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探佚之一：探春遠嫁爪哇國
在《紅樓夢》裡，探春遠嫁海外做王妃，有多處伏筆和暗示，我擇其所要，簡述如下：
一、《紅樓夢曲‧分骨肉》隱探春之結局。起首曰：「一帆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明寫水路三千，此絕非海疆所能比擬。再細味曲子，字字血、聲聲淚，分明是探春與家人永訣的口吻，否則，「恐哭損殘年」，「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之類的深哀巨慟，豈不成了空穴來風的無稽之談？
另外，探春判詞「清明涕送江邊望，千里東風一夢遙」，也明確無誤地表明探春將遠離神州故國而從此一去不返。
二、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探春抽了一支籤，眾人看上面是一枝杏花，那紅字寫著「瑤池仙品」四字，詩云：日邊紅杏倚雲栽。注云：得此簽者必得貴婿。眾人笑道：……我們家已有個王妃，難道你也是王妃不成？大喜！大喜！同回書緊接著寫黛玉向探春笑道：「命中該招貴婿的，你是杏花，快喝了我們好喝」，探春笑道：「這是個什麼，大嫂子順手給他一下子」，李紈笑道：「人家不得貴婿反挨打，我也不忍的。」這段伏筆，暗示探春將來遠嫁海外當王妃，是十分明顯的。「瑤池仙品」乃一語中的！
三、七十回「放風箏」。探春所放的風箏是「軟翅子大鳳凰」，這無疑暗喻探春將來作王妃。更明顯的暗示是這個軟翅子大鳳凰，被天上另一個「鳳凰」絞住，正不可開交，「又見一個門扇大的玲瓏喜字帶響鞭在半天如鐘鳴一般也逼近來」的風箏絞在一處，隨著三家風箏線都斷了，「那三個風箏飄飄遙遙都去了」。這一大段描寫，暗示探春將來去海外作王妃，真可謂鐵案如山了！
四、五十一回「薜小妹新編懷古詩」之七「青塚懷古」，是以王昭君出塞比附賈探春遠嫁。因為在金陵十二釵中，只有探春的遭際和王昭君最近，故不會有錯。——這裡面需要說明一點：即薜小妹懷古詩，根本就沒有謎底，因為書中寫明冰雪聰明的寶、黛、釵、湘等姐妹都猜不著，何況我們此輩？既無謎底，這「懷古詩」又會隱藏什麼呢？答案只能是：它隱藏著金陵十二釵的命運與結局！明乎此，則可知，探春遠嫁海外當王妃，絕對毫無疑義了！
以上四條，雖說簡略，但已能充分證明探春將來遠嫁海外作王妃。除《紅樓夢》本身證據外，還有一條佐證：舒坤《批本隨園詩話》有記：「乾隆五十五、六年間，見有鈔本「紅樓夢」一書。書中內有皇后，外有王妃……」這段記載，早在1790年左右，此是探春遠嫁海外當王妃的有力佐證。
那麼，探春遠嫁海外，具體是到了哪一國度去了呢？對於這一問題，紅學界至今未見定論。但有相當一部分人認為，探春是遠嫁到了「真真國」。
「真真國」？這一國名，古今中外，聞所未聞。如果說曹雪芹虛擬這一國名，那似乎也虛擬得太馬虎，太沒水平了。因為它既無詩意，亦少涵義，實叫人有點不可理解。再說，薜寶琴說「真真國」女孩子之前，已說了「西海沿子」這一地名，曹雪芹何苦還要薜寶琴接說「真真國」這一虛擬國名？實際上，雪芹完全可以不提任何國名，這樣，顯然對小說的創作以及讀者對小說的理解，更有利一些。
我帶著疑惑，仔細研究了所謂「真真國」三字，結果證明，曹雪芹從未虛擬過「真真國」這一國名，實際上也根本不需要虛擬什麼國名。
我們看庚辰本《紅樓夢》，因為這個版本是曹雪芹生前親手修訂，文字最為可靠的版本，有關所謂「真真國」是這樣寫的：寶琴笑道：「……。我八歲時節，跟我父親到西海沿子上買洋貨，誰知有個真真國色的女孩子，才十五歲，那臉面就和西洋畫上的美人一樣，也披著黃頭髮，打著聯垂，滿頭帶的都是珊瑚、貓兒眼，祖母綠這些寶石：身上穿著金絲織的鎖子甲洋錦襖袖，帶著倭刀，也是鑲金嵌寶的，實在畫兒上的也沒她好看。……」
注意，這裡面寶琴是說：「誰知有個真真國色的女孩子」，而並不是說「誰知有個真真國的女孩子」。「真真國色」，是極言女孩子的美麗，與寶琴所說的一大段話，是完全統一的、和諧的。然而，不知為什麼，有些紅學家竟認定庚辰本《紅樓夢》的「真真國色」是「真真國」三字，「色」字判為抄寫者妄添。要我說，這是輕率的，庚辰本上的文字，只要不是明顯的錯誤，當充分地予以保留。（同樣情況還發生在第五回，元春的判詞裡。庚辰本是「虎兔相逢大夢歸」，然紅學家不知為何把它改成了「虎兕相逢大夢歸」，其中隱義完全被埋沒，對研究者來說，無疑是個災難。）
對於曹雪芹的原文究竟是「真真國色」，還是「真真國」，我們還可以通過另外一個途徑予以證明。
