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人物探考——秦可卿

紅樓夢人物探考——秦可卿

紅樓夢人物探考——秦可卿

紅樓人物

    紅樓夢中牽涉人物極多,有一兩筆帶過的,也有著大力篇幅詳述的,在《從通靈寶玉看紅樓夢的一筆多用》中已提到了小說從設計結構上講,文中三十六釵皆為通靈紅玉的分身,以下幾篇文章將從金陵十二釵中的一些典型人物出發,推究其判詞歸宿,並結合發生在其身的小說事件,揭示與其相關的掩藏在小說背後的歷史。本文討論的是金陵十二釵中夭亡最早的秦可卿。

一、秦可卿名字的由來

    第八回在提到秦氏家世的時候,言其「父親秦業,現任營繕郎」,脂批在此段特批道,「業者,孽也,蓋雲情因孽而生也」,營繕郎是「設雲因情孽而繕此一書之意」,這兩句批語看似在評論秦業的名字和官職,實際卻是在揭示可卿的姓氏由來,是起源於一個情字,既然是因孽而生,與可卿相關的必然有一段孽緣,而且,這段孽緣正是作者繕此一書的本意。書中接著提到可卿是「向養生堂抱來,小名喚可兒」,脂批道,「出名秦氏,究竟不知系出何氏」、「又知作者是欲天下人共來哭此情字」,總寫作者情字之苦,俱繫於可卿一人之身矣。

    可卿,當指可以卿卿我我、小兒女繾綣之意,與太虛幻境中仙子重名,乃作者另有深意,後文中將細以闡述。

二、秦可卿與林黛玉之間的聯繫

    小說中秦可卿與林黛玉的相似之處並不是直接寫出的,書中寫太虛幻境中的可卿仙子鮮艷嫵媚,似乎寶釵,風流裊娜,又如黛玉,乳名兼美,脂批在此點出此處「蓋指薛林而言也」,則秦可卿與林黛玉形容相似,不言而喻也。在文中出現的林黛玉「風流婉轉」,而形容可卿則是用的形容裊娜,性格風流,脂批在此批「四字便有隱意,春秋筆法」,當指其中出現的「裊娜風流」四字,是用了類似春秋史筆的微言大義之法。因為小說中的林黛玉一直都是一個弱不禁風病西施的形象,而作者通過對秦可卿的描寫把隱寫在十二釵背後女子的真實面貌還原給讀者,是應該「形容裊娜,性格風流」的。

三、《判詞十一》與《好事終》

    太虛幻境中金陵十二釵的判詞以及《紅樓夢》十二曲皆預示著書中人物的命運以及歸宿,從小說隱寓的歷史角度上講,這些判詞和曲子又同時起到了揭示小說背後隱寫歷史的作用,可以稱得上是一筆兩用。

    首先看一下秦可卿的判詞:畫著高樓大廈,有一美人懸樑自縊。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如果拋開批語不談,小說中的秦可卿是病死的,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從秦可卿得病到突然死去,中間夾入了賈瑞的事件,實際已相隔了兩年,而秦可卿的病,在太醫來說是「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過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言下之意是說到第二年春分時如果還沒有好轉的話,就已經病入膏肓了。而秦可卿既然死在兩年後的秋天,閤家上下

聽到死訊後,又「皆有些疑心」,可見不是正常的病亡,而通過判詞和脂批中的提示,我們可以從中看出作者原本所寫「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一節,後由於畸笏之意,將該段文字刪卻的痕跡。

    判詞畫上的高樓大廈實指天香樓,秦可卿是因天香樓淫案懸樑自縊而亡。

    從小說的角度上講,這個解釋是很容易解釋得通的,因為我們已經從焦大口中知道了寧府中「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等等見不得人的勾當,秦可卿因與公公賈珍在天香樓私通被丫鬟瑞珠撞見,羞憤難當,便上吊自盡,瑞珠也撞柱而亡。從這個小說情節的角度上去理解判詞就不免覺得有些牽強,因為偷情,而且是與公公偷情,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成為作者「欲天下人來哭此一情字」的總綱,何況前兩句在此就成為了不著邊際的漫擬,秦可卿的淫喪又和此情字有何關係?後兩句倒是可以借此抨擊寧府的腐朽淫亂:世人皆說賈氏一族的不肖子孫是出自榮府,而寧府的荒淫墮落才是敗家的根源——但這兩句仍是和秦可卿本人無甚具體聯繫(對比其他判詞與人物的對應關係可以看出區別)。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作者用幻筆寫實的角度上講,這幾句判詞就能找到著落了:

