月。

孩兒也,

你早間去長街市上做甚麼來?

父親。

您孩兒去長街市上算了一卦,

道您孩兒有一百日血光之災,

千里之外可躲。

孩兒待將些小本錢,

到江西南昌地面,

做些買賣,

一來是躲難逃災,

二來就將本求利。

不知父親意下如何?

孩兒,

豈不聞古人有言:離家一里,

不如屋裡;

又道是:打卦打卦,

只會說話。

你怎麼信那些油嘴的話頭?

歎不如在家裡謹謹慎慎的消災延福倒好。

父親,

陰陽不可不信。

孩兒主意已定。

裝都拴就了,

不如任孩兒去罷,

恐怕在家裡終日疑心惑志,

便沒災難,

也少不得生出病來。

既然孩兒決意要去,

我也不留你了,

只要你小心在意者。

則今日好日辰,

您孩兒辭別了父親,

便索長行也。

大哥,

你出路去,

只是以身為本。

父親年紀高大了,

是必早些回家來。

若遇見便人,

稍封平安信兒與我。

大嫂,

你好生看覷家中,

侍奉父親,

我做些買賣便回來也。

孩兒不必憂慮,

則願你早早得利而回。

【仙呂】【端正好】躲非災,

離鄉故,

相別罷便踐程途。

王文用,

今日分別,

好生淒涼也。

方信道人生唯有別離苦,

眼看著向那海角天涯去。

孩兒去了也。

媳婦兒,

沒事則閉門靜坐,

等你丈夫回來者。

父親放心,

您孩兒知道。

第一折小可是店小二。

在此處開著個客店,

但是南來北往,

做買做賣的,

都來我這店裡安下。

天色已晚,

想是沒的人來了,

我且關上門者。

自家王文用的便是。

自從離了家中,

直到江西南昌販賣,

利增百倍。

本待要回家去,

爭奈未勾那一百日。

打聽的泗州好做買賣,

我待就上泗州去。

想俺這為商賈的,

索是艱難也呵。

【仙呂】【點絳唇】帶月披星,

忍寒受冷,

離鄉井。

過於些芳草長亭,

再不曾半霎兒得這腳頭定。

【混江龍】你看那人間百姓,

在紅塵中部要干營生,

兩下裡行船走馬,

各要奪利爭名。

船尾分開橫水綠,

馬蹄踏破亂山青。

則他這搖鞭舉棹可便也休相競,

多則為兩匙兒羹粥干忙了那一世,

落的這前程。

天色曉了也,

我在這店肆中覓個宵宿咱。

小二哥,

開門,

開門。

有人喚門哩,

我開開這門來。

我道誰,

原來是老客。

隔的兩個月不見,

一發吃的好了。

老客,

如今未做甚麼?

我來你這店裡,

覓一個宿,

我與你二百文房錢。

勾了,

勾了。

老客請進裡面來。

用些甚麼茶飯?

茶飯都不用。

你只與我點一盞燈來。

理會的。

燈在此。

小二哥,

你把房錢收去,

我明日五更前後,

早起便行,

我也不辭你了。

哦,

你明日不辭我,

天明就去。

既然如此,

你歇息罷。

我自家睡去。

我關上這門。

走的我身子睏倦了,

我歇息咱。

王文用也,

甚睡兒到的我這眼裡?

我開開這門,

我來這裡,

下了兩遭,

倒不曾細看。

可怎生這裡有一個小角門兒?

我開開這門,

元來是一所花園。

是好花也。

【醉中天】我則見牡丹花堪人賞宜人敬,

可人意動人情。

又則見青芍葯白薔薇紅錦櫻,

又則見紫紋桃間著那黃花杏。

是好花也,

我待折一朵兒咱。

不由我心中自警,

百般的把拿不定。

這所在也無人,

我便折一朵兒怕做甚麼?

呀,

可怎生撲簌簌枝葉凋零?

【後庭花】則聽的擦擦的鞋底鳴,

丕丕的大步行。

好教我便扢扢的牙根鬥,

覺一陣滲滲的身上冷。

猛見個黑妖精,

似和人尋爭覓競。

這堝兒裡無動靜,

昏慘慘月半明,

莫不要虧圖咱性命?

骨碌碌怪眼睜,

早唬的咱先直挺。

【青歌兒】天也。

好著我又不敢問他、問他名姓,

早則是打了個渾身癡掙。

有殺人賊也,

呸!

我恰才哄的覺來忽的醒。

好個惡夢也。

我開了這門。

我才出門程,

向花苑閒行。

見風弄殘燈,

正月白三更。

親見個妖精,

待把我欺凌。

只一拳險送了這潑殘生,

天也,

兀的不憂成我病。

嗨,

我做了這樣一個不祥的夢。

兀的不是頭雞叫?

小二哥,

你起來,

收拾塚火,

我去了也。

營生道路有千條,

若無算計也徒勞。

為甚青年便頭白,

一夜起來七八遭。

自家是個賣酒的,

在這十字坡口兒上,

開張這一個小鋪面,

覓幾文錢度日。

今早起來燒的這鏇鍋熱,

掛起望子,

看有甚麼人來買酒吃。

王文用,

你也行動些兒波。

【醉扶歸】我則見那野水穿花徑,

村犬吠柴扃。

合剌剌轆轤響,

可正和著各琅琅的搗碓聲,

更那堪綠柳相遮映。

這是一個小酒務兒,

小二哥,

有酒麼?

