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主題之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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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主題之我見

紅學研究

1 紅摟夢主題藏在人的名字中。

誅欲還真蓮:

是賈家榮寧二府敗家一代中的五個男兒,即賈珠、寶玉、賈環、賈珍、賈璉。誅欲,紅樓夢大寫情字、欲字,又口誅筆伐那個情字,那個欲字,勸人相信情可清;還真蓮,歸到真的、以蓮花為象徵的極樂世界,也就是棄假歸真。

這誅欲還真蓮,正是紅樓夢的主題所在。

十二金釵的名字連成十二字是:奉差清欲,巧妙雲完,原應歎息。

可左證紅樓夢言情言欲,正是為了清情清欲。

「奉差清欲」,這石頭和尚奉了誰的差?大家去想去猜。大清朝從皇帝到王公大臣,佛教盛極一時。雍正皇帝力主三教合一,自己參禪,力透三關,留下著名的禪家典籍。別說達到一定層次,就是對禪法少有瞭解,便知道一切罪孽根由總不出一個情字。所以,這差字,是石頭和尚奉老佛菩薩的差,或者是,石頭和尚差遣寫小說戲曲的,寫出這石頭所記。

「巧妙雲完」,是指說佛法用小說來說,當然便巧了,同時,人物名字、詩詞曲賦中,處處藏有玄機,令無緣者賞其紅,令有緣者明其夢,豈不更巧?

「原應歎息」,是說佛性人人都有,眾生個個本具,只是因迷而不能悟得,反要象面對小孩一樣,去講故事,來警醒眾生去觀顧自己本有的佛性,豈不可悲可歎?

這些,在小說的故事、詩詞中都已交待明白,讀者都可看到,但作者怕別有用心者及讀不懂者,動筆改動情節、佈局,乃至刪掉某些章節及關鍵字,刪掉詩詞,自己一片苦心豈不白費?作者才事先把隱的真,藏在小說人物名字中,千改萬改,名字是改不得的。作者用心,何其良苦。

2 紅樓夢的主題,藏在第一回書中。

第一回標題「甄士隱夢幻識通靈,賈雨村風塵懷閨秀」,藏有全書主題。作者明白告訴我們,「風塵懷閨秀」,那是在假語村言;讀者能夠透過「夢幻識通靈」,這才是隱的那個真。

關於主題,第一回書中,已交待清楚,有以下三方面,書中寫道:

〈1〉觀書中這些女子的事跡原委,可消愁破悶;亦可使閨閣昭傳,醒同人之目。

〈2〉至於幾首歪詩,也可噴飯供酒;

〈3〉更於篇中用夢幻等字,卻是此書本旨。

只願世人當那醉余睡醒之初,或避世消愁之際,把此一玩,不但是洗舊翻新,卻也省了些壽命筋力,不更去謀虛逐妄了。

主題中的第三點,一切都是夢幻,不更去謀虛逐妄,這是石頭記的心中之心。

多數看紅樓夢的,都陷在前兩個主題之中,在那裡打轉轉,在那裡消磨,這是正常的,都在作者意料之中。少數讀者,能看到第三個主題,不能說是細心所致,因紅樓夢和一般的小說不同。面對這樣的讀者,送他一句話,那是緣份和造化。

有詩為證:

洋洋一百二十回,此處才是紅樓心。

閱罷千般都是夢,不謀虛妄才是真。

3 跛道人的好了歌和甄士隱的好了歌注,是把主題詩化了。

好了歌: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

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這好了歌,細細讀來,不夢而何?不歸真心而何?

