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帶脂批的《石頭記》可以使我們讀懂

惟有帶脂批的《石頭記》可以使我們讀懂

惟有帶脂批的《石頭記》可以使我們讀懂

紅學研究

霍國玲,紫軍伉儷校勘的八十回本《脂硯齋全評石頭記》出版發行了,這是值得祝賀的一件壯舉。

我們說這部書的出版有著不同尋常的重要意義,這是由於二百年來人們所研讀的是一部被改篡的,狗尾續貂的百二十回本的《紅樓夢》小說,又因為脂硯齋的批語全部被刪削,也就堵塞了從小說通往書中所隱歷史的道路。這也就是為什麼許多人都感覺到小說背後隱含著什麼名堂,卻又無法探索到的根本原因。現在《脂硯齋全評石頭記》的出版便為讀者提供了從小說探索到背後隱史的條件。

有人將西方的文學理論生硬地移植到中國,用來研究中國的文學現象,認為在文學中不可能隱寫著歷史。從根本上說,這是不瞭解華夏文化的基本特點。

華夏文化是有別於古希臘文化的。因為它們是從不同的政治制度下衍生出來的。帶有濃厚專制色彩的東方古代文明對於文化的影響會產生出兩種不同的重要結果,即:一方面是頌揚文學,就是阿諛逢迎,歌功頌德;另一方面則為影射文學,即指桑罵槐,含沙射影。「春秋之有微辭,史家之多曲筆」就是對後一種文學現象的集中概括。在這種大的文化背景下,尤其到了康、雍、乾時期實施著中國歷史上最嚴酷的文化專制。在文字獄大行其道的年代,用「假語村言」敷演故事,而將「真事」暗「隱」其中的《石頭記》的產生就不足為怪了。在這方面,曹雪芹說不上是始作俑,而只是一個集大成者。

為了隱寫這一目的,曹雪芹在《石頭記》中藏了許多謎。而脂硯齋在揭謎批謊,讓我們真正瞭解曹公創意方面居功至偉,是我們讀懂《紅樓夢》不可或缺的枴杖。

為何言此,待我作一個簡略的說明。

我們知道,《石頭記》中喜歡寫人過生日,而對每一個人所過生日的具體時間都交代得清請楚楚。如:

元春的生日是大年初一;

寶釵的生日是正月二十一;

黛玉的生日是二月初二;

王夫人的生日是三月初一;

探春的生日是三月初三;

賈璉的生日是三月初九

賈母的生日是八月初三;

鳳姐的生日是九月初二;

薛蟠的生日是五月初三;

……

惟獨寫到書中第一主人公賈寶玉過生日時,雖花費了兩個章節,無數筆墨去鋪排描述,具體日期卻遮遮掩掩,閃爍其辭,避而不談。當我們透過書中刻意留下的種種線索,經過爬梳整理出寶玉的生日,繼之竟發現在這裡恰恰又隱寫著曹雪芹的生日時,使我們對於此書的理解有了質的改變,即:這絕不是一部簡單的小說,而是帶有曹公強烈的自傳色彩了。

小說第一回脂硯齋就明確批注出此書「全部之主惟二玉二人也。」既然寶玉身上隱寫了曹雪芹的影子,那麼黛玉是誰,在黛玉身上又發生了些什麼故事,為什麼書中那麼多漂亮姑娘都酷俏黛玉呢?譬如,寶玉的丫鬟晴雯「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像林妹妹;寶玉夢中所遇的仙子可卿「其風流裊娜,又如黛玉」。這裡實際是暗示寧府裡的秦可卿風流裊娜有如黛玉;而書中說到薛蟠的小妾時卻又告訴我們,香菱「到好個模樣兒,竟有些像咱們東府裡蓉大奶奶的品格兒。」這是說香菱間接地像黛玉;敘述到尤三姐時則換一種說法告訴我們,「林姑娘的面龐和身段,與三姨兒(尤三姐)不差什麼。」;另還有書中眾姐妹都認為小戲子齡官「眉蹙春山,眼顰秋水,面薄腰纖,裊裊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態。」結果氣得愛使小性子的黛玉一邊兒去獨自垂淚…… 這就叫我們奇怪了,依曹雪芹的才華不應該一寫到漂亮姑娘就出現千人一面的敗筆吧!

