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續紅樓》後記

《反續紅樓》後記

《反續紅樓》後記

《反續紅樓》凌豌豆

《反續紅樓》後記

   

京城裡發生如此大事,官府通報天下,自是一番熱鬧。

可京城如此熱鬧,偏有那麼幾個京城人氏一點不知,半點不曉。為何?因為他們不在京中。其中就有那位劉翁和他的好兄弟引玉和尚。

他們在正月十五這天,正在數千里之外的太湖上泛舟呢。

他們為何在這裡?

原來那引玉和尚自鐵檻寺驗棺後,耐不住眾俗客騷擾,想去杭州看他一位同門師兄。偏巧劉翁和幾個人攬了一個生意——送李紈賈藍母子回金陵去為賈母等人的靈柩看墳地。

這兩位劉家同族兄弟就一路同行,送罷賈藍母子後,便順路南下,看遍南國風光,上寶剎寺廟,劉翁拜訪了熟人,引玉和尚拜訪了同門師兄後,在光華寺過了個年,便又趕到太湖上觀燈。

而後,二人順著長江西行。看過了金陵城,看過了赤壁浪濤滾滾,白帝城下歎息幾聲,又蹬上黃鶴樓,眺望長江彼岸的古琴台。

……

這天,二人趕著毛驢來到了一處山清水秀之處,看見不遠處有一小亭。二人便沿著小路,蹬上了那小亭。卻見亭內有女眷,只得立在亭外四處觀景。

二人正說笑,忽聽有人叫:「引玉大師,劉大叔!」

二人忙回頭一看,是亭子裡有兩人在招手。

再仔細瞧:「你不是寶二爺,她不是林師娘嗎?」

寶玉黛玉雙雙笑迎了出來施了一禮後,寶玉笑道:「我二人自出牢籠,已淡漠了功名,離京四處遊玩。走到這裡,見這裡風景可愛,多耽擱了幾日,卻不料又碰到你二老!」

二玉又邀二人到亭裡說話。

幾樣素點心,幾樣鮮果,一壺酒。

四人坐下說話。

引玉和尚笑說在江南遊歷,劉翁趕著毛驢一路相伴之情。

黛玉笑了:「我二人正想找一腳力,在此遇見您,這難道不是天意嗎?」

便邀二人一同去遊歷。那二人也就同意了。

四人在小亭裡吃酒觀景,直到天黑,才一同下山。

第二天,幾人一行,趕著毛驢車,順路向西而來。

見山玩山,見水玩水。

先看桃花杏花;

後觀荷花;

又觀金菊;

再探梅花。……

依著二玉之意,走到了一處高山叢林深處,見到了那瓊台玉閣。

二玉高興起來:「這兒,就是我們的家了。」

果真,願走越近。

走到樓台門外,湧出一大群的侍女侍童,上來拜見二玉。

引玉和尚抬頭看見那樓台有一匾,上邊寫著《神瑛殿》。

二玉請引玉和尚和劉翁走進了神瑛殿旁邊的偏門,往後走。只見裡邊玉階玉樓,仙樹瓊枝。又走了兩個時辰,又有一處宮殿,門楣上有著《絳珠宮》的橫匾。

劉翁和引玉和尚當然不知道,這裡正是二玉修道的地方。

引玉和尚劉翁來到這宮中,看著那滿山的奇花異草,仙樹鮮果;天上飛著不知名的鳥兒;地上跑著不知名的獸兒!再看那宮中的人兒,一個賽一個地美。身上穿的綾羅綢緞,就是皇宮裡的娘娘們也沒見過的奇服異衫。