書中第一回寫道:「世上萬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須是了。我這歌便叫好了歌」。

好與了,了便是好,正是說諸法無常,正是令人不謀虛逐妄,正是棄假歸真。這一部紅樓夢,便是告訴世人如何去「了」,如何去「好」。

甄士隱解注好了歌如下: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

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

蛛絲兒結滿雕樑,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

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

昨日黃土垅頭埋白骨,今宵紅綃帳底臥鴛鴦。

金滿箱銀滿箱,轉眼乞丐人皆謗。

正歎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

訓有方,保不定日後做強梁。

擇膏梁,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

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

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

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

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就這樣榮榮枯枯,就這樣圓圓缺缺,像演戲一樣,這當然是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了。人生便是在演戲,可眾生當了真了,當然是反認他鄉是故鄉,錯認了爹娘。這樣的話,當然便是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了。丟了故鄉,丟了爹娘,丟了真心自性,反把紅塵假相當成真的。這還是在提醒人別再謀虛逐妄了。

4 紅樓夢引子,也是在揭示主題。

紅樓夢引子寫道:

開闢紅濛,誰為情種?都只為風月情濃,奈何天,傷懷日,寂寞時,試遣愚衷。因此上,演出這悲金悼玉的紅樓夢。

想不謀虛逐妄,談何容易?從何處入手?一部紅樓夢,把主攻目標,對準了那個情字。誰為情種?那個頑石便是。因一切種子都含藏在如來藏中。幻化在世間,便是寶玉。幻化到世間,便成了愚人,忘卻頑石的本性,這玉變成了「欲」。愚人都只為風月情濃,去試遣愚衷,去傷懷,去寂寞,去自覓閒愁。正因如此,才演出一部悲那頑石、悼那頑石的紅樓夢來,令世人返本還原。

悲金悼玉有如下含意:金玉都是指那頑石;悲金何也?世上諸般情愛,根在頑石,種子便是頑石,可世人卻把他忘在九霄雲外,焉得不悲?悼玉何也?頑石已被世人所忘,反而成欲。但此亡非真亡,還有返本還原之日。因此,我們念念不忘此頑石,目的是返本歸真。只要有有悼玉之心,作悼玉之念,便會認得自己真寶玉。所以,寶玉上才刻有「莫失莫忘,仙壽恆昌」,寶釵上才刻有「不離不棄,芳齡永繼」,都是念念不忘回歸那個頑石,即回歸圓覺之意。這和一切是夢幻,莫去謀虛逐妄,棄假歸真,是同一含意。

有詩為證:

頑石本是金剛心,除此金剛再無真。

莫失莫忘說自己,只管金剛不管人。

5 賈寶玉判詞在揭示主題。

賈寶玉判詞:

其一。

天不拘兮地不羈,心頭無喜亦無悲。

只因鍛煉通靈後,便向人間覓是非。

其二。

粉漬脂痕污寶光,房櫳日夜困鴛鴦。

沉酣一夢終須醒,冤孽償清好散場。

散場二字唬死很多讀者,樹倒猢孫散,讓很多人心寒,可誰能知道那散場正是醒來二字?正是再回到不拘不羈、無喜無悲的極樂境界?凡夫就凡在不肯散場上了。不肯散場也得散,豈是自己說了算?自己說了算,天下便亂套了,早就不是這般模樣了。

6 寫惜春的虛花悟,也在揭示主題。

虛花悟寫道:將那三春看破,桃紅柳綠待如何?把這韶華打滅,覓那情淡天和。說什麼天上夭桃盛,雲中杏蕊多,到頭來誰見把秋捱過?則看那,白楊村裡人嗚咽,青楓林下鬼吟哦,更兼著連天衰草遮墳墓。這的是昨貧今富人勞碌,春榮秋謝花折磨。似這般生死關劫誰能躲?聞說道西方寶樹喚婆娑,上結著長生果。

看破了,才覓那情淡天和,才放下情字。放下情字,才能向西方寶樹,摘那長生之果。這正是棄假歸真。

7 第五回書,揭示主題。

在第五回書,處處禪機。請看:

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

寄言眾兒女,何必覓閒愁?

