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是怎樣寫成的(下) 蔡義江(新解5)

《紅樓夢》是怎樣寫成的(下) 蔡義江(新解5)

《紅樓夢》是怎樣寫成的(下) 蔡義江(新解5)

紅樓評論

內容簡介

在《紅樓夢》的時代,還不可能把自己的事情、或者自己家庭的事情遭遇原封不動地,或者基本上如實地寫到一個小說裡。而小說在當時是供給人家適趣、解悶用的一個「閒書」,小說還沒有今天的地位,一種嚴肅的文學創作的觀念,當時還沒有形成。誰允許把自己家裡的事情寫出去?揭家裡事情之短,揭家裡之丑?不可以隨便褒貶自己家裡的人。如果《紅樓夢》這個小說的內容可以跟曹家或者某一個家庭是完全對上號的話,那簡直是不可想像的。《紅樓夢》裡面這些人物、整個故事,都是虛構的。千萬不要和實際生活中的人去對來對去。

下面一點講,給《紅樓夢》批書的。我可以講裡面分為四類人:第一類人所謂「諸公」。譬如像裡面講到梅溪、松齋等人,可能還有沒有署名的。這批人近乎或者相當於曹雪芹的未定稿寫出來了,為徵求意見的那些人。第二類是脂硯齋,就是一個人。這個人是有意與曹雪芹合作的,就是他想把他的評語跟小說正文一起流傳到外面,流傳到後世。因為當時評點批小說的風氣很盛,而且實際證明很受到人家歡迎。第三類的人是 「畸笏叟」,畸笏叟是書稿的保存者,曹雪芹寫好的書稿呢,由他負責保存。我以為絕大可能就是他父親曹睢5謁鬧紙小叭ν餿恕保ψ油餉嫻娜恕?br>

關於《紅樓夢》成書的時間和書當中的破綻。在甲戌本的《凡例》裡,講「十年辛苦不尋常」,就是改來改去,改五次的稿子,前後改了五年,這樣來算,我們如果沒有成見的話,《紅樓夢》初稿寫成,從開始寫到寫成,十年。應該二十歲之前開始寫,在三十歲之前寫完。這個很多人講,好像年齡不大一點寫不出來。但是我想,這是實在的、是完全可能的。對於曹雪芹這樣一個天才來講,譬如說十八、九歲開始寫,寫到二十八、九歲,十年他初稿都已經寫完了。《紅樓夢》是寫完的,最後一回都有。

總體來講《紅樓夢》的結構很嚴密、合理,描寫很精細。但是也不要否認裡面破綻不少,這些破綻從小說描寫來看,根本連缺點都算不上,可以略去不計。但是有些研究者就非常認真,就是要找這個破綻,而且得出些結論,哪些破綻呢?一個是小說人物年齡前後不一致,或者有矛盾;還有地點,大觀園這個地點,有時候也有前後不一致的。

最後一點,後四十回是誰續寫的?後來四十回寫的人,我覺得程偉元、高鶚講的話還是基本可信的,就是原來有一個人現在他不肯講出名字來,過去寫小說都不肯講真名的。何況他要試試看,自己是不是能冒充曹雪芹來寫,他寫了四十回,這個稿子沒有廣泛流傳。可能就是抄了一兩部、或者三四部,被程偉元收藏到,兩次收藏。加起來大概我算算還不到四十回。他就約了高鶚一起分擔整理工作。高鶚也好、程偉元也好,應該說整理這個東西是有功勞的。特別是高鶚,因為後面四十回不齊,有些過於簡單,有些還有矛盾。所以他要補寫好多回,補寫好多情節,而且修改了很多情節。這樣變成了現在的一百二十回。

全文

在《紅樓夢》的時代,還不可能把自己的事情,或者自己家庭的事情遭遇原封不動地,或者基本上如實地寫到一個小說裡,而小說在當時是供給人家適趣、解悶用的一個「閒書」,小說還沒有今天的地位,一種嚴肅的文學創作的觀念,當時還沒有形成,誰願意把家裡的事情,把自己的事情寫到小說裡去讓人家看,我們今天講,寫小說者很偉大了,有多少偉大的小說家,小說是不朽的事業的反映,怎麼不可以,在那個時候還可以,且不要說政治方面的環境,使得思想言論上面受到很大的壓縮,很大的禁錮,他的家庭的興衰都跟朝廷,跟皇帝密切聯繫的,不敢寫,今天姑且不談,就是從封建倫理道德來講,根本是不允許的,誰允許把自己家裡的事情揭家裡事情之短,揭家裡之丑,你如實地寫的話,你得罪了某個長輩怎麼辦,不可以隨便褒貶自己家裡的人,如果《紅樓夢》這個小說的內容可以跟曹家或者某一個家庭是完全對上號的話,那簡直是不可想像的,某人和某人發生不正當關係了,某人和某人心裡還想著她,你敢那樣寫,曹雪芹覺得這樣寫也不對,,所以他就是要虛構一個東西,這個故事虛構的話,要跟他原來的完全不一樣,家裡完全不一樣。但又要反映他對家裡的真實的感受,真實的一面,這是一個很大的矛盾。所以,我講《紅樓夢》是移假成真,拿假的東西來報成是真的,拿虛構的東西來把真實的東西保存下來,這一點,小說在開頭的時候,就通過人名在第一回裡面就開宗明義地把這一點點明了。