再看那宮殿之大,就是京城那紫禁城,也只是它的一半;宮殿之美,人間更是沒有的。

劉翁和引玉和尚在這裡住了數月,吃遍山珍異物,看遍仙花奇葩,喝遍仙家美釀,走遍了絳珠宮神瑛殿各處。

引玉和尚是個出家人,二玉邀他留在仙山寺院裡當了主持。

劉翁卻因出來數年,急著要回京探親。

一想起京中妻兒老小,劉翁連一天也坐不住了,立馬要走。

二玉竭力相勸,可那劉翁怎麼也不留了,連夜收拾毛驢車兒要起程。

神瑛還在勸:「不用回去了吧?多少年了,你的家人只怕都不認得你了。」

劉翁說:「那能呢?再不孝,也不至於不認得我吧?」

靈芝笑道:「回去看看原本一樁小事,只怕您回去連路也找不見了!」

劉翁那聽的進去?連連催毛驢車下山。只得送他下山。

神瑛給他叮嚀:「您回去看看也罷,如果住不慣,就早些回來!」

靈芝取出兩道符:「您將它收好。若想回來,把這符貼在您胸口一個,貼在毛驢惱門一個,念三聲靈芝,就會回到這裡來得。」

劉翁某名奇妙,但因是二玉之言,不便推辭,就揣在懷裡了,又牽出毛驢車。

那毛驢在仙山數年,吃的全是仙草,所以非常精神。

劉翁向二玉告辭,趕著毛驢車出了絳珠宮院,又出了神瑛殿門,沿著那崎嶇山路往山外走。

走了三天回頭看看,那神瑛殿絳珠宮還在山頂上;走了三天回頭看看,見那神瑛殿絳珠宮又好似在天上;再走三天,又見那神瑛殿絳珠宮更好似在雲裡;再走三天,回頭瞧瞧,那神瑛殿絳珠宮已經不見了。只見滿目青草翠柏。

就這樣走了十多天,才走到山邊沿。

可那山路崎嶇,幾天也不見一個人影,再找不見一個客店打尖。幸好劉翁離開那神瑛殿絳珠宮的時候,神瑛靈芝送了他一壺酒,半口袋乾糧,才不至於餓肚子。

就這樣走了十多天,才走到山的邊沿。眼看見遠處有了人家。

劉翁心中大喜,卻又大吃一驚——見一隻特大的斑斕猛虎剛剛正正地臥在前邊的路中央!

毛驢嚇的跪在了地上。劉翁自己也嚇得戰戰兢兢。

回頭吧?不甘心。往前走?那老虎紋絲不動地臥著。

劉翁沒有辦法,給那老虎又是磕頭,又是施禮:「虎老爺,虎老太爺,請讓讓大路。」

那老虎理也不理,讓也不讓。人虎對視半天,劉翁惱怒起來,沖天喊了一聲,想把老虎嚇跑。可那老虎聽見劉翁大喊,也吼了起來,……

你想想,那虎嘯誰不怕?真正和山搖地動似的,毛驢嚇得早已癱在了地上,把劉翁也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劉翁戰戰兢兢地扶起了毛驢車,想一想只得回頭。可掉過頭往後一看,哎呀就又有一隻老虎臥在了那裡,劉翁一想壞了,一定是剛才的那虎嘯招來的!嚇得他差點兒昏過去。心裡想,這下完了,完了!再見不著自家那妻兒老小了!不由得大哭了起來,邊哭邊唱:

「哭一聲老妻,花白的頭髮半舊的衣!

兩年不見你的面,不知又枯雛幾層皮?

哭一聲我呀你的夫,今在這裡餵了老虎嘴!

再也見不到你那老臉和老眉。

我的寶貝兒我的妻,我半輩子的好福氣!

哭一聲兒子和女兒,為父在這兒不能回,

一家人從此難想會!」

劉翁越哭越傷心,將毛驢車上的酒壺和乾糧全部扔在了路上,轉身將腦袋向路邊的一塊石頭撞去!

誰知道那石頭是軟的,再定睛一瞧,嚇得他倒退幾步,怎麼給撞在了老虎身上了?再仔細瞧那老虎正是後面上來的哪只。

它還正衝著劉翁呲牙咧嘴發出怒吼,嚇的劉翁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兩隻老虎走到劉嗡跟前,將那乾糧袋叼起來扔進了毛驢車,就將那壺酒上區打開了,搶著喝起來!直到把酒喝了個底朝天,才徐扔下了酒壺,一隻跟著一隻地走了。