有酒、有酒。

小二哥,

打二百文長錢的酒來。

酒在此。

你有量盡著你吃,

只不要撒酒風。

則你這醇糯酒渾如靛青。

我且飲一盞消閒興。

這酒盡中用,

我慢慢的飲咱。

行不更名,

些不改姓,

自家鐵幡竿白正的便是。

昨日多吃了幾碗酒,

就在那柳陰下,

一覺直到天亮。

猛睜開眼,

只見一個小後生五短身材兒,

黃白臉色兒,

挑著兩個沉點點的籠兒。

那廝見了我便走,

我就骨碌碌一個翻身,

跳起來跟著他後面,

急急的趕。

不知怎的再趕不上。

我則是多吃了那幾碗黃湯,

以此趕不上他。

罷、罷、罷,

前面有一個酒務兒,

再買幾碗酘他一酘。

早來到這酒務裡。

店小二,

有酒麼?

有酒。

請裡面坐。

大碗裡釃的酒來,

將些干鹽來我吃兩碗,

酘過我那昨日的酒來。

沒的干鹽,

有兩塊蒜瓣兒。

蒜瓣兒也好。

王文用,

看你那粗心波,

不曾澆奠哩,

我澆奠咱。

【金盞兒】忙澆奠謝神明,

憑買賣做經營,

大古來貧窮富貴皆前定。

那壁角子裡有人說話。

我試聽他說甚麼。

一點酒入地,

願萬民安樂。

兩點酒入地,

願五穀豐登。

三點酒入地,

願好人相逢,

惡人遠避。

兀那村弟子孩兒,

那惡人惱著你甚麼來?

老權,

不要打破了我的卓子。

我這裡扭回脖頸,

他那裡閃雙睛。

這廝好無禮也。

我見他忽的眉剔豎,

禿的眼圓睜。

唬的我騰的撒了抬盞,

哄的丟了魂靈。

你小後生家不會說話,

你便道好人相逢,

惡人吉利。

那惡人聽見你這般說,

他也不怪你。

老叔,

是他小後生家不會說話。

干你甚事?

哥哥教道的小人是。

我且問爾,

你做甚麼買賣?

小人做個小貨郎兒。

你是個貨郎兒,

我也是個捻靶兒的,

我和你合個夥計,

一搭裡做買賣去。

哥,

只是些胭脂粉兒。

你是那裡人?

小人河南府人氏。

我和你同鄉,

我也是河南府人氏。

我是陝西人氏。

河南府那裡住?

東關裡紅橋西大菜園便是。

我可在西關裡住。

我可在南關住。

誰問你哩?

我問你姓甚麼?

小生姓王,

叫做王文用。

我和你也同姓,

我姓白。

哥,

你姓白,

我姓王,

怎麼是同姓?

你卻不知,

我那老爺老娘可姓王。

我姓鄭,

是鄭共鄭。

你家幾口兒?

小人三口兒。

帶我四口兒。

那三口兒?

我有父親,

有渾家,

帶小人可不是三口。

你多大年紀了?

小人二十五歲。

不是我佔便宜,

我可三十歲。

和我兒子同歲。

打這村弟子孩兒。

兄弟,

我與你做個哥哥,

你與我做個兄弟,

我買酒和你吃。

哥哥不棄嫌呵,

小人情願與哥哥做個兄弟。

店小二,

打酒來。

不要哥哥買,

您兄弟買。

小二哥,

再打二百文長錢酒來,

我與哥哥遞一杯酒。

酒在此。

哥哥請酒。

我與你做個護臂,

一搭裡做買賣去,

也不虧你。

哥哥,

如今路途上甚是難行,

恐怕您兄弟廝跟不的。

唗怎麼廝跟不的?

【四季花】哥哥你少曾出外可曾經?

我一年三百六十日,

則在外頭做買賣。

哥也我則怕沿路上歹人傒倖。

有歹人,

你敢近他麼?

若是強賊把咱來相攔定,

他攔定你,

你待怎的?

可惱的我惡向膽邊生。

你端的怎麼近他?

我也曾拳到處倒了碑亭,

我也曾匾擔打碎了天靈。

比我這透心涼。

可是如何?

哥也豈不聞道殺人來須償命?

你如今做甚麼買賣?

哥,

您兄弟本錢小,

是個窮貨郎下賤的營生,

你一日走的多少路?

抬動腳二百里還余剩。

我可兩頭見日走三百里。

這些時閃了腳腕,

常只是怕誤了途程。

連我也被這腳趼兒礙事。

小二哥,

將個針來,

煩兄弟與我挑破這趼者。

哥則被你纏殺我也七代先靈。

我怎麼做個計較,

則除非恁的……哥,

你吃一碗。

將來我吃,

兄弟,

你也吃一碗。

您兄弟量窄,

只好陪哥哥一小鐘。

兄弟,

你坐著。

我如今過去,

冷一碗,

熱一碗,

灌的他醉了,

挑的籠兒就走。

兄弟,

咱都是捻靶兒的,

你唱一個,

我吃一碗酒。

您兄弟不會唱。

你不會唱,

我替你唱。

為才郎曾把、曾把香燒。

誰要你唱哩?

