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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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人物

  看過《紅樓夢》的人大都會對主人公林黛玉產生這樣或那樣的看法。除了不置可否的,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極愛之,認為她美麗、多情、有才華。另一類則極惡之,認為她敏感、尖刻、不可一世。我認為不管哪一類的看法都是不完整的,把雙方的想法結合起來,正確看待,才能得見真實的、血肉豐滿的林黛玉。

黛玉非常敏感。這個性格特徵從她一進賈府便表露無疑。母親賈敏曾告訴過她「外祖母家與別家不同」,於是她「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生恐被人恥笑了去」。初來乍道,就懷著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僅是怕被人恥笑,連說話、走路都十分在意,真可謂謹小慎微。因為寄人籬下,林黛玉總以為別人看不起她。周瑞家的送來兩枝宮花,她並不看漂亮與否,而是關心是不是人家挑剩下的。還有一次,她去怡紅院扣門,正在使性子的晴雯道:「憑你是誰,二爺吩咐的,一概不許放人進來!」讓她悲恫萬分,淚驚飛禽。這麼敏感,不僅讓別人認為其難以相處,也讓她自己時時陷於鬱悶之中。

黛玉對下人又是極好的。貼身丫鬟紫鵑和她情同手足,紫鵑常常是對她直言相諫。一日,黛玉同寶玉吵架,紫鵑客觀的說道:「寶玉只有三分不是,姑娘倒有七分不是」,黛玉聽了,並不氣惱。正以為如此,紫鵑總會真切地關心黛玉。黛玉常常整夜落淚,紫鵑勸她不要事事那麼在意,何必白白糟蹋了身子。紫鵑知道寶黛之戀,而且很關心這件事兒。先是不顧自己丫鬟的身份,婉言讓薛姨媽給黛玉做媒,再是勸黛玉趁著賈母尚在,「早日作定了大事要緊」。紫鵑的行為不只是表現了對主子的忠心,而是對黛玉的真情回報。寶釵的丫鬟香菱迷上了作詩,寶釵說她不守本分,黛玉卻笑道:「既要作詩,你就拜我為師。我雖不通大略,也還教得起你」。細細地給香菱講解詩的作法,並對她的詩認真評析,又把自己珍藏的詩集借給她,指定篇目閱讀。如此地對待下人,在整個賈府也是極少的。

黛玉言語很尖刻,總是出言率爾,褒貶寓焉。襲人與寶玉關係曖昧,眾人皆知,但無人說破。黛玉偏要笑道:「你說自己是丫頭,我只拿你當嫂子待」。怪不得以後襲人很是關心寶玉的成親對象是黛玉還是寶釵,成為寶黛之戀的絆腳石。再有,賈母見了張道士獻的金麒麟,說好像誰家的孩子也帶著一個似的,寶釵說湘雲有一個,寶玉說沒看見湘雲有,探春說寶釵有心,不管什麼她都記得。黛玉冷笑道:「她在別的上還有限,惟有這些人帶的東西上越發留心」。黛玉言談尖刻,處處得罪人,給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但黛玉也不是事事如此的。在「賈寶玉品茶櫳翠庵」一回,黛玉問妙玉用的是不是「舊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這麼個人,竟是大俗人,連水也嘗不出來」。黛玉知妙玉「天性怪癖」便不好多話,吃過茶便走了。還有一回,行酒令時,黛玉說了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被寶釵訓導,女兒家本不該看這些濃詞艷句,既看了,卻不該說出來,這樣有失小姐的體統。黛玉聽了,並不認為寶釵是在攻擊她,而以為這是對自己的愛護,「心下暗服」。並自責道:「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極好的,然我最是個多心的人,只當你心理藏奸」。面對情敵,黛玉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其心胸廣大。

人不可能是完美的,也不可能是十惡的。一塊璞玉上有了些許瑕疵,才顯其真實。所以既要看到黛玉善良純真的一面,也要看到黛玉尖刻、口不饒人的一面,才能品味到一個完整的、真實的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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