劉翁眼看著那兩隻老虎大搖大擺地走了,這才爬了起來,扶起癱在地上的毛驢,收拾一下毛驢車。看看那酒壺干了,卻瞧見路邊老虎踏過的石頭之中,用出一股泉水來。

劉翁又餓又渴,也顧不得許多,跑過痛飲一頓,便覺得那泉水甘甜清爽,又灌了滿滿一壺泉水。將毛驢也解開韁繩讓他吃草飲水,休息了三個時辰後,才是順路往前走。

又走了二天,終於來到了一條大路上。只覺得那路不是以前的那泥沙路了,好似一條用石板鋪的路。毛驢車走在那路上,又平又穩,嘀咯嘀咯走得十分得意。

劉翁趕著毛驢車走得正得意,就聽見好似雷鳴般的聲音,劉翁抬頭一看,下的目驚口呆:對面來了一個車,不是馬車也不是許驢車,而是四個輪子的大鐵盒子一樣的車。

那裡邊坐著一個人看見劉翁,不知怎麼弄了一下,就聽「嘀嘀」的聲音,嚇的劉翁把毛驢車趕到路邊停了好半天。再看那路上,鐵盒子車一輛接一輛,都好似飛一樣得快。

劉翁不敢在那石板路上走了,專挑路邊的土路走。邊走邊看那石板路上,車上的那些人,也和過去不一樣了,一個個都是短頭髮短打扮。還有一些女孩有的在車裡,有的騎著兩個輪子的鐵車子,順著路邊一走,也是短頭髮短打扮,有的還穿著裙子,露著一雙光著大腳。

劉翁越看越覺得奇怪,而路邊的人看著劉翁也直叫奇怪。

夜裡想住店,店家要錢劉翁拿出了銅錢銀兩,那店家哈哈哈大笑,將他推出了門。他想吃飯,進了一家飯館,吃罷飯的,拿出了銅錢要付賬。那老闆娘是個梳著兩個小辮子的姑娘,看見劉翁拿出銅錢,哈哈大笑著拿出了別人交的飯錢讓他看。劉翁看見那鈔票,更是瞠目結舌了。因那女老闆穿著一身顯得細腰滿胸的淡色連衣裙,劉翁本來就不敢正眼瞧,這回兒更是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那女老闆看見他的模樣,沒辦法,只好笑著收了他10個銅板。從此,劉翁即不敢住店,也不敢到飯鋪吃飯了.只得趕著毛驢車沿著山路草邊走哇,吃一把乾糧,渴了喝一口須水,累了就再毛驢車上睡一覺。那毛驢吃草飲水倒也餓不著.

走了幾天,來到了長江邊上,想過江,沒有錢,卻見江上不知何時架起了一座橋。劉翁興高采烈地趕著毛驢車就要上橋。卻被幾個人攔住了。

劉翁仔細打量攔住他的人:一個個是圓頂帽,身穿著藍衣服,腰裡紮著皮帶,皮帶上還嵌著銅扣.腳上穿皮鞋,可不是 劉翁見過的那種皮靴.

劉翁看著他們,心裡直犯糊塗;他們看著劉翁那一身布衣,頭上還說梳著簪,趕著一輛油漆小毛驢車,也只叫奇怪。

劉翁見眾人看著自己,忙作揖,不知道如何稱呼:「大老爺,這橋為什麼不讓老兒過呢?是不是要錢呢?」說著從懷裡摸出一把碎銀子,直往那幾個人手裡塞。

那幾個人本來就莫名其妙,又見他拿出碎銀子,更是大眼瞪小眼了,接過碎銀子左看右看,不知何物,問:「這是什麼?」

劉翁奇怪的說:「這是,銀錢啊!大老爺們嫌少?我這兒還有一點。」說著又摸出幾點銀兩來。

那幾人聽劉翁如此說,先是發愣,轉而笑了起來:「您是哪個深山裡的道士吧?」

劉翁最討厭道士:「什麼道士?我是趕腳的劉老漢!」

那幾人互相看看,為首的問劉翁:「什麼是趕腳的?您往哪裡去?」

劉翁說:「進京回家啊。」

那人問:「您趕著毛驢車進京?」

劉翁生氣了:「那我不趕著毛驢,還坐著轎子進京不成?坐轎騎馬,那是官宦富人小姐們的福氣,我家窮,就靠趕著這毛驢車賺幾個銅錢過日子!」

劉翁的幾句話逗笑了周圍所有的人。

有一個人問:「這身打扮,正好像是個張果老!」

又一個人說:「他這好像是五百年前的人。」

劉翁更生氣了:「我離開京城還不到三年,怎就成了五百年前的人了?」

又有一個人小聲說:「好這大概是哪個電視劇還是電影請來演員吧?」

劉翁看見這夥人圍住了自己,七嘴八舌說個沒完沒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給了你們銀錢我們還不讓走,這是為什麼?你們大老爺是吃皇糧的,我劉老漢也是皇上的子民。你們為什麼這樣欺……欺負我?攔我的路?不讓我走?」

