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祐中,予與子由同舉制策,寓居懷遠驛,時年二十六,而子由二十三耳。
一日,秋風起,雨作,中夜翛然,始有感慨離合之意。
自爾宦游四方,不相見者十常七八。
每夏秋之交,風雨作,木落草衰,輒淒然有此感,蓋三十年矣。
元豐中,謫居黃岡,而子由亦貶筠州,嘗作詩以記其事。
元祐六年,予自杭州召還,寓居子由東府,數月復出領汝陰,時予年五十六矣,乃作詩,留別子由而去。
床頭枕馳道,雙闕夜未央。
車轂鳴枕中,客夢安得長。
新秋入梧葉,風雨驚洞房。
獨行慚月影,悵焉感初涼。
筮仕記懷遠,謫居念黃岡。
一往三十年,此懷未始忘。
扣門呼阿同,(子由,一字同叔。
)安寢已太康。
青山映華髮,歸計三月糧。
我欲自汝陰,逕上潼江章。
想見冰槃中,石密與柿霜。
(予欲請東川而歸,二物皆東川所出。
)憐子遇明主,憂患已再嘗。
報國何時畢,我心久已降。
諸子分鑣不待鞭,愈憐肥犬滿人前。
何須妙處趨庭說,心學乘閒盡底傳。
日長燕寢無公事,忽憶故人云水邊。
包裹甘芳慰幽獨,使君風味故依然。
初時華節漕江東,台閣爭留省閣中。
換得一州如斗大,便無人挽信詩窮。
茗芽封去且隨書,林下多慚好物無。
鼻孔撩天猶得在,卻須持贈竹香爐。
千尺霜松夾道周,國初涼繖至今留。
筠州舊是朝天路,六十年來行信州。
秋風下,黃雀飛。
禾田熟,黃雀肥。
群飛蔽空日色薄,逡巡百頃禾為稀,翾翻巧捷多且微。
精丸妙徼舉輒違,乘時席勢不可揮。
一朝風雨寒霏霏,肉多翅重天時非,農夫舉網驚合圍。
懸頸繫足膚無衣,百個同缶仍相依,頭顱萬里行不歸。
北方居人厭羔豨,咀噍聊發一笑欷。
首如狸,尾如牛,
攀條捷險如猱猴。橘柚為漿栗為餱,
筋肉不足惟膏油。深居簡出善自謀,
尋蹤發窟並執囚,蓄租分散身為羞。
松薪瓦甑烝浮浮,壓入糟盎肥欲流,
熊肪羊酪真比儔。引筋將舉訊何尤,
無功竊食人所仇。
歸時路何近,去時路何遠。
山路無短長,人心有往返。
每因赴官期,一出謁鄉縣。
若非人事牽,無柰老身嬾。
初心作此行,夜雨醒醉眼。
孤愁念群騶,尺泥滑雙趼。
首塗天全濕,回轍雲半卷。
投寺借松床,呼僧同野飯。
頹然佳眠足,得此行役倦。
暫勞新不堪,遐征舊所歎。
松菊豈不懷,樊籠何時免。
瘦籐要覓閒,到了古道院。
聞道匆匆不住程,如今應已到鄉城。
亦通朝路音書不,朝外可能空舊情。
昔年單騎向筠州,覓得歌姬共遠遊。
去日正宜供夜直,歸來渾未識春愁。
禪人尚有香囊愧,道士猶懷炭婦羞。
鐵石心腸延壽虊,不風流處卻風流。
每到友朋相會地,未嘗一日不思君。
小詩曾托鄉僧寄,善政因逢故客聞。
山上仙蹤丹鼎在,郭邊溪色市橋分。
公餘若起吟遊興,游處多應兒白雲。
師已無言矣,今吾何所云。
惟知佛照子,曾管雁山雲。
天下閒為寶,人間熱似焚。
筠州郡齋近,安坐過秋分。
一見情先熟,相同野外行。
林園仙士守,筆硯小童擎。
鳥上階除近,冰懸石竇明。
知君吟易就,清思逼寒生。
若向筠州去,惟消一日寬。
又無他事阻,自欲訪君難。
露下秋山潔,鴻飛楚水寒。
近詩凡幾首,專傳寫來看。
栽梅一百樹,有屋二三間。
此地長宜隱,為官卻未閒。
路移存古井,城逼失前山。
喜共紅蕖客,來吟至夕還。
客路相逢欣道合,未嘗一日不相隨。
仟壇觀水天晴後,古苑尋梅雪落時。
不娶自然忘世累,雲山何苦動歸思。
行年未老頭全白,只我知君為作詩。
毛侯始來,其則有意。
匪民之愚,禮教實墜。
章聞於朝,帝曰偷哉。
弗改弗營,何以示民。
相逢今半月,夜雨厭同聞。
遠地長為客,還家極羨君。
詩低勞盡寫,茶美許重分。
一馬沖寒去,廬峰正雪雲。
首如狸,尾如牛,攀條捷險如猱猴。
橘柚為漿栗為餱,筋肉不足惟膏油。
深居簡出善自謀,尋蹤發窟並執囚,蓄租分散身為羞。
松薪瓦甑烝浮浮,壓入糟盎肥欲流,熊肪羊酪真比儔。
引箸將舉訊何尤,無功竊食人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