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劇《紅樓夢》的藝術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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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劇《紅樓夢》的藝術分析

紅樓影視

“焚稿”這場戲,在電影中將悲劇的氣氛渲染到了極致,從62年到今天,觀眾每次看到這裡總會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不由得叫人在心底產生一種即是憐憫又是痛惜的感情。觀眾都知道是黛玉誤解了寶玉,寶玉並不是一個負心的人,只是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座高山隔著一堵門牆,無法將真情說出來。一個連怨帶恨,一個蒙在鼓裡,於是這個悲劇不是一般的悲劇了,已經被強化了,黛玉至死都不知道她誤會了寶玉,並且這個誤會致使寶玉悔恨終身,這種效果激起了人們對悲劇製造者的憎恨情緒。“黛玉焚稿”這場戲在當時不是很先進的技術條件下拍攝得相當的好。好在哪裡?我很驚奇地發現這段片段居然才用的軌道的拍攝手法,並在後期剪輯中採用了疊畫等手段,以此增強了藝術效果。黛玉回瀟湘館後一病不起,導演在這場戲的時候看得出花了不少的心思,瀟湘館的青竹不再悄然無聲,它們在狂風下搖擺欲折,這是一種環境的烘托;黛玉在回憶往事的時候,每一句唱詞都對應了當時的畫面,“菊花斗詩”、“海棠詩社”、“怡紅院中行新令”、“瀟湘館內論舊文”。黛玉在氣息奄奄的時候忽聽得寶玉成親的喜慶音樂,原著中寫寶玉成親的喜房並不在怡紅院中,因為怡紅院離瀟湘館比較的近,所以挪到別處了,按生活中的常理來說這個喜樂聲是聽不見的,即使聽得見也是隱隱約約的,但是電影中卻是異常的響亮,這是一種氣氛的渲染,讓人感覺越不想聽見越能聽見,這個聲音彷彿是從黛玉的心裡發出的。 我覺得最能讓人心抽搐一下的,並不是前面大段大段的唱詞,而是黛玉跟紫鵑訣別時的那句唱:“只怕是寒食清明夢中把我姑娘叫。”黛玉把所有的能讓她勾起痛苦的回憶的東西都燒了,黛玉曾云:“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木石前盟終掙不脫世俗的枷鎖,瀟湘妃子柔弱的身軀只能經受淒風冷雨。怡紅公子為金玉良緣穿上紅袍,懨懨的女兒用顫抖的纖指,焚盡一生哀怨泣血的詩篇。最後,在彌留之際忽見寶玉衝著她招手微笑,於是直著喉嚨叫出“寶玉!寶玉!你好……”的聲音,直到臨死所發出的“質本潔來還潔去,休將白骨埋污淖”更將她的性格表現得始終如一。芳魂一縷隨風飄,只落得,一彎冷月葬詩魂,於是鏡頭中便是慘白的月光,毫無生氣的月色,這將於寶玉那邊的洞房花燭夜形成鮮明的對比,增強了悲劇的效果。

    “金玉良緣”和“焚稿”是強烈的對照,小說絕妙地寫黛玉飲恨之日正是寶玉洞房之時。徐進說道:“金玉良緣這場戲,我掌握住這樣幾點:一是寫寶玉從最大的希望和快樂到最大的失望和悲憤;二是在這場戲中的寶玉,要比‘試玉’中的寶玉寫得更‘莽’,莽得不顧一切,大鬧特鬧;三是揭開婚姻騙局,亦是揭開封建禮教的假面,給予無情諷刺和打擊,使這  些騙局設計者在寶玉的叛逆性格面前束手無策,形成失敗的局面。”17記得上高中的時候,上《祝福》這篇課文,我曾經有說:“悲劇的最大設計,並不是人物有多苦或者有多少不幸事件地發生,而是在看似祥和喜慶抑或是太平日子中間穿插不和諧的破壞平衡的事件。”祥林嫂就是在一片喜慶中死去,沒有哀樂只有不斷的鞭炮聲,熱鬧非凡,這是一種大喜之中見大悲的表現。“金玉良緣”亦是如此。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愛情悲劇,和薛寶釵的婚姻悲劇,是全局的靈魂,脂硯齋批說“懷金悼玉,大有深意。”,“終身誤”曲中又說:“都道是金玉良緣,俺只念木石前盟。”木石前盟與金玉良緣的矛盾,充分顯示了“情”與“禮”的衝突。而悲劇之所以產生,外在的原因是僵化保守的“禮”的禁錮,內在原因則是寶玉具有濃重叛逆精神。這場戲是全局的重頭戲,所有的矛盾在這裡被激化,所有的包袱在這裡被解開,所有的人物關係在這裡發生了逆轉。導演在這裡運用了一些人物特寫,有賈寶玉的特寫:吃驚、絕望、痛苦;有薛寶釵的特寫:羞愧、難受;有賈母的特寫:痛心;有王熙鳳的特寫:驚訝。這些豐富的人物表情使之更有了戲劇性,特別是寶玉得知真相後,那種先是驚,拿花燭去看清楚新娘的臉;再是呆,叫襲人咬咬自己的指頭確定是不是在做夢;而後是急,問襲人方才在床上坐著的美人兒是誰;最後是癲,撕心裂肺地央求賈母成全自己和黛玉。這場戲是所有矛盾高度集中的一場,演員演得過癮,觀眾看得過癮。最後寶釵出來說:“林妹妹她……已經死了。”所有的一切塵埃落定,“只贏得殘紅燭映照洞房”。寶玉的心病是黛玉,當斷則斷,將真相講明白,那麼一切都了無牽掛了。原著中寶釵是在成親後幾天告訴寶玉林黛玉已經去世的消息的,只不過電影為了將情節緊湊點,於是提前說了。

