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林:「主流紅學觀點錯了」
作為《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已經成為一個文化
符號。圖為延慶一公園內的曹雪芹頭像雕塑。
在提出大膽的觀點之後,《破譯紅樓時間之謎》的作者陳林將如何面對必定會出現的疑問?在本報的專訪中,就本報記者針對論文提出的尖銳問題,陳林作出了坦率的回答。
「後40回沒有背離前80回」
新京報:你認為120回是一個整體,可是很多讀者都認為後40回的情節邏輯和人物性格都背離了前80回,例如賈寶玉竟然去參加科舉考試,第5回暗示探春於「清明時節」遠嫁,第107回卻寫成了深秋時節,又說什麼「蘭桂齊芳,家道復初」。
陳林:無論認為後40回好看不好看,是否與前80回相背離,這都是讀者的主觀判斷,不足為據。認為後40回非常精彩、人物性格和情節邏輯與前80回基本連貫吻合的讀者也不少,王國維和林語堂就是其中最為著名的兩位大學者。
你舉的例證,我對它們有不同的理解。賈寶玉在後40回中並沒有熱衷科舉功名,他去私塾讀書,僅僅是迫於父親的壓力;他參加科舉考試,一方面是為了滿足家庭的期待,所謂「不枉天恩祖德」,另一方面卻是為了離家出走,「從此而止」。
探春真實的生日是1707年「三月初三」,這一天正好是「清明節」,所以「清明涕送江邊望」中的「清明」不是指探春遠嫁的時間,而是暗示她真實的出生日期,是代稱。
從小說描寫的具體情況來看,並沒有「蘭桂齊芳,家道復初」,這僅僅是賈雨村抽像的議論。王蒙先生在《紅樓啟示錄》中認為後40回形象地描繪出了「白茫茫大地真乾淨」這一驚心動魄的情況。我完全贊同他的意見。
「『續作者』就是曹畋救恕?/strong>
新京報:你能夠發現小說隱藏的「真實年代序列」,高明的續作者難道就不能發現?
陳林:高明的「續作者」發現前80回「隱藏的真實年代序列」並不奇怪,發現元春真實的出生日期是「正月初二」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究竟憑什麼知道元春真實的出生年份是壬申年(1692年),並且出生的時辰是「辛亥時」呢?前80回裡對此並無任何暗示。
另一方面,如果這個「續作者」的確發現了前80回「真實的年代序列」,他毫無疑問也知道了賈寶玉真實的出生年份和出生日期,這意味著他完全知道小說作者(賈寶玉的原型人物)的真實身份,因此也就知道脂硯齋的真實身份;而且從後40回實際的描寫情況來看,這個「續作者」甚至清楚地知道曹雪芹與作者的關係,知道曹雪芹確切的出生日期。這樣一個「續作者」究竟是誰呢?我認為,他只可能是前80回的作者,只可能是曹?新京報:也可以是曹雪芹的親戚啊?
陳林:(笑)曹雪芹的這個親戚就是脂硯齋,脂硯齋就是曹雪芹的父親曹?脂硯齋的臨終絕筆表明,小說的最終定稿是在他手裡完成的,即「哭成此書」。
新京報:宗室詩人永忠《因墨香得觀〈紅樓夢〉小說吊雪芹》不是表明了曹雪芹才是小說的真正作者嗎?永忠還「幾回掩卷哭曹侯」呢。
陳林:曹雪芹的生前好友,如敦誠、敦敏兄弟,以及在小範圍內秘密傳閱過小說初稿的宗室人物從來沒有隻言片語明確指出曹雪芹寫了《紅樓夢》。他們都知道小說是曹鈽吹模墒欽飧鑾榭霾荒芩擔蛭茴是雍正皇帝極其討厭的「犯罪分子」。永忠的這首詩表面上是在悼念曹雪芹,暗地裡卻是在哭曹?「侯」是對「士大夫」的尊稱,而「士大夫」是指有官職或很有名望的讀書人,可曹雪芹窮困潦倒,既無官職又無名望,是不可以被尊稱為「侯」的。「曹侯」指的是當過江寧織造、曾經官封四品大夫的曹?正因為如此,永忠的堂叔才誇讚這首詩寫得「極妙」。當然,曹雪芹也是應該被吊一吊的(笑),他在小說中寫了不少詩作嘛,又是小說初稿的整理者和傳書人。
「觀點被接受只是時間問題」
新京報:最後一個問題。有沒有想過你的觀點不會被大多數人接受?
