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元春之死(6)
賈元春之死(6)
秦顯未及說完,馮紫英便冷笑道:「好個賈雨村!真乃曹阿瞞一類奸雄!他明知你秦顯有詐,竟還人贓俱放,他這是給咱們遞話呢,倘若大功告成,不能不給他記個頭功!另外,想必他也給賈政遞了消息,但消息只是消息,卻又並不將人贓交回賈家,這就能牽著你賈政的鼻子,讓你今後非與他沆瀣一氣不可!倘若我們大事不成,他照樣吃當今這位皇上的皇糧,說不定還要巧撰戲文,陷害賈政,邀功領賞呢!」
褒獎秦顯一番後,讓他且去沐浴進餐歇息,這裡便議開了下一步的戰略。
讓秦顯盜來鶺鴒香串,是為了離間當今皇上與北靜王的關係。在所有的皇族近支中,惟有北靜王是個類似賈寶玉那樣的只願過詩化的生活,而絕無權力慾望的人物,所以當今皇上對他最放心,也打算在將其他近支皇族剿滅後,留下他並當眾演示情深誼重的場面,以掩世人攻擊詬罵之口。因之,倘若拿出過硬的北靜王參與謀反的證據,出示於當今皇上,以他本來多疑的性格,必定方寸頓亂,說不定他會一怒之下,先將北靜王治罪,那樣一來,朝野必定震驚,人心必定大亂,而顛覆其皇位的機會,便一定倍增!
馮紫英對這一詭計主張最力。衛若蘭也認為,據探子所報,此次鑾駕不甚偉盛,但南北驛路均有異象,很可能是先虛後實,因此不宜決以死戰,還是多用詭譎之思,與其智斗為好,待有大機可乘之時,再直舉義旗,取勝把握方大。
柳湘蓮道:「此次所謂南狩,獨帶了賈元春在側,諸位以為原因何在?」
衛若蘭道:「還不是用來掩人耳目,讓世人都以為他真是只知享樂,不動兵器,儼然太平天子!」
柳湘蓮又問:「倘真刀箭相見,我們對元妃應否刀下留情?」他想到了寶玉和元春的關係,雖然二人年齡相差頗多,後來又難以再見,但寶玉幼時,元春於他真不啻半個母親。
馮紫英道:「此女外慈內狠。要不是她向皇上舉報,秦可卿未必會死。」
秦可信道:「以命抵命。我恨不能讓她也吊著嚥氣!」
張友士望著柳湘蓮道:「是她命中欠下孽債。休怪別人向她催索。」又道,「舉大事不可不多細思,卻萬萬不可多慮!」
柳湘蓮遂無言。心中卻漾出幾絲苦澀。心想此女此刻正是三千寵愛集於一身,何等榮耀,而可曾想到,捉拿她的無常,已開始舞動雙腿雙臂了!再想到北靜王原系一寶玉式人物,非把他捲入皇位之爭,充交戰之矢,對一無辜毋乃太殘忍!而由此掀起的大波大瀾,又將把寶玉拋向何境,他何堪承受!人生之詭奇悲苦,夫復何言!
正議論中,忽然探子急報:南北大軍,約三萬餘,已快抵達鐵網山,並兩翼扯動,看來是欲構成環圍之勢!
氣氛立即萬分緊張。
5
皇帝壓在元春身上,雙手緊握她的雙乳,極其粗野地與她做愛。
此時的元春,迷迷瞪瞪中,有陶醉,亦有無數雜念短暫而尖銳地叢生。
白日裡,皇帝那般威嚴,尤其是大臣扈從面前,是非人的神;而在帳中,皇帝與自己赤條條相摟相抱,又很難想像,他與那冠冕登於寶座的,竟是同一活物。每當皇上興盡,汗津津、喘吁吁地側身一旁時,她便生出無限的憐惜,甚至暗暗覺得,這個男人就總這麼樣,該有多好!但皇帝畢竟是皇帝。他常常即使在佈施雨露時,亦充滿了只有皇帝才有的疑慮與警覺。他就很多次雖退了衣服,卻佩著短劍與元春招呼,並且有時還臉逼著臉地說:「我能揉你的乳,也能割你的乳!」元春便給他閉眼的一臉溫馴。確實,皇帝豈止可以不假思索地割掉她的乳房,更可以無須成立罪項地即刻割下她的頭顱。這是外人萬萬領受不到的恩寵與恐懼交加的心情。自從進宮以後,她經過多少此種功課!那年歸省,她與祖母、母親等挽手相見時,禁不住脫口而出地說,宮中是個「不得見人的去處」,又在父親隔簾問安時,忍不住說:「田舍之家,雖齏鹽布帛,終能聚天倫之樂;今雖富貴已極,骨肉各方,然終無意趣!」但聽者只能意其皮毛,怎能知她心中那深不可測的驚悚悲苦!
她恨這個把她來回搬動搓揉的男人,她卻又無限憐惜這個連這時也不能擺脫防禦之心的皇帝。難道這皇位是偷來的嗎?為什麼要無時不刻地防著「失主」來索取這已到手的寶座?當然,她也明白,即使這皇位是得之於正大光明,那些個皇叔、皇兄、皇弟、皇侄乃至於皇帝親生的皇子,十個有八個總還是無時不刻地在那裡或明或暗地覬覦這個皇位,古往今來,這皇位釀成過多少戰亂血案,為什麼任是誰登了基,也終不免要變得這般狂躁多疑?似這樣的日子,確確實實:雖富貴已極,然終無意趣!
皇帝又終於汗津津、喘吁吁地棄她側身,她這也才得悄悄勻氣。
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皇帝忽然陡地起身下床,飛快地穿著衣服並喚道:「來!」
夏守忠立即從門前一架屏風後轉了出來,躬身輕問:「可還是——留?」
原來皇帝與后妃做愛,時辰長短等等太監都要詳加記錄,並在結束之後,如皇帝命令「去」而不是「留」,太監便要親自動手,將皇帝射入的精液盡悉洗淨。
皇帝卻並不作答,而是更急迫地道:「立喚戴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