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與賈寶玉完婚後的薛寶釵都經歷了什麼?
寶黛愛情夭折之後,賈寶玉和薛寶釵結婚,金玉良姻修成正果。讓紅樓夢網小編帶大家撥開歷史的迷霧,回到那刀光劍影的年代。
大觀園建立海棠詩社,吟詠白海棠詩,薛寶釵技高一籌獲得冠軍。雖然更多人喜歡林黛玉的詩,但從借事喻人的角度,薛寶釵的詩立意更高,更有警示意義,她能拔得頭籌也是實至名歸。
海棠詩社引來史湘雲,證明「海棠花簽」的史湘雲,才是海棠詩之主。如果結合眾人海棠詩的隱喻,頗有祭奠湘雲出嫁之意。不提。
史湘雲豪爽個性,想要做主邀請一社與大家同樂。不想當晚住在蘅蕪苑籌謀一陣皆不中用。於是薛寶釵提議不如借她家鋪子裡夥計家中自產的螃蟹,大辦一個酒宴將賈母和王夫人一併都請了,他們再作詩也就更從容。
湘雲本就沒主意,又沒錢。薛寶釵的提議雖然有違她的初衷卻也是最好的方案。
實話實說,薛寶釵借史湘雲請客是有目的的。首先,王夫人之前曾說要請賈母賞桂花,薛寶釵等於替王夫人分憂。
其次,螃蟹宴可以解了史湘雲的眼前之急難,讓她感激,幾斤螃蟹能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最後,利益最大化是商人本色,螃蟹宴背後代表的是薛家的精於算計和老於世故。不能說錯,到底失於誠摯。
薛寶釵也怕史湘雲心裡不痛快,還提前找補了。
(第三十七回)「我是一片真心為你的話。你千萬別多心,想著我小看了你,咱們兩個就白好了。你若不多心,我就好叫他們辦去的。」
薛寶釵代史湘雲張羅螃蟹宴,就像後文給林黛玉燕窩一樣,發自肺腑沒有壞心。但問題是真心不耽誤功利,薛家想要的結果到底無法單純,並不只是簡單地學「雷鋒」。
賈母何等睿智,一看就知道薛家心思,便借講述枕霞閣陳年往事,一語雙關替史湘雲撐了場面,免她被人小看。不多贅述。
這邊賈母吃了螃蟹很快散了,眾人開始各領詩題作起「菊花詩」來。前面兩文分別講了史湘雲和林黛玉的各三首菊花詩的背後隱喻,本文就講一下薛寶釵的菊花詩,看看其中薛寶釵表達了什麼含義。還是那句話,本人不懂詩,只分析故事情節,望周知。
憶菊 蘅蕪君
悵望西風抱悶思,蓼紅葦白斷腸時。
空籬舊圃秋無跡,瘦月清霜夢有知。
唸唸心隨歸雁遠,寥寥坐聽晚砧癡。
誰憐為我黃花病,慰語重陽會有期。
《憶菊》是菊花詩的第一首,就像詩文起首一樣,需要個穩重之人壓住開篇。薛寶釵最適合這個任務。而寶釵也很好地完成了任務。將「憶」字說盡。
「悵望西風抱悶思,蓼紅葦白斷腸時。」深秋的西風裡,於寂寥中陷入回憶,紅色的蓼花,白色的葦絮隨風起伏,更添斷腸的悲苦。
「空籬舊圃秋無跡,瘦月清霜夢有知。」竹籬圈圍的空曠菊圃中,沒有曾經盛放的菊花,只能回憶於夢中。
「唸唸心隨歸雁遠,寥寥坐聽晚砧癡。」就像盼望遠走的大雁能準時歸來一般,家中人還在癡癡等待著離人早歸。
「歸雁遠」呼應前文「斷腸」之意,曹丕《燕歌行》有: "念君客遊思斷腸,慊慊思歸戀故鄉。"
「晚砧癡」呼應「夢有知」,李白《子夜吳歌·秋歌》:「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誰憐為我黃花病,慰語重陽會有期。」誰可憐這相思成疾之人,能滿足她重陽時一定能夠相會團聚的願望。
薛寶釵開篇就是痛徹心脾的愁緒,要說愁緒林黛玉最擅長,薛寶釵如此不多見。
但觀《憶菊》整首詩,菊相當於丈夫,憶菊之人則是家中的妻子。
