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紅樓·歎晴雯
喜歡晴雯,所以用這樣一種語氣與筆法來寫她,尤記得小時侯初看《紅樓》,心心唸唸只牽掛著寶黛二人,未曾注意過其他。後來終於安下心來,方才細細品味了一番。喜歡晴雯,則是後來的事了。
其實是不應該忽略的,這樣一個個性鮮明的女子。晴雯第一次登場便不凡。寶黛二人從薛姨媽處回來後,晴雯迎了上來,嗔怪寶玉早起寫了字就走了。「絳芸軒」是寶玉的住處,後來也一直都沒有變更名字,搬進大觀園這名字也跟著進去了,全書這樣一個重要的道具,卻是由晴雯親手研磨親手貼的,讓人不由不欣喜。周汝昌先生說晴雯是怡紅眾鬢中唯一與書墨有關係的「侍女」和「女奴」,竊以為然。
晴雯第一出彩大戲當推「撕扇子作千金一笑」一回文字,一個伶俐倔強的丫頭形象躍然紙上。怡紅眾鬢,除了晴雯,誰敢如此與寶玉說話?只有這一個風流靈巧的俏丫鬟。曹公真真妙筆,一段文字生香。晴雯耿直暴烈的性格,在這一回中展現無疑。
然而真正讓眾多讀者喜愛的,卻是「勇晴雯病補雀金裘」一回。晴雯調皮,夜裡還出去嚇唬麝月,著涼是自然的。難能可貴在她明明病得已經難以支撐,卻還是強撐著熬夜為寶玉補雀金裘,只為寶玉不至於被責罵,寶玉不睡,她還急得大叫:「小祖宗,你只管睡罷。」令人不由不感動於她的一片赤誠之心。又想起寶玉夜裡臨時溫習書那一回文字,也是晴雯擔心寶玉,想出了個裝病的法子。給黛玉送帕,是晴雯送去,寶玉寫字,是晴雯磨墨。晴雯的的確確是寶玉心中真正的知心人。
有人說,若真有晴雯這樣一個女子在身邊,恐怕不會有這麼多人喜愛她,的確,晴雯的爽朗耿直,讓人憐惜,可是以晴雯那樣的性子,人緣不好,也是自然的。晴雯對於小丫頭們,似乎也並不寬容,常常使性子罵人,看她對小紅的排擠,拿簪子戳墜兒的手,實在是過於尖刻了些。可這也顯示出了她疾惡如仇的性子,她不喜歡小紅附炎趨勢,一心只想往上爬,厭惡墜兒小偷小摸,甚至恨得要戳爛她的手,因她不想污了寶玉的清明。雖然也許有些尖刻,但她卻是一片真性情,行文至此,筆者亦不免感歎。
晴雯是個有傲骨的女子,在後來抄檢時,別的丫鬟的唯唯諾諾,惟有她,「挽著頭髮闖進來,豁一聲將箱子掀開,兩手捉著底子,朝天往地下盡情一倒」。這一個場面,真真叫人讚歎。
其實晴雯這樣的性格,也怪不得她。她是賴大家的買回來的,也就是說,她在賈府中,是奴才的奴才。小丫頭說晴雯死前一直喊著娘,其實她只是一個缺乏關愛的孩子。
這樣的悲劇,這樣的女子,讓我們怎能不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