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探秘(3)
紅樓探秘(3)
謎底只有一個,即秦可卿自己知道自己的真實出身,她的血統其實是高貴的,甚或比賈府還要高貴,也許根本就是皇族的血統,這一秘密賈母、王夫人、賈珍、尤氏、王熙鳳等都知道,賈蓉也不會不知道,倒是賈寶玉不清楚,至於璜大奶奶那樣的外三路親戚,就更蒙在鼓中,所以才敢聽了寡嫂金榮之母的一篇鬧學堂的話,晃晃悠悠地跑到寧國府去「論理」(後來自己在寧國府那無聲的威嚴面前主動撤退)……而且秦可卿除了托名秦業抱養之女,或許根本就沒有在秦家成長,她受到了秦家根本不可能給予的高級教養,她的進入寧國府,骨子裡不僅是門當戶對,甚或還是「天女下凡」般地讓賈家暗中沾了光哩!
6.警幻仙姑洩露的「天機」
秦可卿確實是「天女下凡」,因為她是太虛幻境中警幻仙姑的妹妹,這在第五回中是有明文的。警幻仙姑與賈府祖宗有種相當特殊的關係,她「原欲往榮府去接絳珠,恰從寧府所過,偶遇寧榮二公之靈」,她對寶玉說:「今既遇令祖寧榮二公剖腹深囑,吾不忍獨為我閨閣增光,見棄於世道,是以特引前來,醉以仙酒,沁以仙茗,警以妙曲,再將吾妹一人,乳名兼美字可卿者,許配於汝……」
警幻仙姑洩露了「天機」,這「天機」分解開來就是:她與她妹妹可卿這一支血統,要比賈家寧榮二公傳下的血統更為高貴,好比君之於臣,所以寧榮二公之靈見到她只有謙恭拜託的份兒,而並不能「平起平坐」,秦可卿本是要許配給賈寶玉的,後來成了蓉哥兒的媳婦,是一次「錯位」,錯位的原因,則似可從「金陵十二釵正冊」最末一幅畫兒和判詞,以及「紅樓夢十二支曲」中「好事終」一曲裡,找到線索。
7.為什麼說「箕裘頹墮皆從敬」?
「金陵十二釵正冊」最末一幅「畫著高樓大廈,有一美人懸樑自縊」,這畫的不消說是「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判詞似乎也不難懂:『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賈珍「爬灰」,出此醜事,「造釁開端實在寧」這帽子扣得上。但「紅樓夢十二支曲」中的「好事終」裡有的話就費解了,比如「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賈家的「箕裘頹墮」即家業不振,賈敬固然難卸其責,但對比於賈赦,他造的孽似乎倒要少些,他不過是「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讓賈珍襲了,「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們胡羼」而已,相對而言,他的這種生活態度和生活方式,對社會對家族的危害性似乎都較小,賈珍既替父親襲了官(三品爵威烈將軍),在其位而不司其職,一味胡鬧,本應說「箕裘頹墮皆從珍」才是,如兩府合併算,賈赦襲官,輩分比賈珍大,也可說「箕裘頹墮皆從赦」。可為什麼偏偏要說「箕裘頹墮皆從敬」呢?難道僅僅是為了合轍押韻麼?
這也是一個謎。
8.秦可卿憑什麼能托那樣的夢
秦可卿臨死前向鳳姐托夢,面授機宜,指示要永保家業,唯一的辦法是「趁今日富貴,將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地畝,以備祭祀供給之費皆出自此處,將家塾亦設於此」。其最重要的根據是,「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這祭祀產業連官也不入的……」
一個養生堂裡的棄嬰,一個長在小小營繕郎家中的女孩,耳濡目染的恐怕淨是「東拼西湊」借錢過日子的生活情狀,又哪來的這種「趁今日富貴,將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的經驗教訓之談?
歷代的讀者,都對秦可卿的這一托夢,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這些話,似不該出於她的口中,她若說些比如悔淫慚浪、勸人改邪歸正的話,倒差不多,可偏她有這樣寬的心胸,這樣大的口氣,可見她並非真是那樣的一個清寒出身,她托夢的口吻,儼然「天人」的聲氣,與她的姐姐警幻仙姑的口氣相仿,這只能讓我們的思路轉向這樣一條胡同——秦可卿的真實出身,是一個甚至比榮寧二府還要富貴的門第,但因沒能趁富貴之時在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結果「有了罪」,一切財產都入了官,連她的真實身份,也不得不隱匿起來,而佯稱是養生堂的棄嬰,佯裝是什麼營繕郎的女兒!
9.北靜王為何來祭秦可卿而未見出祭賈敬?
秦可卿死後,喪事辦得如此隆重鋪張,固然可以從賈珍與之的特殊情感關係上加以解釋;但你自家辦得如此隆重鋪張,別人家卻並不一定也隨之相應看重;就賈府而言,老祖宗一輩尚在,秦可卿不過是個重孫媳婦,賈蓉臨時抱佛腳地捐了個身份,也不過是「防護內廷紫禁道御前侍衛龍禁尉」而已,然而來送殯路祭的,卻一個比一個有身份,一個比一個規格高,連「現今北靜王水溶」,也「不以王位自居,上日也曾探喪上祭,如今又設路奠,命麾下各官在此伺候。自己五更入朝,公事一畢,便換了素服,坐大轎鳴鑼張傘而來……」
或者可以這樣解釋:北靜王與賈府關係非同一般,世交之誼,禮當如此。
但奇怪的是寧國府的最高家長賈敬服食金丹賓天時,連天子都親自過問了此事,那喪事卻遠比不了其孫媳秦可卿排場,當時賈府並未勢敗,因元春的蔭庇,正更興隆,不知為何卻大有草草了結之態,儘管出殯那天也還「喪儀焜耀賓客如雲,自鐵檻寺至寧府,夾路看的何止數萬人」,卻不見有北靜王水溶的一隙身影。世交之誼,為何施之於一個重孫媳婦如此之濃,施之於一個長房家長卻如此之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