「情天情海」這裡喻指太虛幻境宮門處的「孽海情天」,既隱指太虛幻境,首句表明太虛幻境裡出現的可卿仙子就是秦可卿幻化出來的化身;次句「情既相逢必主淫」是從警幻仙子對寶玉所言「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會,雲雨之歡,皆由既悅其色、復戀其情所致也。」一段化成,意指寶玉和可卿既然兩情相悅自當有兒女之事;三四句的寧榮處應是以家喻國之意,「寧」指清皇宮,「榮」是作者曹家,「不肖」在這裡是作者的自謙形容,意指讀者不要因為作者與可卿的情孽而斥責曹家出了不肖的子孫,究其造釁的根源其實是在那荒淫墮落的清皇宮。

    再來看一看《紅樓夢》曲中的〔好事終〕:

    畫梁春盡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

    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總因情。

    從小說的角度上去解釋仍然顯得牽強,因為秦可卿之死在小說的十三回,離賈府之敗相去甚遠,雖然勉強可把賈珍等人的淫亂看作敗家的起因,但也很難讓人相信一個這樣的百年旺族會因為家族內部的淫亂導致最終的消亡,何況「箕裘頹墮皆從敬」此句從小說內容上更找不到對應,恐怕難以想像要把一個家族的落敗歸咎於與世無涉一心煉道的賈敬身上吧,而脂批在此句批出的「深意他人不解」更是讓人不知所云。

    從小說所隱寫的歷史角度上去解釋,這首曲子的寓意就要合理得多了:

    「畫梁春盡落香塵」一方面暗示了秦可卿死於懸樑自盡,另一方面隱入了小說背後

隱寫的女子竺香玉的名字(關於竺香玉名字的由來以及作過清宮皇后的問題,紅樓解夢中有專門的數節論文加以論證,此處不再一一贅述),理由是用到了小說中的射覆法,即利用兩字在書中詩文中並列出現的現象,以一字隱另一字,在此處,塵覆玉:你看那風起玉塵沙。。。而香字直通;「擅風情,秉月貌」是由「形容裊娜,性格風流」一句化成,結合判詞可知,是由於作者和香玉之間的情案導致了曹家第二次被抄最終一敗塗地;由於賈敬在小說隱寫中是雍正的化身,寧府隱指清皇宮,下面兩句便是將導致曹家子孫不能繼承祖宗家業,最終人族流亡的罪魁禍首直指清宮裡的雍正皇帝;最後一句由「情因孽而生」另衍生出來,因情生孽,又因孽生情,喻指作者與香玉之間雖會被世人視為不恥的孽緣,而兩人卻是真正的情緣深重,共墮孽海而不悔。

四、從秦可卿的喪禮看葬者的身份

    秦可卿的丈夫賈蓉不過是一個門監,現捐的一個五品龍禁尉,而秦可卿的棺木,卻用上了皇商薛蟠(隱皇上)所贈,價值一千兩銀子也無處買去,質若檳榔、味如檀麝、用手叩之叮噹如金玉的一副板子作棺木,賈政勸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殮以上等衫木也就是了。」(按清朝典制,貴妃金棺用衫木,皇后金棺用楠木,此處書中雖寫板

材為檣木,但從質地上來看,卻是楠木。因檣木是一種質地鬆散價格低廉的劣等木材,作者如此寫,應是為了避諱知者),這裡正說明了隱寫在秦可卿後面的原型不是普通的身份,用貴妃的規格尚且不足,而且還要由皇家提供,正是為了隱寫其的皇后身份。並且在其送葬過程中,驚動了若干家國公府不說,連四家王爺也設了路祭,北靜王甚至親來弔唁,以秦可卿一個五品龍禁尉夫人的身份而言,似不相符。但如果從隱寫在背後的皇后身份而言,這種規格則是完全相稱了。

