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哭得淒風慘雨(2)
有人哭得淒風慘雨(2)
「怎麼,說不出來了?」雲兒故意揶揄他。薛蟠四平八穩地念道:
繡房攛出個大馬猴!
「該罰,該罰!」蔣玉函笑道,「剛剛那句讓你混過去也就算了,這句完全不通!」
寶玉笑著說:「押韻就好。」解他的圍,薛蟠也順水推舟:「他都說可以了,你們還鬧什麼?」
雲兒說:「我看你是作不出下兩句來的,就讓我替你說好了。」
不料薛蟠卻堅持自己獨立完成:「胡說,我早就想好了,這第三句是——
女兒喜,洞房花燭朝慵起。」
眾人呆若木雞。馮紫英拍案道:「這一句太雅了,薛兄真是深藏不露……」
話未說完,薛蟠的第四句已迸了出來:
女兒樂,一根往裡戳……
「該死,該死!」雲兒說:「你這真是天壤之別……唉!還是唱個歌來謝過吧。」薛蟠耍寶耍到興頭上,拉開嗓子大唱:
一個蚊子哼哼哼,兩個蒼蠅嗡嗡嗡……
「好了,好了,也別唱了!」寶玉也給逗得前俯後仰,這兩天因黛玉不理他而來的悶氣,在瞬間一掃而空。
接著輪到蔣玉函,他說了一首新詞,又唱了曲。蔣玉函是知名乾旦,藝名琪官,聲音清脆如銀鈴,在座的人皆屏息靜聽,不敢喧鬧。唱完依例以詩詞作結,拿了一朵木樨花,念道:
花氣襲人知晝暖。
剛說完,薛蟠跳起來鬧道:「該罰,該罰,這花氣襲人的句子,可犯了我們寶二爺的諱!」寶玉笑道,沒關係。但不明就裡的蔣玉函問到底,才知襲人是寶玉身邊大丫頭的名字,連忙起身賠罪。寶玉和他一干為敬,笑道:「不知者不罪。」
此時大膽打量蔣玉函,看他雖是男兒身,但行止嫵媚溫柔,眼中又柔情似水,不知不覺多看了他一會兒,寶玉約他有空時到榮府坐坐,讓他盡待客之道。順手拿起袖裡一個玉塊扇墜,遞給蔣玉函,以表今日之誼。蔣玉函不願無功受祿,也把裡頭系的一條大紅色汗巾解下來作為回禮,說:「這是北靜王昔日賞給我的,我一直帶在身邊;夏天繫著,肌膚生香,不生汗漬。寶二爺若不嫌棄,就收了吧。」
寶玉十分高興,連忙接了,把自己的松花汗巾也解給蔣玉函。
寶玉酒酣飯飽而歸,回家寬了衣,準備入眠時,眼尖的襲人立刻發現玉塊扇墜沒了。寶玉說:「不知道什麼時候丟啦。」襲人待要再問,又看見他腰裡繫著一條陌生的大紅汗巾,心下明白,自己的那條松花汗巾,八成也給寶玉換掉了,於是問:「你有了新的巾子,就把我舊的那條還我吧!」
寶玉才想起,方才給蔣玉函那條松花汗巾,原來是襲人的,心下好生後悔,卻又不敢食言,笑道:「我賠你一條好了。」
襲人不依,念了他幾句,只得作罷,陪他入睡。第二天,襲人一夢醒來,竟發現昨天寶玉那條大紅汗巾,繫在自己的腰上,忙解下來丟給寶玉:「我不稀罕混賬人的東西,你拿去!」
寶玉知道自己錯了,只好又施展柔言柔語,勸襲人收了下來。襲人本是好說話的,哪裡會為一條巾子再和他計較?只有默默將這條陌生男子的大紅汗巾收進自己箱子裡。
沒想到一條大紅汗巾,冥冥牽住她的今世姻緣,讓她深深歎服,姻緣,原來天命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