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甄」辨「賈」
一、「甄」、「賈」出世
「甄士隱夢幻識通靈,賈雨村風塵懷閨秀」, 紅樓夢開卷第一回也:「作者自云:因曾歷過一番夢幻之後,故將真事隱去,而借通靈之說,撰此《石頭記》一書也,故曰 『甄士隱夢幻識通靈 』。但書中所記何事?又因何而撰是書哉?自云:今風塵碌碌,一事無成,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何為不用賈雨村言敷衍出一段故事來,以樂人之耳目哉?故曰『賈雨村風塵懷閨秀 』,乃是第一回提綱正義也」。此「甄」、「賈」之始來,是作者幻化的作為全書提綱的兩個人物:「甄士隱」和「賈雨村」(其正義為:「真事隱」、「假語存」)。姑蘇鄉宦甄士隱,「姓甄,名費(廢),字士隱(自事隱)」。熱心地接濟胡州(胡謅)窮儒賈雨村,「名:化(話),表字時飛(是非),別號雨村者」。並在中秋之日「速封五十兩百白銀並兩套冬衣 」送其進京,春闈一戰,謀取功名。不料時飛走後大難臨頭,先遭元宵燈會被拐走幼女之痛,後突遭葫蘆(糊塗)廟大火(禍),「接二連三,牽五掛四」,「早已燒成一片瓦礫場了」,可謂家破人亡。「士隱知投人不著,、、、、、、、;再兼上年驚唬,、、、、、、,竟漸漸露出那下世的光景來。」這時忽聽一跛足道人唱「好了歌」,被打動宿慧,「解得切」,竟跟隨道人飄飄而去。
不料賈雨村卻「十分得意」,先中進士後榮升「本府知府」,不過好景不長,又被參了一本,開除革職,到處遊歷,教書為生。一日在揚州郭外「智通寺」遇一「聾腫」老僧,「所答非所問」。出來後巧遇故知冷子興,另整酒餚,大擺龍門陣:冷子興先談到「金陵」賈家榮國府中,出了一件奇事:「、、、、、、又生了一位公子,、、、、、、銜下一塊五彩晶瑩的玉來,、、、、、、就取名叫作寶玉」,並且行為怪誕。雨村後談到在金陵「欽差金陵省體仁院(替人冤)總裁甄家 ,也出了一個怪誕的學生:只喜和姐姐、妹妹胡混的「將來酒色之徒」。雨村還說:「更妙在甄家之風俗,、、、、、、女兒之名,不似別家另外用這些 『春』、『紅』、『香』、『玉』等艷字。」並由「能識」之人雨村大加議論一番。至此,「賈寶玉」、「甄寶玉」兩人物正式亮相出世。
二、「賈」妃?「甄」妃?
第十八回,賈元妃歸省慶元宵,命寶玉、眾姐妹吟詩題詠,卻奇怪的不喜「紅香綠玉」,把「紅香綠玉」改為「怡紅快綠」既名曰「怡紅院」,嚇得寶釵忙提醒寶玉避開此四字。上文中,只有甄家女兒才不喜「春、紅、香、玉」等艷字,可見元妃不僅是「賈(假)妃」也是「甄(真)妃」。元妃為什麼不喜「紅、香、玉」,書中可是滿眼都是「紅、香、玉」? 第七十六回,「香(湘)、玉」的兩大主角:黛玉、湘云「 見息了燈,、、、、、、,二人遂在兩個湘妃竹墩上坐下。、、、、、、」,這才對出了「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的絕句,以讖她們二人「一散一亡」,都是苦命的「湘妃」,也是所有「紅」的代表,及預示所有「紅」的悲慘命運。「悲紅」「悼紅」才是本書的真滋味,「甄(真)」妃所以睹字傷心,不喜「紅、香、玉」。曹雪芹在「悼紅軒」中,讓賈妃將「怡紅院」改喚「怡紅快綠」,呼喚「綠色的春天」快點到來,讓我們感到希望,也是曹雪芹心中的美好期盼,這是書中少有的難以察覺的強音符,也是作者超前精神世界的耀眼「閃光」。可見「賈」妃不假,是「甄(真)」妃。
三、既寫「賈」,何寫「甄」?