他這一說,更笑壞了周圍一圈的人。

劉翁氣急敗壞,趕著毛驢車要上橋,就見那橋上鐵盒子車來往飛跑,心中有幾分害怕,又有人上來攔住:「老大爺,這個橋上不讓畜力車過!再說你看這個多麼危險?」

劉翁扭頭就走:「我知道這橋不是給我劉老漢修的,是給那些大老爺們修的!」說著趕著毛驢車順江往東走,終於找到了一條渡船過了長江。下了船,劉翁掏出了銅錢給那船家。船家可不願意了:「都什麼時候了,您老人家拿銅錢晃蕩我?那不成!」

不由分說把劉翁連人帶毛驢車一起拉到碼頭管理所。

當劉翁把銅錢往管理所所長桌子上一放時,那戴一副眼鏡見的所長和所裡許多人都過來仔細看,咿?這銅錢連清朝明朝都沒有呢,這會一定值錢。」紛紛掏錢把那銅錢買了去。

劉翁一下子就換了四五百塊錢的現金。可不會花,任由船家拿走了兩張綠顏色的大票子。

劉翁又順路進京。路過黃河,看見河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寬寬的大橋、橋上鐵盒子車、馬車、兩輪車都有,也就學得跟著前邊人過了橋。

一路上看見耕地的鐵傢伙,兩條軌之上跑著的鐵傢伙,問路邊的人,說那鐵傢伙叫什麼火車。

劉翁走著看著想著,真不知道人間三年之內就起了如此大的變化!因為怕被別人笑話,劉翁只好專挑寺廟觀宇閒腳。跟出家人說話,還有些當年的味道 ,但是看見那廟裡的和尚帶著手錶,觀裡的道士拿著可以說話的鐵盒子,更覺得不一樣。而且無論和尚道士,那衣料比自己的不知道強到那去了。

劉翁心中著急,家裡人現在怎麼樣了?自己的老伴怎麼樣了?兒子長大了沒有?所以就連夜往京城走。

可進了京城,更是目驚口呆了。只看見到處都是高樓大廈,路上人來車往,不但有黑頭髮的中國人,還有高鼻子藍眼睛黃頭髮的外夷人!

小伙子筆直的洋衣服,姑娘的修長的顯出腰身露著腿腳的裙子,小孩子們花衣服小涼鞋……

把劉翁看的眼花繚亂。

劉翁更著急家裡人,可那路東繞西拐,早認不出原來的模樣了。劉翁打拱問路上的行人:自己家那紙坊村在什麼地方?怎麼走?路上的人莫名其妙。

劉翁好容易看見了皇宮,可以變的不認識了。只得憑著舊日依稀的方向尋找到了紙坊村。看見那路牌上寫的是「紙房街」。再看那一片地方,劉翁傻了眼:哪有舊日的瓦房小舍?方圓幾十里的一大片高樓大廈一座比一座高。

劉翁這一下更著急了,坐在路邊嚎啕大哭起來。心裡才明白,那神瑛殿絳珠宮原來是神仙之地!那裡的一天,等於人間一年!掐指算算,果然有五百年了!自己的妻兒老小早不知道化成什麼!他一哭,他的毛驢也啼叫了起來!

他正哭著,忽然聽得耳邊有人問:「老大爺,您怎麼了?」

他抬頭一瞧,自己周圍聚了不少人。跟自己說話的也和長江橋邊的人一樣,頭戴圓頂帽、藍色衣褲、腰繫皮帶,皮帶上的銅扣子和黃金一樣蹦亮。可那人的模樣分明是自己兒子的模樣。

劉翁一把抱住了他:「兒啊,我可找到你了。」

那人笑了:「老大爺認錯人了!別著急,有什麼事給我說,我來幫忙!」

劉翁問他:「你不是姓劉嗎?叫大毛嗎?」

那人依舊笑著說:「我是姓劉,可不是叫劉大毛,我叫劉華。」

劉翁又問他:「那你的父親可是叫劉二牛?」

那人更笑了:「不不不,我的父親叫劉寶山。」

劉翁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已經五百年了,這位劉家兒子,保不定是自己的第幾代的孫子!又怎麼能認定自己?又好笑又悲傷,這一下我劉二牛該去尋找落腳點呢?