第一回是什麼?「甄士隱夢幻識通靈,賈雨村風塵懷閨秀」,這點一指出來了,它是個諧音,甄士隱就是真的事情隱去,賈雨春就是用假語保存下來了,「假語存焉」,而且不斷反覆強調這小說裡真假、有無,跟太虛幻景的對立,根本出一次就夠了,它要出兩次,「假作真是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先是甄士隱做夢先看到,後來賈寶玉做夢也看到,這都是反覆地強調真假,還有作者自哩一曲,題下這個絕句來,「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一把辛酸淚」這就是現實基礎,這就是他真實的感受,但寫出來呢,是「滿紙荒唐言」,不是真的故事,你千萬不要去對號,所以呢,《紅樓夢》的人物故事,包括大觀園的環境等都是藝術的虛構,大觀園現在大家找不到,這個是他自己閱歷、看了多少中國庭院以後,寫出來,想像出來,這個規模,在滿清年代,三百多年裡面,任何詩家,哪怕是親王,私人的花園都不可能達到這個規模,可以相比的只有圓明園,只有頤和園,至少要有這樣大,有些他寫的還有過之,他所取的現實的大量素材,它是經過重新鍛鑄變形以後,用到這個小說裡面去的,脂硯齋很多評語都指出他的小說素材的來源,但從來沒有講過這個故事,寫誰家的故事,講的素材來源,比如講西堂故事,東南西北的「西」,「西堂」是他爺爺的一個堂室的名字,這是原來的事情,或者講賈漣的奶媽跟王熙鳳談什麼省親的事情的時候,一開口就哎喲喲,阿米托佛,他旁邊注一筆「文忠公之嬤」,文忠公是富亨,一會兒又把富家的一個嬤嬤的樣子在這裡用上了,你不能得出來《紅樓夢》是寫富人家的家史,他這個都是點滴的素材,有時候是口頭禪,「樹倒猢猻散「這是他爺爺經常講的,這個筆記裡面記到了,都記載了,還有作者自己小孩子時候的經歷,批書人知道的也給他指出來,這種細節的運用那都是很真實的,人物的言行細節,命運也是符合於性格發展的邏輯,這也是它的真實的一面,更重要的尤其是大家庭由盛到衰這一個敘事,這一個沒落,完全是給予現實,是真實的,用作者自己在小說開頭講的話來說呢,就是說,「至若離合悲歡」,至於我寫到離合悲歡,「興衰際遇」,就是興啊,衰啊,際遇啊,「則又追蹤躡跡」,又追原來的蹤跡,「追蹤躡跡」,「不敢稍加穿鑿,以失其真傳者,徒為供人之目反失其真傳者」,我「不敢稍加穿鑿」,就是主觀想把它寫成怎麼樣、就怎麼樣,勉強他把這兩個事情放在一起。不敢穿鑿。這些都是他的。我們講到現實主義,真實的是他的美學理想。創作上面非常像我們近代創作的一些理論,他當初沒有很明確的這樣個理論,但它實際上是這樣。小說的基本故事是虛構的,這一點脂硯齋也明確指出,你們去看第十二回的有一條評語,就是賈瑞生了病以後,有一個跛足道人,拿了一面鏡子來給他照,風月鏡來照他們,他講這個風月鏡是從太虛幻景、寶靈殿裡面出來的,在這裡的時候,脂硯齋講,因為這面鏡子就象徵著這本書,可以正反兩面照,書裡面比喻很多,它是這個意思,他說這是「言此書」,言這本小說,原系「空虛幻設」四個字,原來是一個空虛的,一個虛幻的「幻」虛幻的設置,「空虛幻設」這就講故事,這是他明確講的一點,再看人物,賈寶玉現在都被人家看做是曹雪芹自我寫照。

所以寫小說,現在寫曹雪芹小說的人,也按照賈寶玉的基本性格和特點來塑造曹雪芹,寫的小說裡面我看到好像曹雪芹年紀輕的時候跟賈寶玉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要按照他這種東西來寫,甚至我還看到一種電視劇的稿本,這本子拍出來沒有?還不一定拍出來,因為我們給他提意見了,他完全根據賈寶玉的性格特點來寫曹雪芹,他寫的是曹雪芹,說曹雪芹小的時候也是喜歡弄脂粉,畫畫,釵環這些東西,也有扎咎,還喜歡吃女孩子嘴巴上面的胭脂,甚至還有同性戀傾向都寫進去了,哎,這是賈寶玉,這不是曹雪芹,曹雪芹哪會是這樣的,你這樣塑造曹雪芹的話,那就把賈寶玉跟曹雪芹搞混了,這實在是很大的誤會。小說要把一個虛擬的作者,曹雪芹說小說不是他自己寫的,我拿來看看改改,說是石頭寫的,石頭不會寫書,所以虛擬作者是石頭,後來就是通靈寶玉,掛在賈寶玉的脖子上,一直跟著賈寶玉走,就像一個隨軍記者一樣,他通靈的,他什麼都知道,所以賈寶玉看到的,接觸到的人的事情,哪怕你一個人關在房間裡,賈寶玉沒有看到,他能知道,或者他能知道,因為他通靈的嘛,就像《聊齋》裡面寫的狐狸精一樣。曹雪芹這樣的一種構思,這樣的結構,無非想通過我這個眼睛我這個東西是通過賈寶玉來寫這個故事,而這些故事都是我親自聽到的,經歷到的,特別是後來曹家沒落的時候,是他經歷到的,繁華的時候沒經歷,它是這樣的一個設計,後來把它改成石頭就是通靈寶玉,就是賈寶玉的前身,這樣就弄不清楚了,作者嘛是石頭,那麼作者就是賈寶玉了,賈寶玉就是曹雪芹,就這樣子劃等號,這實在是很大的錯誤。

