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賈母對寶黛婚事的態度
話說黛玉父母雙亡,林家家產又不知去向,只好孤身一人寄居在榮國府內,此時唯一的依靠就是賈母了,好在賈母對黛玉「萬般憐愛,寢食起居,一如寶玉,迎春,探春,惜春三個親孫女倒且靠後。」可畢竟賈母已是暮年之人,一旦不在了,黛玉將是何種結局,真是不堪設想。所以,丫鬟紫鵑才會說:「趁早兒老太太還明白硬朗的時節,作定了大事要緊。像姑娘這樣的人,無父母無兄弟,有老太太一日還好一日,若沒了老太太,也只是憑人去欺負了。」紫鵑想趁著賈母尚在,把寶玉和黛玉的婚事定了,但賈母卻未必有將黛玉許配給寶玉之心。且看書裡面,寶琴出現時賈母的態度就可以知曉了:「賈母因又說及寶琴雪下折梅比畫兒上還好,因又細問他的年庚八字並家內景況。薛姨媽度其意思,大約是要與寶玉求配。薛姨媽心中固也遂意(其實一點都不遂意,薛姨媽其人,貌似忠厚,無心機,其實心機極深,處心積慮的想把寶釵許配給寶玉),只是已許過梅家了,遂半吐半露告訴賈母……賈母聽見已有了人家,也就不提了。」由此可見,賈母並無將黛玉許配給寶玉之心,若有的話,就不會興起為寶玉求配寶琴之念了。所以,賈母對黛玉的好,也不過只是將黛玉看成是「親孫女」罷了。
書裡面寶玉和黛玉的情感,類似現代的自由戀愛,然而,在那個時代,在那種家庭,「自由戀愛」簡直就是大逆不道的行為,這一點從另一對「自由戀愛」的情侶——司棋和她表哥潘又安的身上就能夠看出來,先是他們二人在園中約會的時候,被鴛鴦撞見,結果兩個人嚇得:一個雙膝跪下,拉住苦求,哭道:「我們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要緊!」雖然鴛鴦並沒有將此事說出去,但司棋依舊在抄檢大觀園時被查出了一封情書和幾件信物,而攆了出去;另一個磕頭如搗蒜,又在事後急急忙忙的逃走了。可見,「自由戀愛」在那個時代是「事關風化,難以見人」的一件大事。丫鬟僕人尚且如此,未曾婚嫁的爺和小姐要是做下了此等之事,那就更加了不得了。所以,那次寶玉向黛玉表白愛意,錯被襲人聽見時,襲人才會「聽了這話,嚇得魄消魂散」,又擔心寶玉和黛玉「將來難免發生不才之事」,於是在「心下暗度如何處治方免此醜禍」。後來就找了個機會向王夫人請示「怎麼變個法兒,以後竟還教二爺搬出園外來住就好了……否則倘或不防,前後錯了一點半點,我們不用說,粉身碎骨,罪有萬重,但後來二爺一生的聲名品行豈不完了。」可見,這種「自由戀愛」的行為,後果是多麼的嚴重。
賈母雖然疼愛黛玉,但如果黛玉和寶玉真的就「私定了終身」的話,那賈母一定會比任何人都更加憤怒,並第一個站出來表示反對,因為在書上第五十四回裡,賈母藉著批判女先兒講的故事《鳳求鸞》的機會,已經明確表示了她對這種事情的反感:賈母笑道:「這些書都是一個套子,左不過是些佳人才子,最沒趣兒。把人家女兒說的那樣壞,還說是佳人,編的連影兒也沒有了。開口都是書香門第,父親不是尚書就是宰相,生一個小姐必是愛如珍寶。這小姐必是通文知禮,無所不曉,竟是個絕代佳人。只一見了一個清俊的男人,不管是親是友,便想起終身大事來,父母也忘了,書禮也忘了,鬼不成鬼,賊不成賊,那一點兒是佳人?便是滿腹文章,做出這些事來,也算不得是佳人了。比如男人滿腹文章去作賊,難道那王法就說他是才子,就不入賊情一案不成?」可見,賈母雖然慈祥,畢竟也是封建大家族的代表,在她的內心裡是根本容不下這種「自由戀愛」的行為的。
故此,寶黛之婚事,也就成了泡影。因為連賈母都不表示支持,那麼,薛姨媽、王夫人、鳳姐這一干人,就更加不會支持了,這裡面哪一個不是看著賈母的眼色行事的?所以,寶黛之愛,注定孤注一擲,注定是一場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