對於讀者的疑惑,曹公是這樣給我們解釋的。第十九回,寶玉午飯後去看黛玉,怕她嗜睡積了食,便給她正言厲色地講了一個小耗子精偷香玉的故事。故事說的是揚州有個黛山,山上有個林子洞,洞裡面有一群耗子精要過臘八節,得熬臘八粥。老耗派員探得山下廟裡:米豆成倉…果有五種:一紅棗,二栗子,三落花生,四菱角,五香玉。當一個個精壯耗子分別從老耗處領令去偷果米時,一個極小極弱的小耗子自告奮勇要去偷香玉。眾耗問它如何去偷, 它答道:「我不學他們直偷。我只搖身一變,也變成個香玉,滾在香玉堆裡,使人看不出,聽不見,卻暗暗的用分身法搬運,漸漸的就搬運盡了…」眾耗聽了不信,小耗遂搖身說變,「竟變了一個最標緻美貌的一位小姐」眾耗笑它變錯了,它卻辯道:「我說你們沒見世面,只認得這果子是香玉,卻不知鹽課林老爺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

脂硯齋怕我們忽略這段故事,認真批出:

前面有試才提對額,故緊接此一篇無稽亂話,前無則可,此無則不可。蓋前系寶玉之懶為者,此系寶玉不得不為者。世人譭謗無礙,獎譽不必。

脂硯齋的一席話告訴我們,作者寧冒譭謗之嫌,也要講此一篇無稽亂話。我們以為這不圖獎勵,而又「不得不為者」,正是曹公給我們的解惑良藥。他要通過上述故事提示我們兩個重要信息:一是將小說中的秘寫手法之一「分身法」,借小耗之口告訴讀者。就是說,他將生活中真正的香玉寫到眾多的小說人物身上。趁人不知,鬼不覺時,用這種特殊的寫作手法——分身法,將她的身世經歷悄悄地傳達給讀者。二就是告訴我們,小說中鹽課林老爺的小姐林黛玉身上有著曹雪芹的戀人香玉的影子。