兄弟,

既然你不會唱來,

我唱一個,

你休笑。

哎,

你個六兒嗏!

只吃那嗓子粗,

不中聽。

恰似個牛叫。

打這弟子孩兒!

兄弟,

你好歹唱一個。

您兄弟不會唱。

哎,

你就唱一個何妨?

實是不會唱。

你不唱?

哥也,

我胡亂的唱一個,

奉哥哥的酒。

你唱。

哥吃一碗酒,

您兄弟今日與哥哥是初相會,

就唱個〔喜秋風〕。

你唱你唱,

我便吃。

【喜秋風】睡不著,

添煩惱,

灑芭蕉淅零零的雨兒又哨,

畫簷間鐵馬兒玎玎璫璫鬧。

過的這南樓呀呀的雁兒叫。

不中,

我走了罷。

咄,

你那裡去?

則被他叫的來睡不著。

白正好莽也。

本要冷一碗熱一碗灌的那廝醉了,

挑的擔兒就走,

誰想他倒灌的我醉了也。

我如今要歇息些兒,

則除是恁的……哥也,

再吃兩碗。

兄弟,

我醉了也。

我如今要睡一覺。

小二哥,

將個枕頭來。

我枕著您這腿睡,

等我醒了時,

和你一搭裡做買賣去。

哥要枕著你兄弟腿睡,

我依著哥便是。

老子也,

這個人不好惹。

這賊漢枕著我這腿睡,

可怎生是好?

則除是恁的……小二哥,

我和你兩個算算酒錢。

客官,

你是個好人,

只要公道算還罷。

共是兩番打的酒。

你也是做買賣的,

我也是個做買賣的,

少了你的酒錢,

你不怪我。

客官,

你這一遭來,

我另釃些好酒兒與你吃。

酒錢不打緊,

你這酒薄。

我這酒雖然薄,

可有樁好處,

剛吃到肚裡就便骨碌碌的響動。

怪道我吃下去也是這般響。

則是個酒高。

小二哥,

我與你商量。

你敢要去麼?

我不去,

我有些破腹,

你替我一替。

你不替,

我就作踐在這裡。

好客官,

不要在這裡作踐,

我替你。

我還了你這酒錢。

我出的這門來,

慚愧也。

【賺煞尾】他覷我似爐畔弄冬凌,

他覷我似碗裡拿蒸餅。

若不是灌的來十分酩酊,

怎按住他一場火氣性。

我如今在虎口逃生,

急騰騰,

再不消停,

抵多少遙指空中雁做羹。

比及那賊徒酒醒,

我已自家膽正,

遮莫他趕將來我與你先走了兩三程。

兄弟,

與你一搭兒買賣。

呀,

他倒做個金蟬脫殼計去了也。

打你這弟子孩兒,

你怎麼放了他去?

他破了腹,

要阿屎哩。

他如今那裡去了?

你在這裡,

我也在這裡,

他又不知我一搭兒做買賣,

我怎知他上南落北?

唗!

我兒也,

一拳兒好買賣在我手裡,

放的他走了,

更待干罷!

我如今趕著去,

若趕的上呵,

萬事罷論,

若趕不上呵,

回來一把火燒了你這草團瓢,

把你一家兒都殺了。

王文用也不遠哩,

我不問那裡,

趕將去來。

可不是悔氣,

好沒生惹這一場驚怕,

我也不賣酒了,

背巷裡賣酸醋去也。

第二折別家水米和勻攪,

我家水多米兒少。

若到我家買酒來,

雖然不醉也會飽。

自家是個開店的。

我這店喚做三家店,

又喚做黑石頭店。

這兩頭的兩個店,

都是小本錢客商的下在裡面,

那大本大利的都在我這店裡安下。

今日天色將晚也,

我且關上這門者。

走、走、走。

【南呂】【一枝花】那廝他入門來便緊瞅了咱這小本的裝,

則被我買下子些新槽的酒。

連珠兒灌到有五六碗,

他承興飲吃到有兩三甌,

盡醉方休。

那好飲的也是天生就,

一會兒直灌的那廝瓠子頭。

他和衣兒穩睡安眠,

怎知我悄聲兒逃席便走。

【梁州第七】若不是我使見識一杯也那一跪,

天那!

可不將我這潑殘生早做了千死千休!

我從那早辰間直走到申時候。

過了些青山隱隱,

綠水悠悠。

荒祠古廟,

沙岸汀洲。

七林林低隴高丘,

急旋旋淺澗深溝。

剛抹過另巍巍這座層巒,

還隔著碧遙遙幾重遠岫,

又接上白茫茫一帶平疇。

巴的到綠楊渡口,

早則是雲迷霧鎖黃昏後,

我去那野店上覓一宿。

這的便是東海鰲魚脫釣鉤,

我可也再不回頭。

可早來到黑石頭店也。

這裡有三座店。

我兩頭不去,

則去那中間店裡下。

那廝便趕將來,

也尋不見我,

就尋見我呵,

我叫起來,

這兩頭店裡人也要來救我。

小二哥,

有乾淨房子打掃一間,

我歇息咱。

這間角子裡乾淨,

你就在這裡歇息罷。

你與我點個燈來。

燈在此。

我和你往後面走一遭去。

我拽上這門,

來到後面。

這裡牆可怎生倒了那?