賈寶玉在曹雪芹那裡是提煉生活素材以後,成功地重新創造出來一個全新的藝術形象,就好像魯迅寫的阿桂、阿Q一樣,阿Q是魯迅嗎?那當然不是,是他創造的,這一點由最熟悉賈寶玉的批書人脂評明確地指出,我把這條脂批給大家讀一讀,這是很重要的,「按此書中寫一寶玉」,就是《紅樓夢》裡面寫一個寶玉,「其寶玉之為人,是我輩於書中見而知有此人」,我們這些人讀了這個書,看了以後才曉得有這個人,實未曾親目睹者」,實在沒有親眼目睹,這個人到底是誰,我們不知道,「合目思之」眼睛閉起來一想,「卻如真見一寶玉」,好像真的看到一個寶玉,「真聞此言者」,好像真的聽到他講話了,「移之第二人萬不可」,要移到第二個人,他這個講話,他這個脾氣,要移到第二個人,萬不可,「亦不成文字矣」,也不必成文字,這個賈寶玉是非常突出的,就是這麼個賈寶玉,這個人我們從來沒有見過,是在讀了書以後才見到的,脂硯齋對曹雪芹很熟悉嘛,如果他按照曹雪芹寫,怎麼說從來沒見過!而且移到第二個人不行,這個話實在講得太好了,這個話是什麼話呢,就是黑格爾講的典型的話,黑格爾講典型就是「這一個」,就是「這一個」典型,阿Q就是阿Q,沒有第二個人,他綜合了中國民族性的某些特點。賈寶玉也是這樣,他移到第二個人是萬萬不可的,你說,這是不是很明確地告訴你,賈寶玉這個形象是曹雪芹創造的。其實,不但是賈寶玉這個人物是如此,就像林黛玉、薛寶釵這些人物也是這樣,我也講了一條脂評,有一條脂評這樣講,釵、玉,釵嘛、薛寶釵,玉是林黛玉,名雖二個,名字雖然兩個,「人卻一身」,人實際上是一個人,「此幻筆也」。這是作者把她分做兩個人,是一種幻筆,他講他批的那一回已經過了三分之一多了,所以寫了這一回,這一回就是說兩個人合好了,作為。。。。。,「使二人合而為一」,把兩個人合二為一。過去講這個的時候,曾經在50年代遭到批判,階級挑撥論。薛寶釵同林黛玉完全是對立的嘛,怎麼兩個人把她合二為一,這不是調和還是什麼!意思沒有弄懂,先別馬上進入批判,他意思是說本來是一個人,他現在把她寫成兩個人,這種可能的解讀是這樣的,譬如說曹雪芹理想的人,把她的重感情聰明靈巧,很直率的一面寫到林黛玉身上,把博學多才,很冷靜,很機智的一面寫到薛寶釵身上,這兩個人看上去是對立的,到這一回的時候,兩個人互相交心,兩個人作為好朋友了,這在脂硯齋看來是合二為一,這個觀點我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脂硯齋認為這兩個人,是「幻筆」,那可見他脂硯齋也不知道,曹雪芹是不是真有個女朋友,像今天有些人在找來找去找到蘇州某某人,說是林黛玉的原形,是她好像本領比脂硯齋還要大,脂硯齋都不曉得,還有一條,說「將薛、林作真玉假玉看書,,則不失執筆人本旨意」,就是講把薛寶釵和林黛玉,當作真寶玉和假寶玉來看這部書的話,就不會失去這個作者原來的意思,真寶玉、假寶玉當然是幻筆,你以為真的有兩個人,名字也一樣,相貌也一樣,就是姓屬不一樣,一個姓真一個姓假,這當然是個幻筆了,這樣容易你寫的是假,有必要的時候拿真來點,真是在南京,假是在都中。譬如說,元妃省親,這個事情寫得很熱鬧,這是可以寫的,女兒看父親嘛,康熙南巡,爺爺接駕,這是萬萬寫不得的,這一寫大家都知道了。認為這個事情太出名了,所以怎麼辦呢,在省親之前有一段話,在談話,說當年宋皇帝南巡的時候,怎麼。說明她講的是康熙南巡的時候,獨獨是他們甄家最氣派,獨獨他接駕四次,他家裡接駕四次,脂硯齋馬上在這旁邊批,這是大關鍵,你可要注意。可惜我們趕不上,哎呀呀,那時候銀子用得像海水一樣,這裡用真假來點一點,這是一個。真玉假玉,就是黛玉,寶釵,這還是他原來「幻筆」的意思嘛,可見在脂硯齋的心目中,這兩個人並不是有現實的人作為依據的。

