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算盡花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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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人物

相貌平平的襲人在讀者和評論家的眼裡,形象都不好,人品極次,小特務一個,專打小報告,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

其實,襲人原本並不壞,「心地純良」。

花襲人出身貧苦,被賣到賈府給賈母作使喚丫環,料理老太太的生活起居,相當於生活秘書。如果就這樣下去,年齡一大,放出去配個小子也就完事。但由於她盡心盡責,忠心不二,賈母很喜歡,就把她派到自己的心肝寶貝、賈府未來的接班人寶玉那兒去當大丫頭,隨後擔任相當於大秘書兼寶玉辦公室主任的角色,管理晴雯、麝月、碧痕、秋紋、墜兒等等一群丫環及搞外勤的眾婆子。

這是賈母的有意栽培,暗示襲人好好幹,你將來就是「寶玉的人」,「副二奶奶」的位置。連林妹妹也看出點趨勢來,便公開叫她「嫂子」。

「副二奶奶」的地位可是了不得,富有極大的想像空間──一旦寶玉接班成了整個賈府的一把手,那「副二奶奶」可能就是第三把手,而且有可能「扶正」為第二把手,甚至還可能成為賈母那樣的最高領導!

內地有個電視劇《警戒線》,裡邊那個市委書記的錢秘書,他就坐在書記的椅子上,拿起電話仿真自己的未來形象:「喂,我是市委錢書記呀……」這樣巨大的前程誘惑,你讓她和他如何不動心,不發生變化?!

然而,前途雖然光明,但道路卻也曲折。首先,襲人就碰上了兩個強有力的對手。一個是黛玉,一個是晴雯。林黛玉和薛寶釵是第二把手的競爭對象。兩人都有實力。

而從眼前的態勢看,黛玉是賈母的外孫女,又從小和寶玉生活在一起,且私定終身,佔有很大的優勢。但黛玉心眼小,脾氣大,個性強,很難容人,所以,襲人就藉機去探她的口風,看她要是當了第一夫人後將如何對待副手。林黛玉口氣很硬: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襲人心裡就涼了半截。

至於晴雯,那更是直接的威脅了。這丫頭也當過賈母的生活秘書,也是賈母有意安排到寶玉身邊來的,雖然名字暫時排在她襲人之後,但這小蹄子實力不凡,不但長得俏麗,酷似林妹妹,深得寶玉歡心,而且又精通針線活兒,連俄羅斯進口的孔雀裘也能擺平;再加上嘴又厲害,鋒芒畢露,經常挾槍帶棒進行挑戰,她尤其對襲人以「我們」來稱與寶玉的關係醋勁最大。

但襲人有一大特點:跟人。跟賈母時,心裡只有老太太;跟了寶玉,眼裡就只有寶二爺。然而她發現,這寶二爺是個不求上進的主兒,整天在女兒國裡胡鬧,沒心沒肺;再說婚姻大事,主要在父母之命。賈母年事已高,早已退居二線,而掌握決策實權的關鍵人物是寶玉的親娘王夫人。

她經過充分準備,瞅準機會,到王夫人跟前作了長篇秘密報告,要點是大觀園如何危機四伏,寶玉如何身陷重圍,隨時都有身敗名裂的危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王夫人不聽則罷,一聽就五雷轟頂,並大受感動,頓時發現了一位心腹愛將,當即委以重任,工資待遇提到「相當於副職」,與資深的趙姨娘同一級別。同時,王夫人也下定決心發動一場抄檢大觀園的運動,直接導致了晴雯的被逐和夭亡,也預示了眉眼相似的林黛玉的結局。

襲人費盡心機、嘔心瀝血,晴雯、黛玉先後完蛋了,她的目標已經接近,但還是功虧一簣,寶二爺出家當了和尚,她最後只嫁了一個戲子了事。

很顯然,襲人也是一個悲劇人物,她的演變,除了自身的原因外,更主要的是與賈府的用人方針、機制有關。那位錢秘書也沒有完全兌現市委書記的許諾,更沒來得及圓自己的「書記夢」,半道上掉進了懸崖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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