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黛玉一說句話
本週末要去圖書館還這本書了,可是這本書才看到一半。但又覺得沒有必要再續借這本書了,所以就開始囫圇吞棗的看它。這是我看周汝昌的第一本紅學著作,至少在看他的書之前,我對他是懷著一種非常崇敬的心情。不過在看這本書的過程中,這種心情在漸漸的變化。雖然我承認自己的看法是一種偏見,不過我覺得他的看法也只不過是另一種偏見罷了。如果他研究紅學的目的只是為了證明他的這種偏見,那還不如不看!只是我不瞭解他是在研究紅學的過程中得出的這些結論呢?還是為了證明他的偏見而去研究紅學?不論是哪一種情況,我均不以為然。
今天在下班回家的車上,又看到周汝昌在批評黛玉。這次倒不是拿湘雲來對比了,而是寶釵。《紅樓夢》第三十四回末,因為寶玉挨打,大家都在懷疑是因為薛蟠與寶玉為了爭琪官而唆使別人在賈政面前告寶玉的狀引起的。當薛姨媽和寶釵指責薛蟠時,薛蟠還將寶釵氣哭,寶釵賭氣回蘅蕪苑裡哭了一夜。第二天寶釵去看望母親的路上遇到黛玉,被黛玉刻薄了一句:「姐姐也自己保重些兒。就是哭出兩缸眼淚來,也醫不好棒瘡!」,對這些話語寶釵並沒有理會,而是沒有回頭的一徑去了。
對此,周汝昌又大發一段議論,說黛玉是多麼的尖酸刻薄,而寶釵又是多麼的大度有涵養。可是如果稍稍分析一下黛玉講這句話的背景,那麼黛玉這些話就不難理解了。既然賈府裡許多人都知道寶玉挨打有可能是薛蟠唆使人在賈政面前告狀所致,那麼,作為最關心寶玉的人之一,黛玉怎麼能聽不到這種傳聞呢?而那個人又是寶釵的哥哥,黛玉怎能不遷怒於寶釵?這是其一。其二,寶釵是哭了一晚上的,第二天黛玉見此形狀,一定會懷疑這些眼淚是為寶玉而流,作為黛玉的頭號情敵,黛玉怎能不嫉妒吃醋?所以,黛玉說上面的那些刻薄話,也在情理之中。而寶釵之所以沒有反駁,一方面是心裡記掛著母親哥哥,另一方面,她也沒精力去反駁吧?
在小說第四十一回《賈寶玉品茶櫳翠庵》一章裡,妙玉單獨請黛玉寶釵二人喫茶。因為黛玉沒有嘗出泡茶用的水是雪水而不是雨水,因此妙玉說黛玉是個「大俗人」。對此周汝昌又藉機批評黛玉並不是一塵不染,而是很俗。周汝昌認為在整本書裡無人敢說黛玉俗,只有妙玉敢,而且周汝昌認為曹雪芹是借妙玉之口說出黛玉的「俗」。果真是這樣嗎?我看未必。妙玉是一出家人,是「脫俗」的,那麼在她眼中,塵世的一切都是俗的。而黛玉是有著七情六慾的凡人,說她俗,又有什麼不對呢?在妙玉與寶釵、黛玉、寶玉三人品茶的整個過程中,未見妙玉與寶釵說過一句話。雖然妙玉說黛玉是個大俗人,但黛玉好像並沒有顯得不快,這不是從另一方面說明了黛玉在很多時候並不是那樣敏感與多疑嗎?反倒是寶釵,認為妙玉性格怪僻,不好多話,喝完茶便約黛玉出來。看到這裡,我又發現不同版本的差別。程乙本裡寫著「寶釵知他(妙玉)天性怪僻,不好多話,亦不好多坐,吃完茶,便約著黛玉走了出來。」 諸本裡卻是這麼寫的:「黛玉知他(妙玉)天性怪僻,不好多話,亦不好多坐,吃完茶,便約著寶釵走了出來。」雖然只是人物換了一個過兒,但涵義卻大不相同,掩書細細思量,獨見曹雪芹心思之細密。我個人傾向於前一種寫法,而且我認為前一種寫法更符合曹雪芹的原意,而諸本裡的改動一定是後人在傳抄本書時錯誤的理解了曹雪芹的意圖所致。寶釵的為人就像她所吃的冷香丸一樣,從內到外都是冷冷的,淡淡的。即使她也曾幫助過不少人而落得一個賢惠的名聲,這也絲毫改變不了她「冷」的特性。而黛玉就不同,黛玉雖然刻薄小心眼,但黛玉更真實。雖然湘雲幾次三翻與黛玉發生口角,但沒過兩天二人就和好如初,也未見黛玉和湘雲因此而生分。
唉,周老先生一生研究《紅樓夢》,怎麼會對黛玉存有如此深的偏見呢?真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