還有一條更有趣,這是在二十六回批的,就是有一個,賈芸把那些小說偷偷地把給賈寶玉看,或者賈芸去看賈寶玉的時候,走過窗前看到他裡面好像在唸書,後來一進去的時候,他果然弄本書在那裡看,這裡脂硯齋就有批語,他說裝樣子看書,「這是等芸哥看」,賈芸、芸哥來看,「作款式」,所以做出那個樣子,好像看書的樣子。如果真看書,如果真的在看書,在隔紗窗子說話時已放下了,「玉兄若見此批」,玉兄就是賈寶玉,如果看到我這個批,必雲,必定會講,「老貨,他處處不放我,可恨可恨」。就是說我的形態,當時是故作姿態給賈芸看,他都不放過,都把他激出來,這些都不重要,下面講的,「回思將余」,回想將我,「比作釵、顰」 ,顰就是林黛玉。「乃一知己等何幸也!一笑」。我多麼幸運。一笑,回想作者把我比作薛寶釵,比作林黛玉的話,這是我的一個知己,我多麼幸運啊,一笑。你批老貨、老頭子、老朽,又把你比作薛寶釵,比作林黛玉了,所以有的人根據這個東西就推出脂硯齋這些人可能是女的,女的也不能老得那個樣子,對吧,寫賈寶玉、寫小說的,從他十幾歲開始寫,寫到二三十歲,那時候那女的年齡還要更輕一點,怎麼就變成老朽了、老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這說明什麼呢,男的某些體會也可以移到女的身上,這完全是魯迅先生所創造典型的話,移來移去的,嘴巴在浙江,眉毛在江西都可以的,你生活體驗了以後,經過自己的重新的藝術創造,可以寫得出來。

我舉這些東西來說明《紅樓夢》裡面這些人物整個故事,都是虛構的,有很大的虛構成分,千萬不要和實際生活中的人去對來對去,這是對不好的。再下面一點,我們講講,給《紅樓夢》批書的,我們剛才講脂評、脂評,這是籠統講,凡是脂硯齋重評,在《石頭記》上面的批語,我們都叫它脂評,實際上有的是脂硯齋,有些不是脂硯齋,到底批書的都是哪些人,我就講這個。

這個我只能講得比較籠統一,不能講得太詳,因為否則的話要引的材料太多實在也不合適,我可以說可以講裡面分為四類人,第一類人呢所謂「諸公」。這個就是這些人,譬如是像裡面講到梅溪,梅花的「梅」,溪水的「溪」,梅溪、松齋等人,可能還有沒有署名的,別的人,這是一批人,這批人呢,近乎或者相當於曹雪芹的未定稿,初稿寫出來了,是未定稿,為徵求意見的那些人,在上邊批,這請你看看,你有什麼感想,你有什麼意見,你就批在上面,這樣的一些人,這是最早的一批,當初也沒有想到《紅樓夢》要用帶評語的形式來流行,抄出去,沒有這樣的,就是寫好了以後,請人看,這些有很多可能是他的上一輩人,也有可能他同一輩的親友在上面提意見,所以這些人在上面寫什麼都可以,感想什麼都可以,而且批語可能不多,每一個人可能批了幾條,看過了算是我提過意見,但是總起來也有一定數量,這叫「諸公」,諸位的「諸」,諸公。這是第一類。

第二類是脂硯齋,就是一個人。第二個就是脂硯齋,這個人是有意與曹雪芹合作的,就是他想把他的評語跟小說正文一起流傳到外面,流傳到後世。因為當時評點批小說的風氣很盛,而且實際證明很受到人家歡迎,比如說在他們面前有個京申歎,京申歎批小說批戲曲都受到大家歡迎,所以脂硯齋也就想,批了以後呢,隨著正文一起流傳的,所以他在把自己的批語整理的時候,就整理成正文下面的三行,夾批,比如說,這句話,我就要把這句話講完,用兩行小字排下來,是他的批語,這個就是要準備用這種形式流傳的,這個人,這個人年齡我想跟曹雪芹相仿,或者大一點,或者小一點都可能相仿,差不多,年輕的,他在諸公之批之後,所以他曾經在自己的批語上提到,諸公批有諸公的樂趣,我批有我的看法什麼,他的批語因為前面有諸公批過了,雖然他們不想流傳,但是他的目的不一樣,他要準備流傳,所以他的批語,叫重評,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因為前面很多他的親友都已經上面批了不少了,我重新來評,這叫重評,這個「重評」兩個字在我的理解是對諸公而言的,不是像現在許多研究家說:重評是他脂硯齋第二次評,既然有重評一定有初評,那麼脂硯齋初評是什麼時候,然後重評是什麼時候,三評、四評,到己卯、庚辰年間,脂硯齋已經四次評閱,《石頭記》了,但是書名呢不叫「脂硯齋」,四評《石頭記》,而叫《脂硯齋重評<石頭記>》,這個不是己卯本,這是甲戌本,我帶來的。還是叫《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你哪怕十次評,第十二次評,所以他這個重評,是脂硯齋對前人已經評過的,我不管,我自己重新來評,是這個意思。這一點也是很關鍵的一個問題。

