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散放桃林後，余四百蹄猶可騎。
攬鏡掛書多自在，能騎惟有一凝之。
以棟樑成廈屋，萬牛不足。
以耒耜命巾車，一牛有餘。
畫師幻此沮洳澤，若牯{牯古換孛}犢輩且百。
太平村落豐年秋，只欠耳邊聞晚笛。
老身元是牧牛兒，憑誰寫作劉凝之。
薄宦六年辭故山，故山只在夢魂間。
簪紳何苦自纏縛，卻羨歸牛自在閒。
誰謂群牛戲寫真，犢前牝後更精神。
不知老牯心枯淡，豈有將身作化身。
將軍向來馬量谷，封谷劣比羊千足。
浮雲富貴漫夸毗，不博范叟回青目。
此叟落魄水墨仙，松煤染指皆其天。
奏刀浪詫牛無全，寢訛降飲二百角。
身不服箱鼻不穿，觳觫肯受眾目憐。
高郎畫遍米家船，此軸賓重一當千。
老子老欲耕淮壖，薋菉葹滿高下田。
政用百尾收烏犍，刀劍縱售能幾錢。
展掩此畫空惘然，平日幽趣終拳拳。
經叟儻可作九原，畫我草履麻為鞭，
經掛牛角群牛前。
村田樂事老來稀，記得江南春社時。
兒女醉扶黃犢背，帽簷顛倒插花枝。
柳堤煙斂春風靜，鼻孔遼天一牯牛。
拽轉通身依舊黑，野花芳草轉風流。
牛生天地間，益物用最大。
其功配坤地，彖爻參眾卦。
血毛類上帝，胖蠁景福介。
宗廟及賓客，百禮無不在。
引耒刺中田，粒食烝民賴。
服箱走四方，竭力任重載。
昔聞載叟笑，圖寫窮織芥。
胡君繼其妙，差肩立異代。
公卿仰名聲，一觀一可丐。
如何散賤者，遽有雙圖賚。
所嗟性顓愚，雅不曉佳畫。
有如歌九韶，鐘鼓樂聲聵。
得之乃虛器，無異居大蔡。
神物恐化去，產召風雨怪。
雙圖雖卷還，重貺敢不拜。
牡丹花下連宵醉，今日閒看黑牡丹。
得此躬耕東海曲，一貧無慮百憂寬。
千里煙草綠，連山雨新足。
老牛抱朝饑，向山影觳觫。
犢兒狂走先過浦，卻立長鳴待其母。
母子為人實倉廩，汝飽不慚人愧汝。
牧童生來日日娛，只憂身大當把鉏。
日斜睡足牛背上，不信人間有廣輿。
瞥爾家欄裡，回頭識得伊。
不須常管帶，取次倒橫騎。
似客歸家日，如兒得母時。
平田荒草裡，吹唱哩囉哩。
日落未落西山前，誰家老翁牛背眠。
短身曲局聳兩肩，山花插帽帽為偏。
左手拊牛右捉鞭，牛行不動穩若船。
一童沖冷手握拳，迎風鼓勢走欲先。
荒郊冪冪草纖纖，雲是匡廬古道邊。
匡廬山水好盤旋，此日劉公初掛冠。
劉公作令天聖間，民物熙熙德化宣。
世上浮榮值幾錢，白髮東歸耕石田。
當時出處亦偶然，乃留遺跡後人看。
長安城中足豪賢，車騎駢羅氣灼天。
一朝變滅如雲煙，姓字寥寥若個傳。
我觀劉公差獨賢。
目光炯炯獰而馴，點綴毫末俱逼真。
不顛不狂筆有神，妙哉吾宗散仙人。
熟事溈山白水牛，曉那須放夜那收。
牧童已作冗員看，況復持竿在後頭。
野老春耕歇，溪兒晚牧過。
夕陽牛背笛，強似飯牛歌。
訶訶訶，棲巖老法師，
寄我牧牛頌。我是人間百歲人，
今朝卻作嬰兒弄。堪笑其間有一牛，
滿身變白尾猶黑。想君不是上上根，
教人費盡閒心力。我昔有一牛，
其毛元自白。如今牛已無，
欲求不可得。蓑笠與鞭繩，
同時皆棄擲。身心無住著，
冷坐溪邊石。卻問山中人，
閒尋牧牛客。
隴上躬耕力倦，歸坐茅齋展卷。
耳邊如聞笛聲，欲看牧童不見。
返照在高樹，歸牛度曾坡。
一犢牟然赴其母，老孛反顧情何多。
牧兒見之亦心惻，人間母子當如何？日暮倚門烏尾訛。
吉語聞田父，新年勝故年。
借儂百觳觫，雨裡破荒田。
韓生畫肥馬，立仗有輝光。
戴老作瘦牛，平生千頃荒。
觳觫告主人，實已盡筋力。
乞我一牧童，林間聽橫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