五、寶玉與可卿仙子在太虛幻境的結合導致了秦可卿之死

    談到這個問題首先要重複一下在脂批中多次提到的「幻筆寫實」的問題,因為作者原稱,整部小說都是為虛幻所設,原只是一部空虛的假話,而脂批又多次提醒我們,文中看似荒唐無稽、虛幻莫測的地方,才是此書的真意所在。太虛幻境也正是這樣一個例子——從表面上看,既然寶玉是夢遊太虛幻境,這段與可卿仙子的戀情自然可僅僅視為一段可供消遣的虛話;而實際上,在作者的筆下,太虛幻境並不單純是指夢中仙界,脂批中曾提到「大觀園是諸艷群芳之太虛幻境」,並在寶玉試才題對額一節中,暗指「省親別墅」一處為太虛幻境,並借劉姥姥村言俚語道破,所謂「太虛幻境」,原來不過是「一座大廟」、「那牌坊上的字就是廟的名字」——「玉皇寶殿」,放眼至北京西山一帶寺廟眾多之處,臥佛寺宮門前同樣有一座與太虛幻境門前相似的「龍蟠螭護,玲瓏鑿就的」漢白玉牌坊,並且附近有一座已廢的玉皇廟,現稱玉皇頂。

    既然作者是在用幻筆寫實,那麼寶玉與可卿仙子在太虛幻境的結合也就隱寓著作者與香玉兩人在廟裡的結合,並且在這一回的回前詩中,作者題到「問誰幻入華胥境,千古風流造孽人」,以神話傳說中「黃帝晝寢,夢遊於華胥氏之國,華胥感異跡而生一子庖犧」的典故,暗喻兩人的結合生下一子,這裡的「風流造孽人」即指作者本人。

    在太虛幻境中對此也有表述,寶玉與可卿仙子成婚後第二日不慎墮入迷津,而後文中寫到可卿所用棺木「出在潢海鐵網山上」,脂批道「所謂迷津易墮,塵網難逃也」。批書人把寶玉和可卿二人在太虛幻境的結合視為共墮迷津,而秦可卿的死,則體現了塵網難逃,這就將兩個原本不相干的情節牽繫在了一起,引發讀者產生聯想。

    除在幻境中以外,作者為了在小說的現實中也營造出一段秦可卿因情而喪的情節,並與作者掛號,此處便把賈珍寫成了作者的另一個分身(因為珍字可拆出玉),把太虛幻境一案續接到天香樓一案中,雖然淫喪天香樓一段已被作者刪去,但由作者留下來的蛛絲馬跡仍然可以使讀者很自然地辨認出賈珍在其中的角色,例如:

    「賈珍苦的淚人一般」處,有批語「可笑,如喪考妣,此作者刺心筆也」。

    「賈珍恨不得代秦氏之死,這話如何肯聽」處,有批語「總是填實前文」。

    秦氏靈牌上寫的是「賈門秦氏恭人之靈位」,按賈蓉五品之位,此處應為「宜人」,用「恭人」之稱雖似有誤,卻正合「三品爵威烈將軍賈珍」夫人之位。

    此外,為把隱寫的內容交待清晰,作者還要不得已讓寶玉為此而吐血,以明點賈寶玉與此樁情案的關聯,否則焦大罵及賈珍的時候,為何當事人賈蓉只裝作沒聽見,而寶玉卻要去細問究竟呢?作者在秦氏喪禮過程中明點賈府閤府悲痛,而唯一不提賈蓉傷心一字,這難道不值得讀者細思麼?

六、秦可卿魂托風姐隱寫香玉死前慮及曹家後事

    十三回回前批雲,「此回可卿托夢阿鳳,蓋作者大有深意存焉,可惜生不逢時,奈何奈何!然必寫出自可卿之意,則又有他意寓焉。」

    回前又有一段批語,「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二件,豈是安富尊榮坐享人能想得到者?其事雖未漏,其言其意則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遺簪、更衣諸文。」

    這裡請注意作者用的是「史筆」,即是寫實,秦可卿在此為賈府欲先籌劃了祭祀以及家塾的錢糧供給,以備敗落時退一步用,則正應驗了通靈寶玉反面的第三功能——知禍福。批語又暗示出秦可卿的原型香玉本是一個可以「安富尊榮坐享」的人,而其死因不在於病喪,而是淫喪。

本文的其他一些有關旁證:

    關於秦可卿原型名字裡帶「玉」字的說法,書中寫到秦鍾名字由來的時候,有批語道,「古詩云:未嫁先名玉,來時本姓秦,正是此書大綱目、大比托、大諷刺處」

    關於秦可卿是否本屬金陵人氏,書中第七回回前詩寫道,「十二花容色最新,不知誰是惜花人。相逢若問名何氏?家住江南本姓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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