第三類的人呢就是叫「畸笏叟」,「田」字旁邊一個奇怪的「奇」,「笏」竹頭底下一個「勿」,就是「當年笏滿床」的「笏」,過去的朝板,就是過去官員拿在手裡的朝板,畸笏叟。他呢是書稿的保存者,曹雪芹寫好的書稿呢,由他負責保存,或者管理。我以為絕大可能就是他父親,我認為畸笏叟就是他父親曹睿庖壞悖綣晗附駁幕埃且匆黃乙廡┬蕕牟牧希藝飫鎦瘓僮蠲饗緣募傅悖苧├鬯懶艘院螅糲呂吹氖指澹楦迕揮斜鸕娜伺揮謝僳排懶艘院蠹絛諛搶錙K得髡飧鍪楦逶謁擲錚撬4嫻模遺撕枚嗄輟D闥等慫懶艘院螅芄話閹勒叩囊盼拿餉粗匾囊盼鍤楦迥美幢4嫻模鞘撬兀空饈悄忝強梢鑰悸塹囊桓觥5詼齟蠹抑潰逗炻巍返牡謔卣飧齙胤劍叢迨斃礎扒乜汕湟煜懵保褪喬乜汕濱退墓漵行┼用涼叵擔行┤裁垂叵笛劍詈蟊蝗思易布院笏隕繃恕5欽飧齷僳拍兀吹角乜汕潿醞忻胃蹺醴鑭氖慮椋擦思依錛復蟊撞。笫澇趺窗才牛醯煤苡醒酃猓頤羌依銼糾匆彩欽飧鱍櫻褪敲揮鋅悸塹秸廡└笫臘才牛熱縊翟謐約旱姆氐嘏員擼崩煨┬#逖蛘呤慶秈謾=賜肆艘院螅鈾錕梢栽謖飫鎦痔錚廡K醯謎廡┐際嗆苡性都模悅鈮錚運囊恍┐砦螅頤牆泊砦蟀桑諛信侍饃戲復砦螅詈笳飧齔笫戮透獾簦岬裊耍鸚闖隼戳耍骯噬嶂蠣燮保苧├郯顏廡╡救苧├劬吞蘇飧鲆餳蛻救耍鏡粢膊豢贍莧鏡簦貢A裊撕芏秦奐#闥鄧堋懊肭燮保髡甙閹救姓餉創筧ㄍ褂校飧齷僳諾吶錈嬗屑復危啤壩嘍恕保銥級寂幻靼祝奔潿寂恚惺焙蚓醯謾壩嘍恕幣桓齟蟾攀腔僳牛桓鍪切誘7燒呂床氯衷諞蠶嗤疇耍壩嘍恕本褪撬乃祝綣飧鍪撬畝擁幕埃耆梢哉庋玻伊礁鋈艘部梢鑰砦苛耍蛭郵橇礁鋈說模歉改蓋椎模鵲取?br>

這裡我不再做多考證。第四種,我們叫「圈外人」,圈子外面的人,但是也比較早的,有一些呢可能瞭解曹雪芹原稿八十回以後寫的大體內容,聽人家說過,他原來怎麼怎麼寫的,有些不瞭解,但是都是早期的抄本裡的,這個也有一批人,大體就是這麼四類。

第七點,成書的時間同書當中的破綻。在甲戌本,我帶來的一本,《紅樓夢》就這麼一本給大家看,字也蠻大的,就這麼一本,因為它保留下來的只有十六回了,這個十六回還不是連著的,中間還是缺的。在這個本子裡面,多出一句話是其他抄本裡所沒有的,就是說,到「至脂硯齋甲戌」甲戌是什麼年份呢,是1754年,曹雪芹1764年死的,1754年剛好還有十年,有三十歲的時候,1754年「抄閱再評」,我把它抄閱過來了,人家諸公評過了,我再評仍用《石頭記》,我寧可堅持用《石頭記》,所以他的署名叫《石頭記》,有這麼多,這麼句話。由此可見,在到1754年之前,曹雪芹已經有了全書的初稿,儘管有些要散的,有些要分的,還沒弄清楚,他這裡還沒整理出來,只有十六回,但是初稿都是有的,因為後來其他本子還是整理出來了,而且在這個書的楔子上面已經說了,曹雪芹在稻香穴裡「披閱十載,增刪五次」,這個話都講,那你沒有弄好的話不好講這個話,這個書裡面已經講了,披閱已經十年了,實際上就是創作改改寫寫,改了五次了,哪怕第五次沒有完成,改了一半,這麼也算第五次了,反正初稿是有的,《凡例》詩裡面,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前面多了一個《凡例》,《凡例》最後一條,就是此書開卷第一回,也就是後來被抄到現在很多流行本子前面的第一段話裡面,這就是他的《凡例》,而且最後有一首題詩,這首題詩裡面最後一句話講「十年辛苦不尋常」,就是改來改去,改五次的稿子,前後改了五年,這樣來算,我們如果沒有成見的話,《紅樓夢》初稿寫成,從開始寫到寫成,十年,應該二十歲之前開始寫,在三十歲之前寫完,這個很多人講,好像年齡不大一點寫不出來,這個又是不一樣的。但是我想,這是實在的,是完全可能的,對於曹雪芹這樣一個天才來講,因此譬如說十八九歲開始寫,寫到二十八九歲,十年他初稿都已經寫完了,《紅樓夢》是寫完的,最後一回都有嘛,這個大家稍微研究過脂硯齋的都知道,它最後叫「金鑾請榜」,有感情的「情」,情榜,一個榜貼出來,裡面對每一個人還有幾個字的評語,賈寶玉出家也寫了,「懸崖撒手」都寫了。林黛玉死都寫了。寫完了最後一回末尾他都講到了,有人說這個是太早,有人說十八九歲寫到二十八九歲,這麼偉大的小說能寫出來嗎,不相信,不相信呢也合乎情理。