丈夫遠征遲遲不歸,妻子在家苦苦等待。每每帶著希望,一定會回來,每每失望……
「憶」字透出濃濃的失去後的失落感。菊花圃中已經無花,家中也沒有了丈夫。菊花不在,人也不歸,「憶」字給了薛寶釵最苦的結局,就是賈寶玉離家出走後的枯寂和落寞。
畫菊 蘅蕪君
詩餘戲筆不知狂,豈是丹青費較量。
聚葉潑成千點墨,攢花染出幾霜痕。
淡濃神會風前影,跳脫秋生腕底香。
莫認東籬閒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陽。
《畫菊》可以和後文薛寶釵長篇大套講述繪畫一節對照,就知道她對繪畫的態度,遠比作詩認真。
但無論是詩還是畫,都非薛寶釵認同的女兒本職,「究竟這也算不得什麼,還是紡績針黹是你我的本等。一時閒了,倒是於你我深有益的書看幾章是正經。」
所以,《畫菊》一反《憶菊》的苦悶,反倒活潑跳脫起來。
「詩餘戲筆不知狂,豈是丹青費較量。」作詩人不自量力,非要將畫家畫中菊與現實菊一較高下。
聚葉潑成千點墨,攢花染出幾霜痕。畫上的菊花,潑墨成葉,渲染成花,寥寥幾筆就那麼傳神。
「淡濃神會風前影,跳脫秋生腕底香。」畫家神乎其技,讓菊花得了精神彷彿活了一般,隨風而動,嗅而有香。
「莫認東籬閒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陽。」不一定非要「采菊東籬下」,畫中的菊花,也可以讓人知秋賞菊。
整首《畫菊》,薛寶釵給了「畫中菊」極高的評價,認為不比現實中的菊花差,甚至得畫中菊就足慰平生。但言外之意是否「畫梅止渴」呢?
後文賈母帶著劉姥姥去到蘅蕪苑做客,看到那雪洞一般的房間,一個土定屏中插著幾束菊花,豈非就是一幅畫。那畫再美,也透出的是無比的寂寥。
如果《憶菊》結合《畫菊》,突出的是薛寶釵在賈寶玉離家出走後的人生。開始她還一年又一年地盼著賈寶玉能夠回來,想著曾經過往的美好。可當年年失望最終絕望後,賈寶玉已經成了她人生之中的一幅畫,看著很美,卻分不清是真、是假,似夢似幻。
《憶菊》是水中月,《畫菊》是鏡中花。代表了金玉良姻終究如大夢一場的虛幻。無論是「憶」還是「畫」,其實都是空,也是「夢」。
薛寶釵選擇這兩首詩作她人生寫照,是極為貼切的。不過薛寶釵的詩從她的婚後寫起,說的是餘生故事。不像林黛玉和史湘雲,寫的是整個人生。
之所以會有這個差別,在於薛寶釵「沒有」青春。前文在解讀薛寶釵和林黛玉的關係時,我們就說過曹雪芹「釵黛合一」的設定,就是讓林黛玉負責前半生,以「愛人」之名;薛寶釵負責後半生,以「妻子」之名。二人合起來才是賈寶玉姻緣對象的完整一生,也是寶黛釵三人的[終身誤]。釵黛二人都是絳珠仙子轉世。 這就不贅述了。
薛寶釵的兩首詩,《憶菊》太苦,《畫菊》太空,只是女子被動的情緒和命運。沒有史湘雲的波瀾,也沒有林黛玉的不屈,反而是認命的無奈,注定無法「高分」。
所以李紈評定時,「惱不得要推瀟湘妃子為魁了;然後《簪菊》《對菊》《供菊》《畫菊》《憶菊》次之。」
除了賈寶玉的菊花詩,薛寶釵的《畫菊》《憶菊》基本排在最後。五個人中林黛玉第一,賈探春第二,史湘雲第三,薛寶釵第四,賈寶玉最末。李紈的評定很是公道。
雖然賈探春還替薛寶釵解說一二,「到底要算蘅蕪君沉著,『秋無跡』、『夢有知』,把個憶字竟烘染出來了。」但這無疑是小姑子對嫂子的體貼,算不得客觀公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