人們不禁要問,曹雪芹要為香玉和自己寫傳,何必這麼委婉曲折,大費周章呢?我們認為他在第五十三回《寧國府除夕祭宗祠》時將其中的原委給我們集中作了一個回答。

「到了臘月二十九日,」書中這樣描述,「寧國府從大門、儀門、大廳、暖閣、內廳、內三門、內儀門、內塞門,直到正堂,一路正門大開,兩邊階下一色朱紅大高照,點的兩條金龍一般。」粗心的讀者會從這裡讀出賈府侯們深似海的排場和氣勢。然而我們只要稍做追究就會發現它的不盡合理處。即,以寧府這樣一個普通的民公之家是不可能,也不可以建造有九座門庭的府邸的。因為在《大清會典》中明確規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郡王的府邸也只能是門深五重。正當我們感到迷惘不解之時,曹公又叫寧府違反常規的用滿漢合祭這種方式祭祖。我們知道,有清一朝,滿官用滿族方式祭祖;漢官用漢族方式祭祖。惟有清皇族用滿漢合祭的方式祭祖。這是為封堵人們譏諷大清是犬戎之族入主中華的偽朝,清朝在典章制度中全面法明(倣傚明朝)的結果。作者仍怕信息量不夠,仍不足以把我們從懵懂愚鈍中喚醒。又特別設計出一個烏進孝,帶著八個田莊的收入從千里之外進京給寧府交租。在這裡他煞費苦心地將9吉林歲貢:的貢單改頭換面地塞進烏進孝的租單中。叫我們意識到烏進孝是代表八旗給清宮進貢。結合過去書中交待給讀者,榮國公的兒子叫賈代善1,有意將清朝最顯赫的皇族代善一支陪伴在榮府;代代單傳,作為賈家族長的寧國府這一支,住在只有皇家才能享有的「宮門九重」、「君門九重」的逾制的府邸,而且這府邸可以和清宮外朝的:正陽門、大清門、天安門、端門、午門、太和門及其兩側的昭德門和貞度門、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一一作出對應;享用吉林省每年的貢賦;用只有清朝皇族才使用的方式祭祀祖宗。諸位看官,你們說,寧國府不是隱寫著清皇宮又是何處?而恰恰是隱寫著清皇宮的寧國府,在作者的筆下竟又被描繪作「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除了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乾淨」之處。所以小說在第一回說到「然朝代年紀,地輿邦國卻失落無考」時,脂硯齋卻提醒我們「據余說,卻大有考證」。告訴讀者千萬不要被這種表面的障眼法所迷惑。考據學最忌單文孤證,當作者用這樣密不透風的信息將我們導入上述結論時,對於脂批的導讀作用是不是為我們所深深折服呢!我一開始就講曹雪芹是在一個特殊的歷史時段下搞文學創作的。在文字獄肆意猖獗,動輒得罪的年代,他除了時時要提高警惕,謹言慎行地寫他的傳記外,還要將一段帶有驚天礙語的歷史深藏不露的隱埋其中。當我們揭示出小說中的寧國府事實上是隱寫了清皇宮後,相信人們對曹公為真實準確地記錄這段歷史所使用的不得已而為之的筆墨必當諒而後歎!

在做完上述鋪墊之後,我們的講述就比較容易了。人們普遍認為小說的第五回是全書信息量最大的濃縮版。在這一回作者安排寶玉跟賈母去寧府賞梅,因睏倦被秦可卿帶到自己房中,枕了秦可卿送來的「紅娘抱過的鴛枕」睡了一覺,一夢而入太虛幻境。在夢中竟與一個也叫作可卿的仙姑雲雨一回,然後柔情繾綣,難解難分。同時讓讀者在這裡讀到一篇筆墨章法處處刻意與《洛神賦》雷同的《警幻仙姑賦》。譬如,一個說「雲髻峨峨」,一個就說「雲髻堆翠」;一個說「若將飛而未翔」,一個就說「若飛若揚」;一個說「進止難期,若往若還」,一個就說「欲止而仍行」…看得出,作者有意叫我們在這兩個詩賦之間產生聯想。繼之,又在《不了情撮土為香》一回借寶玉之口道出:

「古來並無有個洛神,那原是曹子建的謊話,…今兒卻合我的心事,故借他一用。」

原來曹子建本欲求娶袁紹的兒媳甄氏,卻被父親曹操將她指配給哥哥曹丕,並封為皇后。曹子建過洛水思念甄後,與她夢中相會。甄後用她在閨中待嫁時的鴛枕以薦枕席。一番雲雨,歡情交集。醒後作此一賦。但他不敢直賦甄後,只能假托神話中的洛神宓妃以出脫胸中的相思苦痛。今天,曹雪芹將他的《警幻仙姑賦》寫得與《洛神賦》形神皆似,一般無二。對於此賦脂硯齋下批語道:「此賦則不見長,然亦不可無者也。」意思是說,這篇賦透著抄襲之嫌,文字也不怎麼樣,但它有著特殊的作用,所以沒了它還不行。難道曹雪芹也是想皇后的賬,卻不敢直說,只能假托神話中的警幻仙姑來出脫胸中的相思苦痛嗎?我想,至此,諸位看官與我們的結論應該是一致的了。因為我們前面已經共同認定了寧國府事實上是隱寫了清皇宮,寧國府中第五代傳人賈蓉的正配蓉大奶奶自然是皇后了!