比如前蘇聯有個作家叫肖洛赫夫,大家都知道,他寫了《靜靜的頓河》,這麼厚四本,你如果看電影的話,可能晚上看不完,要看好幾個晚上,場面也蠻大的。你知道他什麼時候寫出來的嗎,《靜靜的頓河》出版的時候出版的時候,肖洛赫夫二十二歲,就因為這一點有人懷疑他寫不出來,是剽竊人家的成果了,什麼什麼。他打了一場官司,到後來呢,肖洛赫夫的手稿找到了,這種謠言在破滅。確實他就是二十二歲之前寫《靜靜的頓河》,曹雪芹就寫不出來,從二十歲到三十歲,或者是二十歲之前開始寫,就寫不出來。誰說的,這我覺得是根本不成其為理由的,五次修改,第一稿有人提出,他那時候還不叫《紅樓夢》,或者不叫《石頭記》,叫《風月寶鑒》,《風月寶鑒》在《紅樓夢》裡面講到過,《風月寶鑒》,而且在書開頭也提過、提到過,「東魯孔梅溪」,東魯是山東,有孔梅溪這個人,題曰《風月寶鑒》,題的是《風月寶鑒》,在這個上面有一條說明,我看來是孔梅溪家的,因為孔梅溪這個人是加過批語的。《風月寶鑒》作為《紅樓夢》的第一稿的一個東西是可能的,寫得比較幼稚,這也是可能的。當然還存在另外可能,就是《風月寶鑒》是另外一部書,是曹雪芹寫的另外一部很幼稚的書,早年寫的,這個書沒有留下來,反正呢,我們要說明他的五次修改,他的稿子的話,都是在1754年之前,就是三十歲之前。

我們總體來講它的結構很嚴密、合理,描寫很精細,但是,也不要否認裡面破綻不少,這些破綻從小說描寫來看,根本連缺點都算不上,可以略去不計,但是有些研究者就非常認真,就是要找這個破綻,而且得出些結論,這是哪些破綻呢?一個小說年齡,小說人物年齡前後不一致,或者有矛盾,譬如說,賈寶玉到底是十三歲?十四歲,還是到十五歲到十六歲,前後寫的不一致,現在舉的最多的比如說巧姐,還有元春到底比寶玉早幾年生的,還是第二年就生了賈寶玉,那等於差不多年齡,還是過了若干年以後再生的,即使後來有些人補,補來補去,補了這裡那裡有矛盾,補了那裡這裡有矛盾,年齡大小不一致的地方有很多,嚴格說來是破綻,但是我們總的來看,跟曹雪芹在寫的時候,他有過,開始的時候,如果不給他寫了,不給他寫得小一點的話,賈寶玉跟姐妹們怎麼能同住,大家都住到大觀園去,那姑娘小伙子也不大合適,所以要給他寫得小一點,那太小也不行,一開始就要讓他有愛情的可能性,寫他的生理過程,你得寫第五回,要寫太虛幻景的夢,要寫他跟襲人的超過一般的關係,這表示他不但是個孩子,好像應是個男人了,沒有這個的話,還不成全是小孩子胡鬧,它又不行,所以他在這個地方五次修改的話,改來改去,一會兒大,一會兒小,有一些矛盾,差一年兩年我說一點都不奇怪,我們看《紅樓夢》裡面並沒有覺得這是破綻。還有地點,大觀園這個地點,有時候也有前後不一致的。

你比如梨香苑,本來說是在大觀園的西北角,西面,但是寫到後來他又說,從東門走了,到東面去了,小的破綻這都是有的,這些都是一稿多改,改了四五次才產生的不統一,所以這樣才產生這個結果,但是現在有些人太認真了以後呢,就得出相反的結論,說是《紅樓夢》這部書不是曹雪芹一個人寫成的,是原來有一個人寫了一部書稿,曹雪芹拿來改的,這個還是受到小說前面的開頭虛構的影響,有二書合成說,有三書合成說,還有個日本的作者說是六書合成說,六本書,哎,小說不是理論文章,理論文章你這篇文章哪幾個觀點,我這篇文章幾個觀點,各有好處,我可以把兩篇文章合在一起,你小說怎麼個合法,有人物的,都不同的個性的,我還沒有看見過,特別是長篇小說,能夠有兩個原來不同的小說合在一起,就由曹雪芹最後把它合在一起,這個縫補的,這能成嗎,所以我們說這個問題,就是這樣的。