    “哭靈·出走”是戲的尾聲。“哭靈”是小說沒有的情節,但是卻是很多改編本所共有的情節。徐進說:“我分析戲、特別是戲曲之所以需要它,似乎是根據觀眾的心理要求;儘管黛玉已死,觀眾卻仍很想看到這對主人公的感情交流。”18 “哭靈”不僅可以加重人們對主人公命運的同情,而且使寶玉能向知己表白自己的真情。雖然感覺上為時已晚,但是潛在作用卻滿足了觀眾的要求,填補了心中的一些缺憾,畢竟寶玉到最後把想說的全說出來了。“哭靈”之後便是“出走”了,出走,去哪裡,電影沒有明確的指示,只是聽得遠處寺院的鐘聲一陣陣的,這是一種暗示,暗示著寶玉最後的歸宿。我把這個鐘聲解釋成兩個含義,第一個就是寶玉最後的去處,第二個就是這個家族最後命運的喪鐘。寶玉在第一個場景中摔那塊玉,在最後他又摔了,摔得很徹底,“拋卻了莫失莫忘通靈玉,掙脫了不離不棄黃金鎖。離開了蒼蠅競血骯髒地,撇掉了黑蟻爭穴富貴巢。”正所謂“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有關於那種至死都無法當面解釋清楚的哭訴,原著中紫鵑有一番感慨“可憐那死的倒未必知道,這活的真真是苦惱傷心,無休無了。算來不如草木石頭,無知無覺,倒也心中乾淨。”從情感帶來的無盡痛苦中走向草木石頭,這是易於為人理解的想法,然而紫鵑卻不知,這兩人原本就是草木石頭。19賈寶玉曾作為一塊冰冷的石頭,以“天不拘兮地不羈,心頭無喜亦無悲”的自由自在、心無掛礙而引動人的羨慕。然而,這個性情中人始終在懷疑和看破這一切,所以在電影的最後,一切都是冷色調的,07版的電影在結尾處還下起了鵝毛大雪,似有“白茫茫大地真乾淨”之說,一切都變得冰冷起來,飄雪、石頭……

    62版的越劇電影《紅樓夢》是一部很成功的作品,雖然當年的寶黛的扮演者著名的越劇表演藝術家徐玉蘭老師和王文娟老師對這部作品還心存著一些遺憾,覺得自己哪裡哪裡還不夠到位等等,但是從現在來看這部影片,以當時的那種技術能夠拍出如此美輪美奐的電影來,真是不多見的。1977年香港邵氏集團的電影《金玉良緣紅樓夢》(李翰祥導演)幾乎是模仿這版拍攝的,就連裡面的唱詞也幾乎一摸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把越劇改成了黃梅調。之後的一些其他劇種的紅樓戲也多以62版的越劇電影為模板,直到87版的電視劇《紅樓夢》選角色的時候亦是那當年王文娟的林黛玉形象進行對照篩選的。可見它的影響是那麼的大,那麼的廣,越劇《紅樓夢》演到哪裡火到哪裡,唱了將近50年依舊那樣地被人們所喜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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