便是雨水大倒了,

不曾整理。

哥也,

這條路可往那裡去?

這條路往河南府去。

這條路往那裡去?

這條路往泗州去。

這條路呢?

這個是一條總路,

都去的。

我淨了手也。

我和你說,

背後有條大漢,

那廝趕的我至急,

怕他來時叫門呵,

我有一句話央你:你只說道有上司的明文,

不下單客。

我明日還你兩個人的房錢酒錢。

我知道了,

等他來時,

我則說不下單客,

回了他去,

你自放心的睡。

我關上這門。

我走了一日,

身子有些睏倦,

我歇息咱。

那廝這等快走,

他挑著兩個沉點點的籠兒,

我腳踏著腦杓子走,

只趕不上。

罷,

天色晚了也,

我往那裡宿去。

遠遠的一字擺著三座店,

這處喚做三家店,

中間那座店,

喚做黑石頭店。

那廝本錢小,

只在這兩邊店裡下;

若是本錢多,

在這黑石頭店裡下。

未知如何,

我則喚那店小二,

他便知道。

小二哥,

開門來。

甚麼人喚門?

我是個客人,

天色晚了,

覓一宵宿。

上司明文,

不下單客。

兄弟每,

我說在兩頭店裡歇了罷,

你說道黑石頭店好,

卻如何?

快把那驢子趕過來,

依舊到兩頭店裡歇去。

不要去了,

我開門來也。

我開開這門。

家裡來,

有房子。

你可道不下單客?

你聽差了,

我這裡則下單客。

賊弟子孩兒,

我問你,

日頭兒似落未落,

有一個五短身材,

黃白色臉兒小後生,

挑著兩個籠兒,

在這裡尋宿來麼?

從清晨到晚,

沒有一個人。

兄弟,

你輸了也。

客官,

怎麼是輸了?

你不知道,

我和那兄弟前面打伙處,

打了個賭賽。

他說道他走路快,

我道我走路快。

到黑石頭店裡廝等,

先到的為贏,

後到的輸,

一個羊頭,

一箸餅,

一罈酒。

如今我先到了,

可不是他輸了也。

這等你輸了。

他先來好幾時了。

我叫他去。

你不要叫他,

只說他在那間閣子裡睡?

他在這間閣子裡睡哩。

小二哥,

我央及你,

你明日早起來與我做個證見。

我問你誰先到來,

你便道這個大漢先到來。

我把那一個羊頭,

一箸餅,

一罈酒,

都與你吃。

老叔,

我愛吃的是羊舌頭兒,

我和你後面看一看。

這堵牆怎麼倒了來?

這堵牆是雨水大淋倒了。

怎麼不壘起來?

便是無錢,

不曾壘的起。

這條路往那裡去?

這條路往河南府去。

這條路呢?

這條路往泗州去的。

這條路是往那裡去的?

這中間的是一條總路。

你討一領蓆子來與我,

將你那鎖和鑰匙來。

蓆子、鎖和鑰匙,

都在這裡。

你自睡去。

我拽上這門,

插上這鎖,

你但則聲,

我就殺了你。

老叔休要發怒,

我自睡去便了。

且慢者,

我聽那廝說甚麼。

我被那廝趕我這一路,

多時不曾看我這東西,

我剔的這燈,

我是看咱。

一顆兒,

兩顆兒,

三顆兒,

四顆,

五顆。

這一頭都有。

我是看這一頭咱。

謝天地,

十顆硃砂都有了也。

我脫下衣服去歇息咱。

這裡不下手,

那裡下手!

我踏開這門。

且慢者,

白正你尋思咱,

兩邊店客人不曾睡哩,

那廝叫將起來,

到害了我的性命。

等睡到半夜前後,

我慢慢的下手。

我只聽的齁睡如雷,

將我驚覺來,

不知是那個人?

【賀新郎】是誰人恁般酣睡喝嘍嘍,

莫不是夢見的賊徒,

撞著的禽獸?

則聽的聲粗氣喘如雷吼,

唬的我戰兢兢提心在口。

早難道高枕無憂,

也是我常懷懼怕心,

似聽的這聲音熟。

窗欞上扯下些紙來,

捻一個紙燈,

蘸了這油點個燈,

我是看咱。

我這裡開房門仔細的觀前後,

我道是誰,

原來是店小二睡。

那廝去房門前停死屍,

精磚上枕驢頭。

元來打齁鼾的在那一邊,

再去看咱。

天呵!

可怎生正是那個賊漢!

兀的不唬殺我也!

我且吹滅這燈,

不要等他看見。

【牧羊關】我將這燈吹滅,

身倒抽,

唬的我渾身上冷汗交流。

莫是取命的閻王,

殺人的領袖?

