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陸郎瘦於竹,種竹城東玉河曲。
未論千尺勢能長,剛道兩竿軒也足。
恥隨桃李斗芳腴,只共松杉伴幽獨。
茅茨可奈霜雪冷,韋布不受風塵辱。
平生幽賞底須多,愛此清風不盈掬。
絕勝長安酒肉徒,醺花褷月空迷復。
近從畫竹得篆法,坐對涼陰刻寒玉。
終教筆硬可通神,且賞骨多能勝肉。
江左詩翁太瘦生,墨竹篆書皆絕俗。
莫言汝瘦不如渠,好為名家繼清躅。
竹蘭臭味古來同,同處元非造化工。
墨竹方生秋澗上,紫蘭已到魯齋中。
築台移玉尊清惠,運筆揮金尚古風。
卻似高人來找我,幽芬日日透簾櫳。
一葉復一葉,世道幾翻覆。
一點復一點,書脈要接續。
親見長公來,一節不肯曲。
見竹如見公,北麓能不俗。
回首熙豐間,幾人愧此竹。
翰墨直枝葉,點化到草木。
昔見雷子之小篆,今見雷子之墨竹。
節瘦已似蛟龍孫,葉暗曾無鳳皇宿。
江翁得之尤愛憐,作詩寫意酬雙軸。
掛在空堂坐臥看,如玩蕭蕭巖畔綠。
莫疑昏黑眼生花,松煤濃色切寒鴉。
不問主人兼客至,明朝騎馬到君家。
淇澳新梢筆下分,枕屏墨暈點寒雲。
詩人紙帳眠清夜,不夢梅花夢此君。
文湖州筆欠坡詩,便面瀟瀟雨一枝。
暑汗輕搖骨□□,□間誰識庾元規。
澹澹煙中映夕曛,疏疏石上拂晴雲。
展圖卻憶西岡夜,坐聽秋聲亦有君。
倪君好畫復耽詩,瘦骨秋來似竹枝。
前夜夢迴如得見,紙窗斜影月低時。
昭陽雨過籠斜日,長信風來掃落花。
無限春情與春恨,幾條分在后妃家。
叢筠抱清節,茂若含幽翠。
孤樹老風霜,空枝少春意。
其中有磐石,人莫知其器。
堅頑如我心,脫盡榮枯累。
畫不與詩謀,詩輒窮微理。
何時逢畫郎,忘言笑相視。
春生夏長出牆頭,含籜新梢玉版抽。
宜雪宜霜無不可,如椽且與貌宜秋。
妙喜墨竹篦,有背還有觸。
兒孫用得親,通身是眼目。
正令全提轉轆轆,花簇簇,
錦簇簇。直教佛祖亦頭低,
宇宙空來更有誰。
數枝淡竹翠生光,一點無塵自有香。
好似葛陂龍化後,卻留清影在虛堂。
數竿蒼翠寫生綃,寄我公齋伴寂寥。
不待雪霜常凜凜,雖無風雨自蕭蕭。
嗟予心志俱憔悴,羨子文章騁富饒。
嗣以嘉篇誠厚貺,遠慚為報乏瓊瑤。
胸次富盤錯,筆端妙蒼翠。
霜枝豈人為。煙葉有生意。
與可骨已朽,此法誰復嗣。
偉哉尋丈姿,綽有萬心勢。
一寸毛錐當小鋤,新篁移傍野人居。
難棲天上鳴陽鳳,且伴窗前剔蠹魚。
大節肯隨風俯仰,數枝長帶月扶疏。
此君本是虛心物,那更形聲總是虛。
墨暈生冰硯影寒,素毫幻出碧琅?/p>
尋常夜月窗前見,此度秋風紙上看。
吳下王蒙藝且文,吳興趙公之外孫。
黃塵飄蕩今白髮,典刑遠矣風流存。
華亭朱芾稱善畫,每觀蒙畫必歎詫。
謂言妙處逼古人,世俗相傳倍增價。
昔年夜到南屏山,高堂素壁五月寒。
壁間舉目見修竹,煙雨冥漠蛟龍蟠。
呼童秉燭久不寐,細看醉墨王蒙字。
固知蒙也好天趣,畫師豈解知其意。
分枝綴葉人所知,要外枝葉求神奇。
天機貴足不貴似,此事不可傳諸師。
麟溪鄭君好奇士,愛畫猶能賞其趣。
嗚呼!世間作者非不多,鄭君甚少可奈何。
通乎筆端之有神,妙乎造化之有功。
戲蒼龍之引尾,背皓月而搖風。
疏影無聲亂寒墨,瘦枝有葉翻秋空。
獨來野寺無人識,故作寒崖雪壓枝。
相得平生藏妙手,只今猶在鬢如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