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創個新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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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的真故事

(三)創個新教

   

次日,馮紫英果然又來了,坐下先說:「妙玉的事,已設法子托人打聽了一下,說她性烈不怕死,誰也不敢近她的跟前,一時諒不妨事,我必定還要充一回義俠之士,心裡才過得去,二爺你且放心。」寶玉聽了,十分喜慰。當下紫英便提昨日的話頭,要寶玉講講「修齊治平」的大道理。

寶玉笑道:「我哪裡有什麼治國平天下的大計,連那臥龍先生諸葛孔明都枉費精神,何況你我?但據我想,官法、義俠、僧道、書生儒士,都未能成其全功,所以該有一個新法子,雖不敢說可代前賢之論,卻實是一大補正的良方。」

紫英立時站起來,向寶玉拱手說道:「快講快講!小弟恭聽。」

寶玉也站起身來,說:「今兒天氣宜人,咱們到院裡石桌去,那兒一株海棠正是待放的佳境。」

二人來到花下石桌旁瓷墩上坐了。小廝將茶都送桌上。寶玉便問紫英道:「你可在什麼教不在?」紫英道,「我家裡供著佛,但我是個世俗人,不守佛法,別的教更不懂了。」

寶玉又問:「我若創一個教,你可入教不入?」

紫英大笑,說:「我頭一名入教!一定入你的新教!——可你這教是個什麼教呢?」

寶玉答道:「我要創的教,名曰『情教』。」

紫英忙問;「哪個字?什麼情?」

寶玉笑道:「就是性情的情。」

紫英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說:「你這叫什麼教!只怕是你杜撰——若與聖賢之道相悖,你就成了異端邪說、左道旁門了!豈不令人又是說你瘋瘋傻傻,專愛說這些沒人睬的話。」

寶玉歎一口氣,說:「果然,你這頭一個願入教的就不明白!我講與你聽——「兄豈不聞字義,米之核曰精,水之淨曰清,日之明曰晴,目之寶曰睛……是以人為萬物之靈,靈在一心,而心之靈就是情了,古人造字的精義是分明不差的。人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就貴在這個情字,怎麼不值得立一個『情教』呢?人若有情、重情,自然以仁心厚意待人,此即情之本真了。」

紫英沉思片刻,又道:「常聽人說,佛門要斬斷情絲,方能入道,佛之畏情去情如此,你如何這般重情為至上無倫,豈不是有意反背佛門了?只怕世人難信也難容。」

寶玉笑道:「果然你有此一疑。這是你不知佛是自古以來世上最多情的人,只因有那情,他才不惜一切身命辛勞,要普度世人之苦。他若無情,何以為佛心佛性?所以我這情教,倒是與佛本意相通的,怎麼是反背?」

紫英笑道:「你說的也有理。但只一件:你有情去待人,人卻無情待你——你又奈何?豈不也是白費了自己的情?」寶玉道:「正是這樣,才要立個新教,教人有情,教人以情相待。你以真情高情待他,達誠申信,此情就會傳感於人的。

不但是人能傳感,就是木石,也並非真的冥頑,你以真情待它,它就以情回答你。天地萬物,都是如此的。萬物都能以真情相感相待,世界方臻於一個大和諧的境界。這也就是我的教義了。」

紫英頻頻點首,若有所會。因抬頭見那海棠祟光泛彩,令人心神俱喜,遂又問寶玉道:「你論情論得透徹,即如作義行俠,若非是由一段真情驅使,只憑一個『功德』的空念頭,果然也是作不成真義俠的。這個我服了你。只是我常聽人唸經,說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又是何義呢?我到底弄不清它,還要聆教。」

寶玉笑道:「常人解此佛語,總以為是色相不常,終歸一空,並說如此方是看破紅塵,得了徹悟——我看都錯了。空不是無是虛,若虛若無,何能生出萬物的色相來?佛說萬物皆由『四大』得了因緣方生的色相,一旦因緣消失,四大解散,色復歸空——那麼四大與因緣又是無是有?所以四大既實,因緣無止,色若歸空,空又現色。如此循環不已,怎麼不是『空即是色』呢?你看這海棠,如此色相妍美,從何而來?你說它開過幾日就凋謝了,就是歸空了,那麼明春的海棠的芳華又何必重現?人見海棠,無不心悅其美,此謂之因空見色,由色生情了。

人既生情於海棠,那海棠也即生情於我——此謂之『傳情入色』。這情生生不絕,綿綿無盡,它有誠信的力量,這力量是摧不毀的。古人云:誠則明,明則通;又云: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就是這道理了。因此悟知:所謂空者,亦是假名,空之中就是包涵著這萬物之精華,人心之靈氣。此謂『即色悟空』——亦即『空即是色』的真諦了。我這情教,也是大慈大悲的一種願力——它與物不同,與欲亦不同。我這情,也如佛說,無人相,無我相,人之苦樂,即我之苦樂。能到此境,紫英歎口氣,說道:「果然有些意思。雖弟愚拙,還待仔細參會,卻已口服心折。我就奉你為教主,我們就實行起來——哪管他世人嘲謗!」

正說著,小廝走來,遞上一個小匣與紫英,口稱:「石師傅的那玉,作成了,請大爺過目,有什麼不妥處,再去打磨。」

紫英忙接過打開,擎在掌中,二人一齊舉目看時,只見那塊仿製的通靈寶玉,晶瑩鮮潤,細字分明,果與那丟失的真玉不相上下,十分奪目可愛。遂吩咐小廝厚賞老師傅。紫英把玉替寶玉珮帶項上,正色說道:「你帶上它,以真情待之,它雖假亦能成真的。這是個吉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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