唬的我呆打頦空張著口,

驚急力怕抬頭。

恰待要睜開兩個眼,

可早則軟塌了一對手。

那廝睡著了也。

我收拾往後門裡走,

我又恐怕驚覺那廝。

嗨!

慌忙裡早把這燈都吹殺了,

那裡摸我那行李衣服去?

【隔尾】一領布衫我與你剛剛的扣,

八答麻鞋款款的兜。

我又不敢高聲大咳嗽,

我將這廝左瞅,

右瞅。

哎!

天也!

怎的他一陣兒昏迷穩放我走。

行李衣服都摸著了也,

且喜那廝正睡著哩。

此時不走,

更待何時!

【牧羊關】只道他猛翻身,

睡覺秋,

且喜得眼朦朧又打鼻勾鼻勾。

他土魯魯嗓內涎潮,

我也急煎煎心下刀抽。

有如秋夜雨,

一點一聲愁。

正待要展開腳忙移步,

百忙裡腿轉筋甚醃證候。

我可尋那缺牆兒去,

我跳過這牆來。

我也不往那泗州路上去,

只往我的河南府去也。

嗨,

這廝走了也。

想這一拳兒買賣,

不該是我的。

罷、罷、罷,

黑洞洞的那裡去尋他,

不如回家去也。

未曾燒下紙錢灰,

人心才動我先知。

只言正直為神道,

那個陽間是正直。

吾神乃東嶽殿前太尉是也。

吾神在生之日,

秉性忠直,

不幸被歹人所害身亡。

皇天不負吾德,

加為東嶽殿前太尉。

今朝玉帝初回,

且在廟中閒坐者。

好大雨也,

我待往前再走,

不意遇著這大雨,

待不前去,

又怕那賊漢趕來,

所傷了我的性命,

怎生是好?

哦,

這裡是一座廟宇,

我且入的這廟來,

避一避雨咱。

這碑子上寫著道太尉爺爺廟。

上聖可憐見,

小人若是躲過那賊人,

與爺爺重修廟宇,

再立祠堂。

好大雨也,

那裡躲雨去?

一個古廟,

我進裡面權躲雨去。

兀的不是那廝?

呸!

這廝可不該死也。

兄弟,

你好走也。

你也尋的好哩!

你等我一等,

慌做甚麼!

我試這廝的氣力咱。

兄弟也,

我這領布衫著雨淋濕了也,

你與我扭一扭,

干了布衫,

我和你一搭兒做買賣去。

哥,

我不會扭。

一領布衫不會扭,

我便這般扭,

你便那般扭,

休一順了。

哥,

我理會的。

你休扭,

你則拿著我自扭。

敢是你不曾吃飯那?

則這些氣力。

來、來、來,

巧言不如直道,

將那紅的來。

則有些胭脂,

你將的去。

我好俊臉兒,

要搽胭脂?

有、有、有,

敢是黃丹?

我又不腳臭。

哥也,

再沒些甚麼紅的。

是硃砂。

哥也,

我是做小買賣兒,

那得硃砂?

你記的黑石頭店裡面,

數一顆兒兩顆兒麼?

有、有、有,

與哥哥一顆兒硃砂。

你休怪,

既做相識,

我也不強要你的。

可是一件,

我趕了你兩三程地,

則與我一顆兒?

少!

我煩你再與我一顆兒!

哥,

這須是我的。

你不與我,

我就殺了你!

我便再與哥哥一顆兒硃砂。

兄弟,

我一擔兒都要。

哥,

怎麼都要得我的?

你敢不與我,

我就殺你也。

哥,

我一擔兒硃砂都與你,

你將的去。

你怎的?

連這匾擔,

也送與你罷。

好個賊弟子孩兒!

我出的這廟門來,

我且躲著,

聽那廝說甚麼。

那賊漢將的我這硃砂去了。

我若是走到前面,

告知本處官府,

拿住這賊漢,

才雪得我這口氣。

你聽這廝的說話,

怕不做出來,

不如先下手為強。

兄弟,

我還你硃砂罷。

索是謝了哥。

我則要你一件東西。

哥也,

要甚麼東西?

我要你這顆頭!

哥也,

兀的不有人來了也!

鐵幡竿白正,

你今日圖了我財,

致了我命,

在陰司告你,

自有證見。

誰是證見?

太尉爺爺便是證見。

簷稍下殺你無證見。

這浮漚兒便是證見。

這浮漚便怎生做的證見?

你不問那裡告將來,

我不怕你。

【黃鐘尾】罷、罷、罷,

我這性命呵,

似半輪殘月三更後,

一日無常萬事休。

苦奔波,

枉生受,

有誰人,

肯搭救,

單只被幾顆硃砂,

送了我頭。

拚的向閻羅告究,

著鐵幡竿等候。

遮莫你板門似手掌兒,

也掩不得俺這叫屈的口。

一個小後生,

倒使了我一身汗。

我拖在這牆根底下,

著這逼綽刀子搜開這牆阿,

磕綽我靠倒這牆,

遮了這死屍,

也與你個好發送。

如今兩籠兒硃砂,

都是我的了。

一不做二不休,

他說道家中有個花朵兒好媳婦,

我拚的直到他家去,

所算了他父親,

怕那婦人不隨順我。

神道,

我鐵幡竿須不怕你,

隨你去做證見來。

頗奈鐵幡竿白正無禮,

在吾神廟中圖了王文用之財,

又致了他命,

指吾神為證見。

便好道善有善報,

惡有惡報。

天若不降嚴霜,

松柏不如蒿草。

神靈若不報應,

積善不如積惡。

則今日領著鬼兵,

擒拿鐵幡竿白正,

走一遭去來。

休將奸狡昧神祇,

禍福如同燭影隨。

善惡到頭終有報,

只爭來早與來遲。

第三折老漢王文用的父親。

自從孩兒做買賣去了,

至今不見回還。

天那,

我這河南人多少在外做客的,

怎麼再沒一個順便稍封信兒來家也?