既然只需「假語存」,把「真事隱」,為何還要寫一「甄寶玉」呢?甄寶玉在第二回悄然出現後,便音信杳然,直到第五十六回才有一大段說到「江南甄家」:甄家也有一十三歲的哥兒,也「自幼淘氣異常」,「賈母笑道:『也不成了我們家的了!你這哥兒叫什麼名字?』四人道:『因老太太當作寶貝一樣,他又生的白,老太太便叫做寶玉。』」賈母立刻吩咐:「園裡把咱們的寶玉叫了來,給這四個管家娘子瞧瞧,比他們的寶玉如何?」眾人忙去叫來了寶玉,結果一比不僅長的一模一樣,「刁鑽古怪的毛病兒」也一模一樣。惹的賈寶玉卻疑惑起來,心中悶悶,回房後伏榻忽做一夢,竟夢見也有一個寶玉,住在一個大花園中,同樣一群女兒圍繞:並斥罵自己為「臭小廝」。驚醒後,「神意尚恍惚」,襲人笑道:「那是你夢迷了,你揉眼細瞧,是鏡子裡照的你的影兒。」這真是超級「蒙太奇」和「意識流」的轉換手法(請原諒我這混雜的比喻),在這裡,作者明確告訴我們:賈寶玉就是甄寶玉的「鏡像」,賈寶玉是「虛」,甄寶玉是「實」。寫了「賈(假)」,還不忘提醒讀者不要忘了「甄(真)」,有意向讀者透露賈寶玉是有「生活原型」的。曹雪芹高超的藝術表現手法,真讓我們歎為觀止,實無人能比。
四、「甄」、「賈」之結局
紅樓夢一書的兩個提綱人物:甄士隱、賈雨村,必應幻化為一僧一道,我們已榮幸知道了第一人的結局。在八十回後,賈家必受「是非」之類,慘遭大難。賈雨村(第一回可看出他是「能識」之人)應歷劫後「悟道」出家。脂批透露:「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是指「賈赦、雨村一干人」。
再看其他人:
第一:甄系:甄英蓮(真應憐),下場最悲慘,並且最無辜(在前八十回中已瞭然)。甄寶玉:脂批說:「展眼乞丐人皆謗」是指「甄玉、賈玉一干人」。 另外在五十六回還提到甄家還有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並特別指出:「你們大姑娘和二姑娘這兩家,都和我們甚好」,「你們二姑娘更好,更不妄自尊大,所以我們才走的親密。」好像她們比賈府的地位還高,是暗射紅樓人物原型,結局自不必說。
第二:賈系:賈寶玉:上文已說:脂批透露:難後淪為乞丐,後出家。有脂批「嘲」雨村肉眼凡胎,不識聾腫老僧為寶玉「既證之後」,也有「禿頭和尚」與寶玉都送寶釵和薛蟠「荒唐藥方」為證。文中又有多次「要做和尚」之讖,但決不會是程高續書中的所謂「升天成仙」,下場必為「聾、腫」、淒慘。其他賈系人煙眾多,女兒必是「三春過後諸芳盡,各自需尋各自門」;男子必是「樹倒猢猻散」「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五、歷史的「真」、「假」
曹雪芹的書肯定是根據其家族,在「康、雍、乾」三朝的史實演繹出來的,他是事件的親歷者,不然決不會這樣感情真摯,如在目前。也不會有如此精細、整體、科學的結構和表現手法。應該說也極其真實的表現了當時的歷史,是「史、哲、文」的統一,和「真、善、美」的統一,也就是說:作者天才地用「假」再現了「真」,這也就是本書的永恆魅力之所在。
至於說書中說「賈府」、「甄府」在金陵,「甄士隱」是姑蘇鄉宦,後又「接二連三、牽五掛四」的遭禍,肯定是暗指「江寧織造府」和「蘇州織造府」:他們兩家都有親緣關係,曹寅(曹雪芹的祖父)的兩個女兒曾是王妃。在雍、乾年間的家產多次被抄沒,人口被「遣散」被「官賣」,徹底家破人亡。它們的興衰是紅樓夢的大背景、大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