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賈府過年是如何“祭祖”的?隆重又講究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遙望歷史的河流,感受歷史的滄桑,和紅樓夢網小編一起走進瞭解賈府過年祭祖的故事。
《紅樓夢》中的賈府,乃傳統的百年望族,一向注重繁瑣的禮儀,借此展示豪門盛大而肅穆的節慶場面,彰顯封建社會下貴族之家深嚴而又講究的等級制度及宗法秩序。
其過年舉行的祭祖儀式,便是如此。
一、不同凡響的賈氏宗祠
賈氏宗祠是賈府最為神聖的地方,書中是通過王夫人認的乾女兒薛寶琴因參加祭祖儀式,從而得以觀看賈氏宗祠,由此導出賈氏宗祠的不同凡響。
原來賈氏宗祠位於長房寧國府"西邊另一個院子",有五間正殿,用於供奉神主,也就是賈氏祖先的排位,還掛有御筆提寫的鬧龍填金匾"慎終追遠",其下兩邊是一副對聯:已後兒孫承福德;至今黎庶念榮寧。
正殿前面,是三間抱廈,正堂中懸掛著寧榮二祖"披蟒腰玉"的影像,及幾軸列祖遺像,也掛有御筆提寫的九龍金匾"星輝輔弼",其下兩邊也是一副對聯:勳業有光昭日月;功名無間及子孫。
抱廈前面,是廊簷,沿兩邊白石甬道行至院門。便有翰林院王太傅手書的"賈氏宗祠"題匾,懸掛在正門之中,其下兩邊有一副對聯掛著:肝腦塗地,兆姓賴保育之恩;功名貫天,百代仰蒸嘗之盛。
這就是賈氏宗祠,平時都是關閉著,先祖的影像也都珍藏好。到了臘月二十九日,賈府要過年了,族長賈珍便"開了宗祠",安排人員裡裡外外打掃乾淨且收拾好供器後,才請上神主排位,懸掛好寧榮二公等祖先影像,以待年三十由賈府的最高長輩分別舉行祭祖儀式。
二、在賈氏宗祠正殿祭拜神主
因寧榮二公憑軍功起家,世受皇恩;後來賈府嫡長女賈元春又榮升賢德妃,成了皇親國戚,所以賈府多有御封的誥命夫人,如賈母、邢王二夫人、尤氏等。
故在賈府過年除夕祭祖前,賈母要帶領府內"有封誥者"按品著妝乘八人大轎入宮朝賀行禮,領宴後,才回到寧國府,參加祭祖儀式。
沒有參加進宮朝賀的賈氏子弟便"皆在寧府門前排班伺候",等賈母一干人等入宮朝賀回來後,才一一依次"引入宗祠"。
首先在賈氏宗祠正殿前祭拜神主。
這一儀式由賈府男主中最高長輩賈敬主持,正殿內全是賈府男丁,分別按照規矩參加祭拜。
故書中如此寫道:
"只見賈府人分了昭穆,排班立定。賈敬主祭,賈赦陪祭,賈珍獻爵,賈璉賈琮獻帛,寶玉捧香,賈菖賈菱展拜墊,守焚池。"
祭拜神主的儀式很莊嚴肅穆:"青衣樂奏,三獻爵,興拜畢,焚帛,奠酒。禮畢,樂止,退出。"
二、在賈氏宗祠正堂祭拜先祖影像
祭拜神主後,接著便是在正堂上祭拜先祖影像,由賈府最高長輩賈母帶領全族男男女女集體參拜行禮。
這一儀式也特別講究。
首先是賈府眾人的站位,只見賈敬賈赦等男主祭拜神主後便已"退出"站在正堂的"檻外",檻內全是賈府女主女眷們,唯有賈蓉因是長房長孫有任務可以在檻內站立,賈府家人小廝則在"儀門之外",也就是站在賈敬賈赦等男主的後面,每個人的站位要符合規定,不能越位。
其次是依序傳供品。祭拜祖先的供品很齊全,不僅有菜飯湯點,還有酒有茶。上供品的程序也很認真,賈府先將準備好的每一道菜一一傳至儀門,站在儀門的賈荇賈芷等遠一點的賈氏子弟接過後,再傳到賈敬手上,賈敬捧上後再莊重地一一傳給站在檻內的賈蓉。
賈蓉接過供品後,傳給他媳婦,由他媳婦再傳給鳳姐,鳳姐傳給尤氏,尤氏傳給供桌前的王夫人,王夫人傳與賈母,由賈母捧放在供桌上。站在供桌西邊的邢夫人配合賈母一道將供品擺放齊整。
待所有供品擺放好後,站在檻內的賈蓉便回位,站在檻外賈府"草字輩"首位位置。
此時,賈府女主女眷們皆在檻內,男主全在檻外,"文"字輩以賈敬為首,"玉字輩"以賈珍為首,"草字輩"以賈蓉為首,分別以"左昭右穆、男東女西"的方位齊齊站好。