父親且自寬心,

這早晚回家也不見的。

某乃鐵幡竿白正。

自殺了王文用,

連日連夜走到這河南府東關裡紅橋西。

問人來,

這是王文用家,

這個門兒便是。

待我喚他一聲:家裡有人麼?

媳婦兒,

門首有人叫哩,

你去看咱。

我去看來。

君子,

你尋問誰哩?

大嫂,

你這裡是王文用家麼?

你問他怎的?

我是他的夥計,

替他寄一封書在此。

好也。

我對俺父親說去。

父親,

有王文用同做買賣的夥計稍的信來也。

是真個?

我看去。

哥哥,

請家裡坐。

老人家敢是王文用的父親麼?

我是他父親。

哥哥是誰?

我是他認義的兄弟,

與他一搭裡做買賣,

他利有百倍。

他偶然跚破腳,

在後邊慢慢的行哩,

著我先寄個信來。

這個敢是哥哥的渾家,

就是我的親嫂嫂一般。

老伯,

我走的饑又饑,

渴又渴,

你井裡打些水我吃。

我到井上打水去。

我跟將老伯去。

我打這水咱。

去。

我那父親呵!

兀的不痛殺我也!

兀那婦人,

不要啼哭,

你丈夫是我殺了,

你父親又被我推在井裡,

也死了。

我這一來單則為你,

你與我做了渾家罷。

我至死也不隨順你。

你若不隨順我,

我一刀就殺了你,

你自尋思咱。

且住者,

他若殺了我呵,

俺父親與丈夫的冤仇,

誰人來報?

罷、罷、罷,

你依的我一件事,

我便隨順你。

你且說出來,

好依的我便依著你。

我丈夫新亡了,

我若隨順了你,

你也不吉利。

如今待我丈夫百日之後,

那其間與你成其夫婦,

永遠團圓,

也不是遲哩。

也罷,

我則要個吉利。

你一百日之後,

我和你成其夫婦。

我今日錢也有了,

媳婦也有了,

你這房子產業都是我的。

憑著我一片好心,

天也與我半碗飯吃。

小聖地曹的便是。

今日在森羅殿上對案,

還有天曹不曾來哩。

鬼力門首覷者,

尊神來呵,

報復知道。

理會的。

老漢王文用的父親。

頗奈白正無禮,

將我孩兒王文用殺了,

又將我推下井裡,

又謀了我家媳婦為妻。

老漢死於非命,

今日告地曹走一遭去。

尊神,

老漢特來告狀。

老官兒,

請起,

請起。

尊神是地曹判官,

老漢是亡魂冤鬼,

尊神請起,

我是告狀的。

你原來是告狀的,

我錯認了是我的姑夫。

你告誰?

老漢河南府人氏,

姓王,

是王從道,

嫡親的三口兒家屬,

有個孩兒喚做王文用,

又有個媳婦兒。

我孩兒因做買賣去,

利增百倍,

有鐵幡竿白正,

圖了他財,

又算他性命,

又將老漢推在井裡死了,

又要了我家媳婦兒,

地曹與老漢做主咱。

你才說是誰推在井裡?

是鐵幡竿白正推我在井裡。

既是他推你在井裡,

可怎麼不打濕了衣裳?

濕是濕的,

熱身子焐干了。

你端的死了不曾?

我死了。

既是死了便罷,

告他怎的?

尊神,

你使些神通,

拿將他來折對咱。

憑著我也成不的,

你且這裡伺侯者。

等天曹來呵,

你告他,

不爭你著我去拿他,

我怕他連我也殺了。

我不曾見你這等神道。

吾神乃東嶽太尉,

掌管善惡生死文簿,

到森羅殿上對案,

走一遭去來。

【正宮】【端正好】我將這帶鞓來攙,

我把這唐巾按,

舞蹁躚兩袖風翻。

我只見霜林颯颯秋天晚,

覺一陣冷氣侵霄漢。

【滾繡球】你道為甚麼森森的透骨寒?

卻元來是茫茫的雲霧繁,

遮斷著紅塵無限,

剛則見衰草斑斑,

兀的不是地府間、黑水灣?

早來到這奈河兩岸,

兀的不是劍樹刀山?

