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汝昌不是紅樓夢的終結者
——讀《紅樓奪目紅》有感
這幾天一直抱著周汝昌老先生的《紅樓奪目紅》大啃，工作中的小憩，上下班的路上，飯桌上，睡覺前，甚至如廁的時間也不放過。俺真是邊讀邊贊、邊贊邊歎，周先生真是如大匠運斤，如庖丁解牛，又如常山趙子龍，在洋洋萬言的《紅樓夢》中殺進殺出。先生評紅樓，絕不像有些所謂的大家那樣把自己當成《紅樓夢》的終結者，動輒就窮追猛打，把活生生的東西也非得定死在十字架上。先生所作的只不過是用他的妙手輕輕一點，把大觀園的窗欞紙悄悄點破，讓那滿院春光乍洩而出，吸引你自己去洞見裡面的一切。
《紅樓奪目紅》包括文章達130餘篇，每篇文章都為讀者點明一個問題，與他的《紅樓小講》堪稱先生的「雙璧」之作。既然稱為「奪目」，先生的見識決非平庸之輩所想，每每「語不驚人死不休」，把《紅樓夢》評的一針見血、入木三分。在文章中，先生往往自一字一詞出發，立足於中華五千年的文化，讓《紅樓夢》的獨到之處一時之間紛紛紅杏出牆，令人耳目一新。恐怕如非是見先生之言，盼我樣淺薄之輩悟出，實非易事。怪不得有人戲言，沒有周汝昌，哪有《紅樓夢》？也正如先生所言，他不再是紅學界的人了，他研究的是中華文學。他的的確確跳出了世俗的紅樓夢研究的那個小圈子，而是更獨到、更寬泛地研究紅樓夢。
在書中，先生往往說，要真正地解釋什麼，需要長篇大論才行，對此有很多人不理解，以為他是在逃避責任，在說大話蒙人。其實，每個人的思維都是建立在自己龐大的認知結構上的，有很多時候一眼看穿的東西並不一定能夠用一句話說明白。特別是知識廣博的大家，想說明一個道理，需要費多少周折是難以估算的，深入淺出才是文章的上乘境界就是說的這個問題。在《紅樓奪目紅》中，周老先生並沒有把每一個點都解釋詳盡，而是用他那高深的思維和廣博的知識體系為大家構建了一個諾大的宮殿骨架。他從《紅樓夢》中挑選出最有價值的字詞，並以自己的方式打下一根根的頂柱，並以自己的思維把這些柱子巧妙搭建，形成一個有機的整體。難能可貴的是，先生的所作所為，非但不像那些長篇大論一樣，令平常的讀者感到晦澀難懂，反而饒有聲色，讓紅樓夢煥發出一種誘人的光彩，而且常常令人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體會那種「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喜悅。
但是，對於《紅樓夢》，這些依然是不夠的，而且這本書並不是完美之作。是人就會犯錯誤，周汝昌先生也不能例外，況且在當今世界，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是是非非誰也難以說清楚，就算是都正確，還有「智者見智，仁者見仁」之說。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周汝昌先生並非是客觀公允的看問題的，他老人家坦白地說，「反正我不喜歡她（林黛玉）……我對她不僅是不喜歡，還有時發生反感。」並甘於冒犯「眾怒」，這就難怪「擁林派」反對、挖苦他了。
馮其庸先生說紅樓夢是能解讀的，但是這的確並非易事。周汝昌先生號稱解味道人，研究紅樓60年，尚只能構建一個體系骨架，把這個任務交給浮躁學淺的新一輩，前途可謂多艱。周汝昌並不是《紅樓夢》的終結者，他只是敢於開闢研究的新思路，他是紅學的嚴謹的探險家，大家不必如此苛求，還是好好學習學習，做做鋪墊，考慮考慮自己肩上的責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