那劉華又問:「老大爺,您到底找誰?」

劉翁沒法再說了——就是說也說不清楚了。又尋思三,想起了引玉和尚的鐵檻寺,又想起了劉家鎮。就問那劉華:「你知道那鐵檻寺在哪裡?」

周圍人都沒聽清楚。那劉華也有些不明白:「什麼寺?名字怎麼這麼熟?倒是有個天藍詩歌舞團,您不妨去問一下?」

那劉翁也沒弄明白什麼,但聽劉華這麼說,便趕著毛驢車要走。

劉華忙攔住:「老大爺,這畜力車不能在這街上亂走,就放在我們所裡吧?」

劉翁只得跟著他,將毛驢車趕到交通管理所。又由著劉華陪著他來到天藍詩歌舞團。

正在門房打聽,劉翁卻看見院子裡走出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人,劉翁細看,這不是神瑛靈芝嗎?只是那神瑛短衣長褲,頭上的黑髮短短的。那靈芝一頭黑髮披過肩,一身帶腰身的衣裙子,身材還是那麼苗條,模樣還是那麼俊俏,尤其是在她的項鏈中間鑲的一顆紅紅的檀香珠子。

劉翁攔住他們:「你們兩人哄了我五百年,什麼時候你們又到了人間?」

那兩人嚇了一跳,停住了腳,吃驚地看著劉翁。

劉翁問那神瑛:「你可是叫神瑛?她可是叫絳珠?」

那男青年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叫石英?你怎麼知道她叫江珠?您又是誰?」

那江珠和石英小聲說:「這個人怎麼這麼眼熟?說不定是哪個電視劇組的演員吧?」

石英說:「我也覺得面熟,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劉翁氣呼呼地說:「你們不讓我下山回家,還在山上放老虎欄我得路,這會子又不認得我啦?」

石英江珠兩人莫名其妙:「我倆人只在動物園裡看見過老虎。可怎麼還上山下山的?」

這裡正吵吵,大門口又來了一個人,劉翁認出來了,是皇上的模樣,便要下跪下磕頭。可是又想:這皇上怎麼也梳起了短頭髮,穿起了這短衣服長褲子來了?還再猶豫,就聽江珠叫道:「黃總!」

劉翁聽了更覺奇怪。就見江珠與那黃總有說有笑,並將剛才劉翁的話學給那像皇上又不是皇上的黃總。

那黃總回過頭來看看劉翁,並不認識,問一問也是摸不著頭腦。尤其是劉翁那一身打扮更讓眾人百思不解。但又不放心讓劉翁偌大年紀四處尋找親人。便於那劉華說:「就讓這位老人家先留在這裡吧。明天再說。」

這樣,劉翁就連那毛驢和毛驢車一起留在了這天藍詩歌舞團。

等安頓下來了,天已經大黑。

天藍詩歌舞團的院子裡那演出場卻是燈火輝煌。這裡正在綵排節目。劉翁沒有事情,也被邀來坐在一邊小凳上看熱鬧。

就見那石英江珠黃總還有一位女孩兒在場內跳舞。他們的身上穿的華麗的衣服:男子身上洋裝領帶,女子身上連衣長裙,隨風一轉一轉地,那裙子吹起一個大包包,飄來飄去。先是江珠和石英一組,黃總和那女孩一組,轉而又調過來,黃總與江珠一組,跳來蹦去彎腰下叉十分歡快。

一場完了,幾個人汗水淋漓。

又是一場戲。

這次衣服已經徹底換了,劉翁看見心中大喜:這才是那會兒皇宮裡的皇子公主們才能穿的衣服呢。

江珠上場了,肩挑一個花鋤兒,花鋤兒上吊了一個小花籃,邊走邊唱邊舞。不知何時,那石英上場了,與那江珠舞在了一起,唱在了一起。

可惜劉翁不知道他們跳的是什麼,唱著又是什麼。但是看著兩人的模樣,想起了五百年前那林先生林師娘的模樣,想起了那神瑛殿絳珠宮……

劉翁心裡悲傷起來,也無意再看了。回到自己屋裡坐下尋思:這日後可怎麼辦?不如到城外去找哪鐵檻寺,然後再到劉家鎮裡瞧一瞧。

劉翁當下收拾東西,牽出毛驢,打掃一下毛驢車,套好,便趕著那毛驢車離開了天藍詩歌舞團,山路往南走—舊日鐵檻寺的方向走去。

走了兩個時辰,早已出了城門,可就是找不到鐵檻寺——只見一條條大路南北來去,路上鐵盒子車大大小小,一輛接一輛,路邊的高樓大廈林立,那有鐵檻寺影子?