兩隻眼緊把冤魂來覷,

一隻手輕將他鬼力班,

何處也蹣跚。

【倘秀才】摩弄的這玉帶上精光燦爛,

拂綽了羅襴上衣紋可便直坦,

我與你登澀道七林林過曲欄。

我也曾坐觀十萬里,

日赴九千壇,

我沉吟了幾番。

【呆骨朵】我將這唾津兒潤破窗兒盼,

報的尊神得知,

有東嶽太尉來到也。

我接待尊神去。

我探著手將小鬼揪翻。

三吊腳捉腰,

兩個指可便掐眼。

只一拳直打的他天靈爛,

這一回倒做的我渾身汗。

上聖息怒,

放手。

我正待劈頭毛廝扯撏,

不爭你攀臢膊強拆散。

鬼力,

將酒過來。

酒到。

上聖滿飲一杯。

【倘秀才】見地曹手捧著溫良玉盞,

我這裡忙擎起花紋象簡,

上聖,

許久不會了也。

我和你間別來早已數載間。

絕音信,

少平安,

今日得見面顏。

上聖請坐。

這一宗是何文卷?

這一宗是個開剪截鋪的。

將那好段子大尺兒量進來,

小尺兒賣出去。

如今勾將來,

左肋下打三千銅錘,

右肋下打五千鐵棒,

還著他托生去。

可著他變做個甚麼?

可著他變個螞蝗。

因何變個螞蝗?

要長也隨的他,

要短也隨的他。

這一宗是何文卷?

這一宗是個開洗糨鋪的。

把人的好衣服或是洗白,

或是高麗復生縑絲,

他著那鐵熨斗都熨破了。

我勾將他來,

左肋下打三百銅錘,

右肋下打五百鐵棒,

著那廝也還托生去。

他托生去可變個甚麼?

可變個鐵匠。

因何變做鐵匠?

要硬也隨的他,

要軟也隨的他。

這一宗是何文卷?

這一宗是個花園子,

在生之日,

按四季栽種樹木,

傷枝損葉。

勾至陰間,

左肋下打三十銅錘,

右肋下打五十鐵棒,

還著他托生去。

他可變個甚麼?

直著他鐘鼓司筋陡房裡托生去。

可怎麼著他在筋陡房裡托生去?

這邊栽也由他,

那邊栽也由他。

這一宗是何文卷?

這一宗是鐵幡竿白正圖財致命,

殺了王文用,

又將他父親推在井裡,

又謀了他妻子,

要了他家財。

我是看這宗文卷咱。

【伴讀書】檢生死輪迴案,

是誰人敢把這天條扞?

我奉著玉帝天符非輕慢,

將是非曲直分明看。

從頭兒報應真希罕,

這的是天數要循環。

上聖,

止有這宗文卷利害。

【笑和尚】你、你、你,

將文卷細細脡,

我、我、我,

將爭面輕輕按,

是、是、是,

小字兒疊千萬。

要、要、要,

一行行親過眼,

便、便、便,

一字字莫摧殘,

來、來、來,

我一件件從公幹。

上聖,

這鐵幡竿白正在世間,

無般不做,

無件不為,

業貫將滿,

除天可害。

【醉太平】你道他是天生就鷹鸇的羽翰,

狼虎的賊心肝,

這幾年家作業在陽間,

並沒些忌憚。

眼見得王文用在明晃晃刀頭上遭危難,

王從道在黑洞洞井底下何時旦,

還將他花朵般媳婦兒只待要強姦,

有這許多的罪犯。

既是鐵幡竿白正有這般罪犯,

你可怎生不著鬼力勾將來勘問?

上聖不知,

我也曾幾番家著鬼力去迷那廝,

爭奈他十分兇惡,

所以上不敢近他。

我與你拿去。

【煞尾】則我這硬邦邦指爪將那廝頭稍來挽,

粗滾滾麻繩將那廝脖項來拴。

丟天靈剪子腕,

著凌遲受磨難,

那怕他潑頑皮綽號做鐵幡竿。

只消我這一對兒攔關,

把那廝死狗也似拖將來我直著見了您眼。

上聖去了也,

我也跟著趁打伙,

捉拿白正跑一遭。

【篇】我將這廝琅琅鐵索把那廝肩膀綁,

沉點點鐵棍將那廝臂膊搪。

打碎天靈共眼眶,

踢折蠻腰和腦漿。

怎麼做這個嘴臉?

把那廝直拿到酆都那邊,

著他慢慢的想。

第四折自家白正的便是。

自從殺了王文用,

到這裡將他父親推在井裡,

要了他渾家。

這幾日我有些神思不快,

夢寐顛倒,

不知是如何。

大嫂,

你與我安排些粥湯,

我食用咱。

你則在這裡,

我熬粥湯去也。

自家非別,

乃是王文用。

被鐵幡竿白正圖了財致了命。

爭奈我陽壽未盡,

今夜晚間問他索命去呵。

【雙調】【新水令】正黃昏庭院景淒淒,

哎喲天那!

走的我軟兀剌一絲兩氣。

淅零零的山路冷,

昏慘慘的晚風吹。

腳步兒剛移,

一步步行到枉死地。

來到這個所在,

是十字坡口兒上酒店,

正是我當初遇著那賊處。

他見著我甚些動靜,

便起這點狠心?