第八點,我就講曹雪芹最後十年,沒有在寫,也沒有在改《紅樓夢》,這一點提出來的話,很多人都很疑惑。

有一段話,就是敦誠的詩,裡面講到,寫給曹雪芹的時候,要「勸君莫彈食客鋏,勸君叩富兒門,殘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書黃葉村」。我把它翻譯出來,就是你不要因為生活困頓?生活很困難,你老是發牢騷,也不要整天去找這個有錢人家,找那個有錢人家解決你的生活問題,那些殘杯冷炙,那些吃剩的東西,就是給你的話,他們還要有了不起的臉色給你看,我看你還不如在黃葉村好好地寫書吧,是勸他,是勸勉的話,勸戒他的話,並不是描述他的話,因為敦誠敦敏知道曹雪芹在搬西郊之前是寫過小說的,也一直在寫小說,所以他到西郊以後,他是住在黃葉村裡面,我說你還不如寫書,這正好證明曹雪芹在那個時候沒有寫書,他在為生活奔忙,這是外證。最重要的是內證,就是從1754年,就是甲戌年我們看到這十六回的本子出來以後,後面所有的本子都沒有曹雪芹改動一個字的痕跡。甲戌年這個本子,這個我們認為是最後的定本,這是最後的定本。不管是作者定的也好,是脂硯齋定的本也好,他覺得可以,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他把它抄出來,只抄了16回,當然不是說16回之外沒有稿子,還是有,但是這個本子是不是只有16回,我們也不知道,可能它整理的還要多,這個我們不去管它,這個本子上面譬如說,這個石頭在青梗峰下,看見一僧一道過來,本來小說裡面就提到一僧一道,在那裡高談闊論,在那裡談天說地,後來就說到了人間的繁華富貴,這一來的話,這個石頭心就動了,就求一僧一道把它帶到人間也去享受享受,一僧一道馬上說,那不可以,這個你要後悔的,你說人世間的事情往往是好事多磨,樂極悲生,倒頭一夢 ,萬境歸空。我看你還是不去的好,這個石頭思想工作做不過來,哎喲,一僧一道覺得這也沒有辦法,你既然如此的話,那麼,讓你去體驗體驗,不過到時候你還得回到這裡來,不過現在你這麼塊大石頭怎麼去呢,我把你變成一個小小的通靈寶玉,上面刻上幾個字,這一大段四百多字的文章,在這個書裡有,其他所有本子裡都沒有,其他本子呢就是一僧一道到了,到了青梗峰下,看到那個石頭又變成那麼小的一塊,因為這裡缺掉四百多個字,只看到這個石頭什麼時候會變成一塊小的美玉,所有的這些文字,後來所有版本裡都沒有補上來,譬如說周瑞家的送宮花,宮廷裡的花,送到王熙鳳家裡,賈漣送給王熙鳳戴的時候,那時候看到奶媽正在拍大姐,大姐就是巧姐睡覺。那麼就問,周瑞家的就問了:她說奶奶還在睡中覺嗎?奶奶還在睡覺嗎?也該請醒了。「請醒了」就是請她醒來了。後來所有的本子呢,覺得前面拍大姐,就把「奶奶」兩個字改掉了,改成「姐兒」,「姐兒睡中覺嗎?也該請醒了」吃奶的小孩子,什麼叫睡中覺,她一天到晚睡覺。她還要把她弄醒,弄醒幹什麼?它實際上講的是王熙鳳在裡面睡覺,而且呢,在那裡有風月之事,是寫這個,所以這個奶媽拚命搖手不要講這些話,什麼睡中覺!你們細細去看,這個本子這是明顯改錯的,明顯改錯的,後來所有的本子都錯,曹雪芹如果看過的話,還不說,你們怎麼胡改?把我這個東西怎麼改成這個樣子?這樣的地方多了。所以我們說,從1754年以後,沒有任何的跡象看出曹雪芹在改《紅樓夢》或者在寫《紅樓夢》,因為《紅樓夢》他寫好交給你,你給我加批語,你給我去澄清,最後你全部弄好了,我還可以看一遍,但是為什麼老是沒有看一遍呢,拖了十年之久。這裡就關係到第就九個問題,這個書怎麼會變成殘稿的。