陳林:接受不接受,不是我能控制的問題;是否實事求是地論述問題,是否把問題都說清楚了,這才是我關注的重點。我在論文中研究的是有關《紅樓夢》的時間問題,我想,如果在這些問題上我都說對了,大家接受我的觀點也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在中山大學中國文體學研究中心學術網站、「悼紅軒」網站和「傳統中國文學」網站上都能看到拙文修訂稿全文,歡迎大家批評斧正。
新京報:請用一句話總結你的觀點。
陳林:主流紅學觀點錯了,《紅樓夢》需要重新評價。謝謝《新京報》的眼光、氣度和雅量。
■人物
陳林,生於上世紀70年代,2000年研究生畢業於中山大學,獲文學碩士學位;同年考取中大中文系中國現代文學專業博士研究生,後因個人原因放棄學業。目前在一家報社任國際新聞編輯,業餘從事學術研究。2001年,詩學論文《穆旦研究綜述》(10000字)發表於《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03年9月,在網絡紅學論壇「悼紅軒」發表論文《破譯紅樓時間之謎》(初稿);2005年年初,完成了初稿的修訂。
■紅樓迷夢
紅學的「三大死結」
上世紀50年代,「脂硯齋」的「脂硯」曾經神秘地出現。它的出現,在當時的紅學界泛起一陣波瀾,張伯駒、羅繼祖、周汝昌等學者都曾親見此硯,但對其真偽沒有定論。然而,十年之後,「脂硯」又神秘失蹤,只留下了幾張照片。
清人王岡所繪的《幽篁圖》,多位紅學學者認為畫中人物即是曹雪芹。
《紅樓夢》問世後就成了其他藝術的改編對象。圖為清人孫溫所繪的絹本畫冊。
學者劉夢溪先生曾將「脂硯何人」、「芹系誰子」、「續書作者」並稱為紅學的「三大死結」,認為從已經知道的材料來看,無論從哪個角度立說,對材料作怎樣的分析,都無法對這三個問題作出確切的答案,他認為「除非發現新的材料,否則這三個死結就將繼續下去,誰都休想解開」。
作者、續作者是否一人?
自從1791年120回《紅樓夢》(程甲本)問世以來,就有了將此前流傳的前80回與「程偉元、高鶚所補」的後40回的優劣比較,以及前80回和後40回的作者究竟是何人的問題。目前紅學界主流的看法是,小說前80回的作者是曹雪芹。長期以來,後40回的作者通常被認為是高鶚,但據近年來的研究,「高續」之說尚有可疑;蔡義江先生懷疑是「甲辰本底本的整理加工者」。
曹雪芹是誰的兒子?
關於「芹系誰子」的問題,也已經爭論了幾十年,目前主要是兩種意見:(1)曹雪芹是曹顒的遺腹子,朱淡文女士持此說;(2)曹雪芹是曹畹畝櫻肫漵埂⒅莧瓴壬執慫擔雲瀋淠曖脅煌捶ā?/p>
曹睿職河眩胖窬櫻芤懿苄謁淖印?滴蹺迨哪暾攏芤印⒓倘胃鋼敖斕牟茴劜」剩誑滴躉實鄣鬧苯又鞒窒攏茴過繼為曹寅嗣子,繼任江寧織造。有說,雍正五年(1727年)底,曹鉅蟶沛湔糾脛笆萇蟆M曄露娜眨赫鋁罱獻芏椒妒幣鋝槌茴家產。
關於曹釕降氖妨喜歡啵殼昂鍛綞圓茴的最後去向和卒年一無所知。關於曹畹納暌轡薅郟斕吶咳銜瀋?696年至1698年之間,馮其庸先生認為其生於1698年左右,周汝昌先生則認為曹鈐?715年時仍是一個「黃口無知」(曹畹蹦瓿士滴踝嗾壑杏錚┐暮⒆印?/p>
認為曹釷切∷登?0回作者的研究者不多,曾揚華先生、孔祥賢先生持此說。
「脂硯齋」是誰的化名?
《紅樓夢》最早的版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原本中的脂硯齋究竟是誰?歷年來,紅學界對此有曹雪芹本人說、叔父說、舅父說、曹釧怠⒉苧├壑芴拇逅島褪廢嬖撲檔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