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世之奸雄(2)
73.世之奸雄(2)
忽然門簾一掀,賈雨村走了進來。賈雨村現在已經是雍王府的常客了,也不用人通報了。看到弘歷正在發呆,賈雨村微微一笑道:"貝勒爺,您有什麼心事麼?"
"沒什麼,沒什麼,"弘歷訕訕地說。
"您神情恍惚,怕是為了什麼紅顏知己吧?"賈雨村打趣地說。
弘歷一貫自命風流,此時笑一笑說:"唉,有個姓柳的俠女朋友,忽然不見了。"
賈雨村歎了一口氣說:"貝勒您是至情至性之人,人生難得一知己麼。您這麼一說,下官倒想起亡妻來了,當年慧眼識下官於草莽之中,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可惜卻先我而去,現在想起來,依然是肝腸寸斷。"
弘歷心中暗笑,你裝得倒蠻像的呢,你對人講你老婆嬌杏是病死的,這事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麼?
原來雍王府的血滴子,不單單是個暗殺組織,而且也是一流的情報機關,對朝中大臣的情況瞭如指掌,賈雨村的歷史也被調查過多次。那嬌杏本是金陵甄家的丫鬟,生得頗有幾分姿色。雨村落魄之時,常得到甄家的大力周濟。那嬌杏見雨村儀表非俗,也曾鼓勵過他幾句,被雨村引以為知己,當官之後,就把嬌杏娶了過來。那嬌杏幾年之內,生了三個兒子,當然也是年長色衰了。雨村的官越做越大,成天價在八大胡同鬼混,夜不歸家,到後來竟然在耳朵眼兒胡同的宅子包了個江西來的江湖雜技女藝人珍子。嬌杏聽了大怒,以回鄉探親為名,帶著三個兒子回長沙了。誰知剛到湖南境內,就被大土匪何建劫上山去了,嬌杏被扣下,三個兒子被轟下山去,要他們帶十萬兩銀子來贖人。三個兒子連夜跑回北京報告,雨村聽了大驚,忙籌了十萬兩銀子派人送到湖南去。誰知道那何建收了銀子,還是把嬌杏殺了。
當時弘歷曾和烏思道討論過這件事兒,覺得此案疑點頗多:其一,土匪綁架一般都應該是綁架兒子,怎麼會把三個兒子放了,留下一個半老徐娘當人質?其二,盜亦有道,怎麼會收了銀子還撕票?其三,賈雨村是一品大員,何不奏知皇上,剿滅何建,為妻報仇?其四,俗話說人到中年三大喜,陞官發財死老婆,十萬兩買斷老婆的一條命,似乎獲得最大收益的就是賈雨村了。
後來接到湖南血滴子的報告,果然如此。那賈雨村與嬌杏關係越來越僵,可是嬌杏掌握了許多賈雨村為非作歹的證據,賈雨村也不敢休了她。賈雨村和何建本有一面之交,就送密信給何建,要他除去嬌杏,許銀十萬兩。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賈雨村的三個兒子後來聽說了,就去質問他。賈雨村惱羞成怒,一巴掌扇去,把二兒子打出了個腦震盪,成了傻子。小兒子脾氣最火爆,大罵著出了府門,竟不知所終。大兒子工於心機,想暫忍一時,伺機為母報仇,被賈雨村看了出來,送他去新羅做隨軍書記,竟然不明不白地死於一場混戰之中。據同營的兵士們講,他是後背上中了一箭,像是被自己人射死的。
弘歷曾和四阿哥談起過此事,四阿哥歎息說:"賈雨村心思縝密,手段毒辣,世之奸雄,可用一時,不可用一世。我們大權到手以後,第一個要除的就是此人。"
賈雨村見弘歷沉思不語,就討好地說:"貝勒您也不必難過,天涯何處無芳草呢?"
弘歷隨口答道:"是啊,是啊,對了,賈大人您也是性情中人啊,有沒有給令妻作首悼亡詩呢?"
"這個,"賈雨村一愣,又笑著說,"既然貝勒您的紅顏知己也不見了,我們何不合寫一首呢?"
弘歷剛要說什麼,一個僕人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說:"貝勒爺,賈大人,查大人的飛鴿傳書到了,王爺請您二位趕快過去議事呢!"
雍王府議事廳,四阿哥坐在中央,烏思道在一邊侍立。
烏思道拿起一份奏折說:"王爺,賈府的老太太死了,這是賈環上的奏折。"
四阿哥看也不看地說:"你去辦好了,隨便給個封號,賞幾兩銀子。"
烏思道連連點頭,把奏折揣進懷裡。
門簾一掀,弘歷和賈雨村走了進來,給四阿哥請安。
四阿哥擺擺手說:"你們看看這個,查英的飛鴿傳書。"說著把一張薄紙遞了過去。
弘歷接過來一看說:"十四叔前天已經離開青海了,那麼,多則五天,少則三天,就要到北京了。"
賈雨村眉頭緊鎖,說道:"要是皇上見了十四阿哥,就麻煩了。"
弘歷冷笑著說:"不過,皇上身體不好啊。"
四阿哥面色凝重自言自語道:"閻王叫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烏思道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賈雨村連連點頭說道:"世上的事麼,掌握時機是最重要的。十四阿哥若是還在青海,手裡有四十萬精兵,不可輕視。如果進京見了皇上,我們的心機也都白費了。就是要趁他還在路上的時候,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啊。"
四阿哥看著賈雨村那飛揚跋扈的樣子,心中暗想,此人真不可久留,嘴上卻笑著說:"老賈呀,你是智多星啊,好好給我們想幾個點子,務必要萬無一失。以後拜公封侯,還能跑得了你麼。"
賈雨村興奮得滿臉發紅,說道:"王爺,咱們現在先要拿穩朝廷重臣。前些天陝甘大地震,死了上萬人,司天監上折子,懇請皇上去天壇祭天,以慰上蒼。既然皇上病重,您何不討了這個事呢?再替皇上祭天,豈不是可以暗示百官,皇上早有意傳位於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