所算的我好苦也。

【沉醉東風】若不是我失時落勢,

怎生的便攬禍招危。

我和他這搭兒才相見,

平日裡又不相識。

剛道個一聲兒惡人迴避,

早激的他惡哏哏鬧是非,

那裡也見財起意。

這個所在是黑石頭店。

你那賊,

我既是躲著你走了,

你苦死的趕我怎麼?

【喬牌兒】我既是抽身兒悄脫離,

又何苦直趕上這田地?

我和他又沒甚殺爺娘搶道路深仇隙,

可怎便捨殘生做到底?

我想這一晚既然要躲那賊,

只該悄悄的睡罷了,

還要點著燈,

數這硃砂顆兒做甚麼?

自古道:出外做客,

不要露白。

可知被那賊瞧破了也。

【甜水令】我只合緊閉房門,

吹殘燈火,

且圖安睡,

怎好去一顆顆數著這東西。

早被他識咱行藏,

聽咱聲響,

見咱蹤跡,

可不是自落的便宜。

這所在是東嶽太尉廟。

那賊漢好狠也,

我把一擔兒硃砂都送了你,

只要留俺的性命,

你怎麼還要將我殺了?

我記的臨死時曾指滴水浮漚為證。

我如今冤魂不散,

少不的和你索命。

太尉爺爺,

你是個掌生死的活神道,

須與我屈死的王文用做主咱。

【折桂令】我忙合手頂禮神祇,

現掌著死生文簿,

何曾錯善惡毫釐。

太尉爺爺,

你怎不憐見我屈死的冤魂?

放過了他行兇的潑賊,

待強奪了俺無主的嬌妻。

我親指著滴簷前浮漚為記,

難道你坐殿上神聖無知?

只願你檢驗輪迴,

速顯靈威,

將那廝直押送十八層地獄阿鼻,

才見的你百千年天性忠直。

我來到家中。

看我那父親去咱。

元來冤魂幽滯,

還在井底。

父親!

兀的不痛殺我也!

【落梅風】我只道你靈性歸天上,

卻元來幽魂沉井底,

總便是鐵石人也見了心碎。

我和他這冤仇結的來甚盡期,

只除非各一家天地。

我再看我那渾家,

如今在那裡?

元來他隨了那賊漢,

正與他熬粥湯兒哩。

【沽美酒】並不曾見烈紙錢將咱祭,

倒去熬粥湯送他吃,

元來你個水性婆娘易轉移。

幹著我生受了半世,

眼睜睜看你做歹人妻。

【太平令】我癡心想望貞潔,

你做事忒殺非為,

鐵幡竿滿懷得濟,

王文用手稍兒著地。

你這個潑賊,

就裡,

落可便下的,

白佔了俺家緣家計。

鐵幡竿償我命來!

你是甚麼人?

著我償你的命?

則我是王文用。

你當日在太尉廟中,

將我圖財致命,

又將我父親淹死了,

渾家也強佔了,

你如何不償我命來?

你說是我害你命來,

可有何證見?

有、有、有,

則滴水浮漚兒,

便是證見。

我平日是個吃齋把素,

伸指頭不咬人的人,

這樣勾當,

我幾曾干來?

你說太尉廟中滴水浮漚兒是證見,

你只叫那太尉來我和他對證。

人間私語,

天聞若雷。

暗室虧心,

神目如電。

兀那鐵幡竿白正,

你還不認的我哩。

你當日在我神廟中,

滴水浮漚之下,

將王文用圖財致命,

又淹死了他父親,

強奪了他妻室。

你今日惡貫滿盈,

有何理說?

是、是、是,

我殺了王文用來,

望上聖可憐見我與他看經禮懺,

請高僧大德超度他生天。

你則饒了我罷!

你那賊也有今日哩。

從來一冤報,

我怎麼還饒得你。

【收尾】死生難遏我心頭氣,

冤仇有似簷間水。

哎,

你個圖財致命的狠心賊,

也少不得做個落塹拖坑的沒頭鬼。

鐵幡竿白正,

你今對吾神招證明白。

兀那鬼力,

將這廝押赴酆都,

受諸苦惱,

永為餓鬼,

以報王文用之仇。

你聽者。

則為這鐵幡竿撒潑行兇,

將王文用趕入廟中。

既謀財又傷他命,

結冤仇似海無窮。

曾指定浮漚為證,

到今朝運數當終。

遣鬼力將他拿下,

直押赴地獄重重。

其屈死一雙怨鬼,

償還他來世享通。

才見得冤冤相報,

方信道天理難容。

題目鐵幡竿圖財致命賊正名硃砂擔滴水浮漚記

雜劇·硃砂擔滴水浮漚記》相關問答

元代 詩 雜劇·硃砂擔滴水浮漚記 的作者是誰?

元代 詩 雜劇·硃砂擔滴水浮漚記 的作者是 未知作者

楔子急急光陰似水流的下一句是什麼?

楔子急急光陰似水流,等閒白了少年頭。

元代 古詩 雜劇·硃砂擔滴水浮漚記 的出處

雜劇·硃砂擔滴水浮漚記 的出處是 全元曲 。

詩句 楔子急急光陰似水流,等閒白了少年頭。 出處是哪首詩?

楔子急急光陰似水流,等閒白了少年頭。 出自 元代 的詩 《雜劇·硃砂擔滴水浮漚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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