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裡的豬八戒 紅樓夢中的傻大姐
坐長途飛機,看頭頂的小屏幕上,著名的大嘴美女朱麗葉蘿蔔絲姐姐,費勁地扮著一個50年代追求自由、思想開放的藝術史教師。我心中著實懷念那個頂一頭耀眼紅髮,吃沒吃相,坐沒坐相,看歌劇哭得眼淚鼻涕的妓女。這個世界,人人唯恐自己不夠聰明,卻日日希望身邊所有的人都是白癡才好,因此電視電影裡總有那麼幾個人,職業扮傻婆,以娛樂大眾,滿足聰明人愚蠢的自尊心。
真傻也好,假傻也罷,她們貌不出眾,一無所長,眼神無邪;她們是大家的開心果,比上不足時用來心理安慰的比下有餘。因此她們和辦公室裡的傳真機、複印機一樣,是不可或缺的辦公必備用品,她們是西遊記裡的豬八戒,是紅樓夢中的傻大姐。
說起這個傻大姐,只因她生得體肥面闊,兩隻大腳做粗活簡捷爽利,且心性愚頑,一無知識,行事出言,常在規矩之外。賈母便喜歡她出言可以發笑,常悶來便引她取笑一回。她縱有失禮之處,見賈母喜歡她,眾人也就不去苛責。這丫頭也得了這個力,若賈母不喚她時,便入園內來自在頑耍。傻大姐自七十三回粉墨登場,該做的正經事沒見她做,連丫鬟們最簡單的工作,遞個盤子掃個地,都未見指使到她。卻成就了驚天動地的兩件大事。一次手裡捏著個繡春囊,笑嘻嘻穿過園子,劈頭碰見了大太太,歡天喜地地拿出來獻寶;第二次坐在亭子裡抽抽噠噠地哭,看見黛玉來了就哭訴不知道怎麼稱呼寶二奶奶。結果呢,大觀園這座世外桃源最大的兩場風波由此而生,直鬧了個天翻地覆。傻大姐大概不知道自己在其中起的關鍵作用,照樣吃得香,睡得香,該不幹嘛還不幹嘛。
傻大姐是傻的嘛,當然也沒有人怪她,至多也就說她是被人利用了她的天真和善良。不過精明如鳳姐,縱容她滿園子亂跑,逢人就一臉天真地說,「姐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總是她職業生涯的一個污點。若早些叫她的老子娘領出去,永不錄用,多少鮮為人知的秘密將永不見天日;多少花朵般的姐妹,也就揀了條命回來。
只有如我這般總是不憚以最壞的想法去揣測他人的人,才會偷偷地說一句:傻大姐未必真傻罷,簡稱扮豬吃老虎,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