對於警幻仙姑,脂硯齋鄭重批道:「前有寶玉二詞,今復見此一賦,何也?蓋此二人乃通部大綱,不得不用此套。」小說中能與寶玉並肩的唯黛玉一人,脂硯齋第一回就對此有過交代。此批是否與前者互相矛盾了呢?非也。我們說作者正是通過批書人之口,暗道出警幻可與黛玉互為映照。他自己在書中則是用《贊林黛玉》詞與《警幻仙姑賦》相互綰系。該詞在遣辭方面也是竭力模仿《警幻仙姑賦》。譬如:一個「方出柳塢,乍出花房」(暗藏紅綠),一個就「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暗藏紅綠);一個「益嗔益喜」,一個就「似喜非喜」;一個「應慚西子」,一個就「病如西子勝三分」。曹公所以將《贊林黛玉》的筆墨處理得與《警幻仙姑賦》如此相同,無非是要告訴讀者:正像曹植不便賦甄後,改賦洛神那樣;「太虛幻境」中的寶玉不便賦可卿,改賦警幻;在整部書中作者不便賦香玉皇后,改賦黛玉,都是借幻象吐露真情,借「謊話」敘說隱痛。黛玉在《石頭記》中,正如《洛神賦》中的宓妃,「太虛幻境」中的警幻,是個假托的幻身。作者事實上是想告訴我們歷史上的兩個曹公都有勇氣,敢想皇帝的老婆的賬。

小說第二十一回脂硯齋有這樣一段眉批:

趙香梗先生《秋樹根偶譚》內,兗州少陵台有子美祠為郡守毀為己祠。先生歎子美先生生遭喪亂,奔走無家。孰料千百年後,數椽片瓦猶遭貪吏之毒手。甚矣,才人之厄也!因改公《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數句,為少陵解嘲:「少陵遺像太守欺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公然拆毀非己祠。旁人有口呼不得。夢歸來兮聞歎息,白日天光天地黑。安得廣宅千萬間,太守取之不盡生歡顏,公祠免毀安如山。」讀之令人感慨悲憤,心常耿耿。

脂硯接著批道:

壬午九月,因索書甚迫,姑志於此,非批《石頭記》也…

前面一段脂批是說山東兗州有一座杜甫的祠堂,不承想被貪婪的地方官拆毀後據為己有,從而使人們用來紀念詩聖的廟堂都變了味。這段看似與此書毫不相干的文字被脂硯齋認認真真抄錄於此,又說不是批此書,卻又飽含著悲憤難抑之情。我以為脂硯齋這段欲蓋迷彰的文字是欲借他人之筆墨出脫自己胸中之塊壘。這裡他事實上透露出曹公「滴淚為水,研血成墨」(脂硯齋語)要以自己特有的方式為香玉修建一座祠堂《石頭記》。但在生前他就預見到它所時時面對被統治者識破的危險。對於此書有可能被焚燬、被改篡、被閹割的命運懷抱深深的憂慮和不平。

如果說程高本篡改、閹割了《石頭記》使它變了味,有悖於曹雪芹的初衷。那麼霍國玲、紫軍的八十回本《脂硯齋全評石頭記》則是恢復了曹雪芹的原著。使雪芹的苦心孤詣終於有機會為世人所瞭解,曹公也自當笑慰於九泉! 東方出版社獨具慧眼,使此書可以刊行天下,終於使大眾有了面見這部奇書本來面貌的機會,從而可以使此書有了得到被公允評價和正確理解的可能。此舉可謂功德無量,人民和歷史一定會記住你們!

1 代善:努爾哈赤之子。因屢建軍功,為大清定鼎中華立有殊勳,後又禪讓帝位有功,被封為鐵帽子王——禮親王。曹公將其虛陪在榮國府,意在映襯作為族長的寧國府非皇家莫屬。——霍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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