在《紅樓夢》前八十回裡，「真真……」及「……真真……」這樣的句法，我粗略統計了一下，有二十多處，此說明這種句法，是寫作者的習慣用語。我們知道，曹雪芹是南方人，離開南京到北京去時，他已十三歲，留下南方口音，不足為奇。至今，南京人說話，還是很喜歡說「真真」如何如何。
有人說「真真國色」在語句裡文法不通。如要這麼說，則《紅樓夢》裡，文法不通處多矣！如探春說「……咱們倒像一家子親骨肉呢，一個個不像烏眼雞？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這裡面「文法」通了麼？程高本為了文法通，改成「一個個不像烏眼雞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改得簡直可笑之極。它失去了當時探春心中生氣，因而說話很急的口語韻味，把說話當成了寫文章的書面語。
——還是言歸正傳。探春既然不是嫁到子無虛有的所謂「真真國」去，那她到底遠嫁到了哪裡去了呢？要我說，曹雪芹把探春遠嫁到爪哇國去了。
證據如下：
「一帆風雨路三千」，這就明告訴我們，探春在曹雪芹老家南京上船，（依據「清明涕送江邊望」而來）到目的地，計有三千海里左右的距離。我們看世界地圖，從南京到朝鮮、到日本、到菲律賓、到台灣等等，均遠遠不夠三千海里，只有到馬來西亞、到文萊、到印度尼西亞，才基本上與「三千」相符合。但這裡面，馬來西亞及文萊均不是純淬的島國，只有印度尼西亞才是四面臨水的名副其實的島國。
這裡，我們為什麼要強調「四面臨水、名副其實」的島國呢？原因是五十二回，寶琴所描述的「真真國色」的外國女孩，她通中國詩書，會講五經，能作詩填詞。寶琴還念了一首那女孩子所作的漢文律詩：
昨夜朱樓夢，今宵水國吟。
島雲蒸大海，嵐氣接叢林。
月本無今古，情緣自淺深。
漢南春歷歷，焉得不關心。
寶琴所描術的外國女孩以及她所作的詩，無疑當與探春有關係。因為寶琴在《紅樓夢》裡是個冷子興式的人物。通過寶琴我們可以窺知賈府及十二釵的命運與結局。明此，我們可知，那「真真國色」的外國女孩，實隱射未來的探春，而「漢文詩」，實寫出了探春將來所在國度的地理環境及氣候情況。「島雲蒸大海，嵐氣接叢林」，說明所在的國家，純淬是個四面環水的島國，而且屬熱帶雨林氣候，常年炎熱，多雨，山地及森林面積，占很大比例。詩中「漢南春歷歷，焉得不關心」不正點「探春」之意麼？
根據「一帆風雨路三千」，加上四面環水的島國，加上地理氣候諸情況綜合考慮，我們可以確定，印度尼西亞將是探春的遠嫁之地。
印度尼西亞，本土爪哇島，古稱爪哇國，從南京到雅加達（爪哇國本土）合計海路正是三千海里左右！（南京到上海200，上海到廣州912，廣州到雅加達1870，全程合計為2982海里）
我們再看「真真國色」的外國女孩，是個典型的歐州美少女，進一步說，當是荷蘭人。而印尼，十六世紀末被荷蘭殖民者侵入，換言之，在曹雪芹寫作「紅樓夢」的時代，印尼是由荷蘭人統治的，稱荷屬東印度。
我們查辭海「爪哇島」條目，上載：以山地、丘陵為主，……氣候炎熱，西部全年高溫多雨，東部有一定時期的干季，森林面積約佔全境五分之一。我們再查爪哇國，舊稱「訶陵」，很早就同中國建立友好關係。元時始稱「爪哇國」。我們最後查印度尼西亞：大部分屬熱帶雨林氣候，常年炎熱多雨，全國65%的面積被森林覆蓋……。
查下來的資料表明爪哇國的地理環境，氣候情況用詩來表達，確是「島雲蒸大海，嵐氣接叢林」。而路程，距南京正好是「三千」，統治者正是荷蘭人。這些難道是巧合嗎？事實上，連寶琴所說的「四海沿子」也有著落。翻開世界地圖，我們一眼就能看見，爪哇島北面，與中國相望處，正有一片海，它的全稱叫蘇拉威西海（小說當然可改稱為西海）那麼「西海沿子」是怎麼解釋呢？其實很好解釋的，因為蘇拉威西海，一字形排列著印尼的大小不等的島嶼，故可稱為「西海沿子」，更何況，印尼蘇拉威西島北部的萬鴉老（即默納杜）是其最重要的港口和商業中心，與寶琴所說「八歲時節，跟我父親到西海沿子上買洋貨」正相吻合。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確定，曹雪芹安排探春的遠嫁之地，是荷屬東印度，準確說，是爪哇國，「探春逃到爪哇國去了」，即無影無蹤了。這裡面，包含著曹雪芹多少的調侃、辛酸和無奈。（我說探春逃到爪哇國去了，是因為探春遠嫁時，正值賈府被抄之前夕，探春的遠嫁實意味著探春的出逃。）
王根福 馮玉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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