我覺得就是一個原因,就是畸笏叟在曹雪芹死了兩三年以後,才把這個問題提出來。有一次在借閱過程中,在謄清過程中,在書稿謄清過程中,被借閱者遺失了五六稿,弄丟了,哪個馬大哈,可能還是長輩,借去了,就說我還給你了,他說沒有還,找不到了,五六稿,這五六稿全在八十回以後的,不是八十回以前的,其中有些什麼呢,有,《衛若蘭射圃》文字,《獄神廟慰寶玉》《花襲人有始有終》,還有《懸崖撒手》等五六稿。其中有些稿子緊接著第八十回的,講第八十回還不對,應該講第七十九回,因為《紅樓夢》曹雪芹留下的只有七十九回,這個你看列寧格勒藏本就知道,現在的八十回,是七十九回後來再把它分開,後人再把它分開,因為七十九回不大好,流傳的時候還不如給它分成八十回,硬給它分開的,在列寧格勒藏本的影印中華書局出的時候,還是七十九回,這個七十九包括現在七十九回八十回的內容,不上不下到七十九回,沒有了。因為第八十回在我看來就是《衛若蘭射圃》文字,射箭。這個文字丟了,而且它丟的五六稿,這個人借去的時候,不是連著的五六本,就是這裡借一稿、那裡借一稿,一直到《懸崖撒手》那是很後來,做和尚去,那到很後來了,《獄神廟慰寶玉》到獄神廟去,那也比較靠後,不是連著的,這個沒有辦法抄出來了,就是很簡單的就是這麼一個原因,如果說是真的什麼皇帝乾隆皇帝覺得他八十回以後寫的好像 有礙於他的政治,請一個人把它篡改篡改,那也不會請到高官,他當時才是一個舉人,皇帝要請他們做什麼事情的話,那根本輪不到他的。所以整個這是一個散失的原因,而後來的殘稿呢,除了這五六稿以外,稿子並沒有丟掉,這一點在曹雪芹死後的畸笏叟的批語,還提到,你看到後面那一回裡還提到,就是抄不出來了,他也不肯再借給人家了,再借給人家那更加丟掉了,那麼就是個人保存,個人保存的東西你想保存兩百多年,畸笏叟是誰現在都不知道,老頭死掉了,在這個世界上煙消雲散了,你放著曹雪芹的原稿,也就隨著你一起去了,有沒有,這是中國文學史上最大的遺憾。明明寫完的一部小說,最後就變成殘稿了,原因不要去追,不要去獵奇,原因是一種簡單的原因,枯燥的原因,弄丟了,被親友借去弄丟了四五稿,抄不出來了,抄不出來的東西隨著畸笏叟老人的保存,也一起保存到後來就沒有了,因為傳抄出來的只有八十回。

最後一點,我就講後來的四十回是誰續寫的,這個問題我就不展開講了,後來四十回寫的人,我覺得程偉元、高鶚講的話還是基本可信的,就是原來有一個人現在他不肯講出名字來,過去寫小說都不肯講真明的,何況他要試試看,自己是不是能冒充曹雪芹來寫,他寫了四十回,這個稿子沒有廣泛流傳,可能就是抄了個一兩部,或者三四部,或者少量的抄出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被程偉元收藏到,兩次收藏,加起來大概我算算還不到四十回,有三十幾回,他就約了高鶚一愛分擔整理工作,這個從現有看的,特別是有一個《紅樓夢》稿本後面抄的情況完全可以看出,原來有個很簡單的本子,這裡面呢,高鶚也好,程偉元也好,應該說整理這個東西是有功勞,特別是高鶚,因為後面四十回不齊,有些過於簡單,有些還有矛盾,所以他要補寫好多回,補寫好多情節,而且修改了很多情節,這樣的話,變成了現在的一百二十回。我覺得,所以我說它這個基本上是可信的,這還有別的材料,因為在這個書整理出來之前,已經有人提到一百二十回本,有些在序言裡已經提到,而且特別是在甲戌本,有一個甲戌本裡面,對上面八十回的修改,都可以看出它是在湊合後面的情景,後面有矛盾的地方它都刪掉了,這都是在 程偉元要高鶚來做這件事之前,還有從文章本身來看呢,這個文章裡面沒有曹雪芹寫的一個字,不是曹雪芹有什麼遺稿遺留下來?那是另外一條線,畸笏叟把這個弄丟了,而這裡面寫的,它裡面寫的脂硯齋評語裡提到的,後面的八十回以後的情節,沒有一處能夠完全合得起來,都合不起來。可見這個是另外一個人寫的,寫得最大的不同,我今天只用一句話來講,原來的構思呢,是一個大悲劇,它的結尾就是《紅樓夢》曲子的最後「飛裊骨頭嶺」,各種各樣不同的悲慘命運,所以叫薄命詩,寶黛悲劇當然是其中的中心,這樣組成一個大悲劇,最後落得一片茫茫,大地真乾淨,這是原來的構思,現在把這個悲劇的性質,有很大程度上轉化為婚姻不自由的悲劇,寶黛悲劇,寶黛拆散了。這個悲劇的範圍縮小了,性質也有改變,實際上婚姻問題,不一定同家庭的沒落有關係,但是沒有後四十回,這個書現在也流傳不了那麼廣。

中國現代著名作家郁達夫先生有這樣一句話,就是說偉大作品多帶有自序傳性質,我作為一個作家我也非常認可這句話,因為蔡先生剛才在演講當中呢,實際上對這句話也是做了一個很好的解系,就是說偉大作品,很大程度上帶有自序傳性質,但是自序傳性質不等於自傳,因為偉大作品能夠寫出偉大來,就是說跟這個作家他自身經歷過的,還有別人給他描述過的,他切身感受,更深刻,你畢竟不是別人的,是他自己體內的,自己心靈深處的,自己精神世界的。蔡先生剛才這一點都已經講到了,就是說曹雪芹自己沒有經過風月繁華的真實的生活,但是他可以聽人講,他還有超卓的藝術想像力,然後經營出藝術的精品,塑造出像賈寶玉這樣的藝術的典型,那麼《紅樓夢》也會有經久不惜的藝術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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