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讀紅樓『三章』
【寶玉】
我看著雪地上的影子啞然失笑
大紅斗篷上再沾幾絲細雨
寒磣地裝點出一些無謂的風景
如果有月亮陪我
今夜的淚珠又將是誰的淚珠
為了夢中一份本不必要的清醒
我的鞋子被我
留在另一個地方繼續流浪
而今我只是赤裸著我的雙足
夢卻在另一個地方大聲哭泣
我是在梳著童稚髮辮的時候
開始認識你的，還有
我那天生愛哭的小表妹
那裡有一座空曠的大園子
我的姐妹在那裡寂寞地消亡
其實結束了會比什麼都好
關上門無非是讓你再開一扇窗
而今只有我的影子
在雪地裡無休止地漂泊
才發覺自己該換另一種姿勢眺望
【黛玉】
我所要探訪的女子還停留在書中
她叫顰兒
她在第一個夢裡滋補著身子
在第二個夢裡調養著愛情
還沒有等到第三個夢
她就被雪浸潤
暗香浮動，淚盡處
又成幾家黃昏
是什麼，讓我在流逝中堅持
堅持自己一開始就走進
她的夢
純白色的夢
鋪天蓋地的夢
通過夢，把些許高潔
些許淡幽，為著她
淺淺地描進眉頭
哦，我原是眾人眼裡溫柔不得
瀟灑不得的一粒小石子
當我把這謎一樣的夢
前生後世的夢
無心揣破，於是我也就彷彿成了
這遲到著的第三個夢
而一些淚，這也便是
我所能夠說出來得
唯一樸素著的理由
【前生後世】
有雪在飄
掩腮須臾，綻開一朵淚兒
悄捻羅巾輕拭
黑夜被分離成無數星星
有心，為一種難言的冥冥
全都暈眩
那人一閉上眼睛
雪就索性下的更大了
那人就是石頭
畢竟夢裡還有芙蓉樹。
有花有鳥有胭脂
漬透的啼痕
有雪地
那人無非離群索居
住在高高的山上
種著兩塊薄田
和著三杯淡酒
邀月一同瘦去
踩著記憶向雪地摸索
如冬天裡一隻寒號鳥
那人是裡面
極具窩囊的一個二流子
那人一走出門
門就在身後悄然關上
白茫茫的雪地或許有著路
白茫茫的雪地或許沒有路
那人剛好只能站著
無法猜測雪地的背後
會預示著什麼，一如
不能分辨哪只飛翔著的
蝴蝶就是自己
然而所有的故事都只能寄托在
這一個總會流浪的夢中
想起了那一個愛哭的女孩
以及他傷春無限的心事
那人似乎還要想起什麼
我是被掩藏在一個寂寞冬日
消融著的最後溫愛
而走近那人以及那片雪地
黑暗中的歌聲是如此的
空洞而又蒼涼
那時的我是在一棵樹下
不斷虛構著各種各樣的結局
以及結述那人
曾經有過一種畢竟真實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