賈母便拈香下拜,之後,大家才跟隨著集體向祖先影像行跪拜禮。整個賈氏宗祠一派人山人海,"塞的無一些空地",卻又顯得非常肅穆,除了"跪靴履颯沓之響"外,鴉雀無聲。
三、禮拜賈母
兩次祭祖禮畢,接下來才是禮拜賈府活祖宗賈母。
這一儀式也很講究,禮法規矩仍然繁瑣,書中寫得也是有聲有色。
只見賈敬賈赦等男主先退至榮國府等候賈母,賈母則要暫留在寧國府完成接受女眷們伺候她喫茶這一獨特的儀式。
尤氏等人先將賈母迎至寧府上房,此時,房內已鋪滿紅氈,生上大火盆,炕上也鋪猩氈搭袱子,很是暖和。待賈母上坐後,與賈母一輩的幾個老妯娌便分坐兩邊,邢夫人坐在橫頭小炕上,之下則是寶琴等姐妹們。鳳姐和李紈等孫輩媳婦則是站著伺候。
尤氏捧茶敬過賈母后,邢夫人等方起身伺候賈母用茶。賈母便與老妯娌們閒話問候拉拉家常,卻不能等尤氏備飯,稍事休息後就得乘轎回到榮國府自己所居的正室。尤氏、邢夫人等趕忙又隨至榮國府。
賈母到了榮國府正室落座後,室內"亦是錦裀繡屏,煥然一新",大火盆也生著,點上了松柏香、百合草。
先是老妯娌們進來行禮,賈母請喫茶後起身送至內儀門。之後便是賈敬賈赦率賈氏子弟"一起一起"向賈母行禮,緊接著閤府上下家人、小廝依次一一向賈母跪拜。
已有準備的賈母便向大家散發壓歲錢,寓意著慶賀關愛。
這些程序走完後,賈府才正式擺合歡宴,吃屠勞酒,喝合歡湯,品吉祥果、如意糕等,一道歡度難忘的除夕之夜。
四、古代過年祭祖與當下有何不同
可見,古代貴族之家相當看重除夕祭祖,視為過年最為隆重的一項儀式,是祖先崇拜的宗法規矩,不容忽視。
不過,古時祭祖的程序,太過繁文縟節。
如賈府祭神主時,賈敬儘管出家,已是方外之人,還得回來參加祭祖儀式,並擔任"主祭"的職責。畢竟他是賈府長房長子,"文字輩"以他為首,不能推托。
賈赦代表次房長子,只能是"陪祭"。而賈政,儘管是榮國府的實際主人,但系次房次子,便沒有祭祖"主"或"陪"的席位。
這就是封建宗法制度特別看重的"嫡長制"。
所以,代表長房長孫的賈蓉可以在檻內有傳菜的殊榮。而受賈母疼愛的紅樓男主賈寶玉,因是賈政的次子,僅有祭神主時"捧香"的資格,其它則沒有他的份。
傳供品的規矩也是這樣。賈母主持祭拜祖先影像時,邢夫人雖是賈赦的續絃,但代表榮國府的長房太太,所以她可以站在"供桌之西",配合賈母將供品擺放好。
還有在伺候賈母喫茶的規矩上,王熙鳳雖說是管家,大權在握,又深得賈母疼愛,但畢竟是孫媳,只是賈璉的媳婦"璉二奶奶",也就只有站著伺候的份。
至於薛寶釵,那時還不是賈家人,當然不可能參加賈氏祭祖儀式。薛寶琴之所以能參加,是因為她認了王夫人為乾媽,可以視為賈府中人……
當下新時代的過年祭祖,仍是最為隆重的傳統佳節習俗。但很多規矩已不再沿襲,不再束縛時人,尤其是古代貴族之家那些過時落後的講究,那些繁瑣的陳規陋習,已破除更新,現文明進步多了。
諸如二次祭祖、男尊女卑、沒有出閣的女兒是主人、出閣的女兒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就只有伺候的份,所謂的"多年媳婦熬成婆"才能當家做主等等陳規,已然過去。
現在的過年祭祖更多傳承了優良家風,更加注重"孝老敬親"品德,更多展示的是緬懷先輩、凝聚家人團聚,一道展望未來共謀新發展共享美好生活這一新風尚。
所以,奏樂、獻爵、獻帛、捧香、展墊等這些繁文縟節也就逐漸消失,看春晚、發紅包、放煙花等與時俱進的新方式成了"過年"特色。
當然,祭祖的儀式感,購年貨、打掃衛生、貼春聯、家人團聚吃年夜飯等這些約定俗成的傳統與規矩,時下仍很好地傳承下來。這也體現出過年祭祖的深遠影響,催生出氣象更新的濃烈年味,使之其美各美,美美與共,更加嚮往富裕的生活願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