劉翁累得沒法兒,只好在路邊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又尋找那鐵檻寺,問人,誰也不知道哪裡有個什麼鐵檻寺。

好容易問到一個騎著兩個輪子的鐵車子的女孩。那女孩兒正在路邊收拾那車子,劉翁見她站在路邊,便過來又打問:「你可知道那個鐵檻寺在哪裡?」

那女孩兒聽了說:「名字怎麼這麼熟?鐵檻寺……鐵檻寺?哎呀,老大爺,您上當了,天下哪有什麼鐵檻寺?那是曹雪芹他老人家杜撰的!您到哪裡也找不到。那南邊倒有一座玉佛寺,您不妨去看看。」

劉翁就問:「那玉佛寺又怎麼走?」

那女孩指著一條小路說:「順著這條路往南走大概有個三十來里路!」

劉翁謝了一謝那女孩,便順路而去。

果真找到了那座玉佛寺。看看四處依稀記得這裡正是鐵檻寺的位置。走到寺裡看看,見廟裡大殿上香火繚繞,殿外松柏花木齊齊整整,乾乾淨淨。佈局和原來的鐵檻寺幾乎一模一樣。 廟裡和尚香客來來往往,又勝過當年的鐵檻寺。而那和尚香客卻一個也不認識。

劉翁轉了一圈又一圈兒,無可奈何地又退了出來。他又去尋找劉家鎮。

順路找去,卻沒有找到自己的那故鄉劉家鎮,只找到一個劉家巷!看著那一座座精緻的農家小院,平坦的大路,尤其是巷南那《劉家巷高級中學》的牌子掛在一個有著一座四層樓的院子門口,四層樓上玻璃窗一排一排,窗明几淨。院子裡儘是半大的男孩女孩,卻一個也不認識。

……

劉翁看著那個陌生的劉家巷,看見哪一輛輛的鐵盒子車,來來去去的跑,想著這幾個月的奔波,真是又驚又喜又怕,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劉翁又趕著那毛驢車上路了,他想回那神瑛殿,可又留連這人間的新天地!

他邊走邊唱,吆喝著毛驢車順路而去:

「太陽紅紅夜半雨,

秋來大雁往北去,

冬去秋來夏日雪,

身穿單衣吞冰礫。」

……………………

老翁忙問豌豆:「那那劉翁走那去了?」

豌豆笑了:「這不?」

老翁一看,桌上果真有個趕著毛驢車的老頭兒——是木頭刻的。 可老頭兒模樣十分逼真,尤其那的眉毛鬍子,就好像是真的。

老翁笑了。老翁又看著那本子,笑了歎,歎了笑,看完後合上本子,半日無語。

豌豆女士自瞧見他,就在打量他 :個子不高,清瘦之極。半舊長袍,花白頭髮梳成一長辮子,好似清代人。這會兒見他沉思,忙問:「您是誰?」

那翁哈哈大笑:「我姓曹,名沾,字雪芹!」

「啊?曹雪芹?」「是的!」

「哎呀!我怎麼稱呼您?曹太爺?不,應是曹太老爺,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那曹太老爺笑指那本子:「就為這個來的!」

豌豆忙問:「我們都想知道您哪《石頭記》應是怎麼的結尾,看那續書各種各樣,各人各異。那高鶚老先生的續本也算不錯的。

還有什麼幻夢、奇夢、續夢、真夢等等。民國初年又有喝啤酒的賈寶玉;有穿著高跟皮鞋著短旗袍的林黛玉;再後來啊,大觀園的丫頭們好似成了『造反派』。

我的神仙古怪結局更已反轉了您的原書的淒涼。雖不好,卻也可做一茶餘飯後的消遣。嘻嘻,有趣吧?可是曹太老爺,您的那本書的結尾到底是怎麼回事?」

曹雪芹道:「咳!只因當年寫了個《石頭記》,怕遭誣陷,刪的改的還未弄完,便命歸九泉。結果他續你也續,不知弄了多少個尾,弄得我也不知怎樣才好了。……不過我書為《石頭記》,又名《紅樓夢》。那本就是一個夢:

夢的開始,

開始的夢。

夢中的開始,

開始中的夢啊!…」

豌豆笑了:「那麼結尾應是:

『夢的結尾,

結尾的夢。

夢中的結尾,

結尾中的夢』?」

「是也!夢者,虛幻矣,人之想矣。」

「有道理。不過我再大著膽子改動一下高鶚老先生的那名言來結尾吧:

『一紙荒唐言,

神怪喜笑怒罵淚。

都笑續者癡,

誰解其中味。』」

「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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