再看:

假作真時真亦假

無為有處有還無

再看:

判詞曲演,處處無常。

再看:

警幻仙子遇到榮寧二公,二公囑托:吾家運數合終,這寶玉恐無人規引入正,幸仙姑偶來,望先以「情慾聲色」等事,警其癡頑,或能使他跳出迷人圈子,入於正路。

警幻仙子以判詞曲演,試探寶玉,寶玉甚是無趣,警幻仙子歎道:癡兒竟尚未悟。又大講淫慾之理,貶世間好淫者為皮膚濫淫之蠢物,推寶玉為可心會不可口傳,可神通不可意達的「意淫」。

蠢物之濫淫是要捨棄的,意淫呢?警幻仙子說道:這為我閨閣增光,而見棄於世道。遇你老祖,剖腹深囑,我不忍心看你如此,才引你前來,讓你領略仙境之情不過如此,何況塵世之情?把這意淫二字,把這情字,放下了吧。從今後,改悟前情,留意於孔孟之間,委身於經濟之道。

一部書,誅這個「情慾」二字,由此可見。

8 頑石歸處,顯露主題。

第一百二十回,為頑石、茫茫大士、渺渺真人作歌:

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紅濛太空。誰與我逝兮,吾與誰從?渺渺茫茫兮,歸彼大荒。

佛祖說:天上天下,惟我獨尊。這我非肉身之我,非意識中我,非我執之我。此我乃是去盡一切煩惱的真心自性之我。青埂峰,我之居;紅濛太空,我所游。我逝,是說逝去那紅濛太空,即放下一切,不更謀虛逐妄。我和誰去呢?當然是跟那渺渺茫茫,歸那個大荒去了。大荒也便是大無情處。真能到得大無情,便是圓覺便是佛了。

9 細心讀來,處處可見作者用心良苦。

如果通篇細細讀來,處處都能看到作者用心良苦。甚至每一首詩詞,乃至一個酒令,作者都是細心雕琢。

黛玉藏花詩,問天何處有香丘,讀罷,淚便流下。便知作者心在何處。世間有半條路可走,黛玉這般有情人都不會被逼到這般地步。可見作者,嘗遍世間無常之苦,才告訴我們這些後來人,需要退步抽身早。

10 紅樓夢便是作者送給我們的一面風月寶鑒。

一部紅樓夢,為何會把「一切是夢幻,不更謀虛逐妄,棄假歸真,」當成主題?因作者或說編撰者是個開悟了的和尚。

佛祖說法一生,就是在告訴世人「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要心不住相。能不住於相,便可成佛。佛祖在金剛經中說:能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石頭記,說的正是此理。作者是讓世人看罷紅樓夢後,看破一切都是夢幻,不更去謀虛逐妄了。不謀虛逐妄,便是能見諸相非相了,便是如來了。所以,作者起筆處便是情文,是語村言,即講故事,也即從多個角度充分展示紅樓之紅,不示以紅,誰看?可落筆處,處處告戒世人情可清,勸人「誅欲還真蓮」。不示以夢,此書何以流傳百世,播下菩提之種?

這和尚做的與佛祖做的都是相同的大事,那就是度人。佛祖靠說法度人;這和尚靠講小說度人。其用心一樣良苦,一樣大慈大悲。

作者之心,和跛足道人一樣,想治世人之病。跛足道人用的是風月寶鑒,作者用的是《紅樓夢》。正面是紅,反面是夢;能看夢者才是治病之良藥,只看其紅者,當然死路一條。切記切記。

不要以為紅樓夢是在宣揚禁慾主義,紅樓夢講清情誅欲,但清情誅欲僅是手段,歸得真心才是目的。這正是紅書偉大之處。

看看書中的空空道人,像他那樣,讀罷開悟,棄假歸真,這才是真正讀紅樓夢。

讀罷紅樓夢,即便未能棄假歸真,也都未白讀。一提好了歌,哪個不知?這樣慢慢熏染開來,日久天長,多熏醒一人,作者苦心也沒白費。

退步說,既便不醒,若能接受教訓,像警幻仙子所說那樣去做,「從此委身於經濟之道,留心於孔孟之間」,也是大有益處的。

再退一步說,讀紅摟夢,也可消愁破悶,使當時閨閣閒情得以昭傳,幾首歪詩,也可噴飯供酒。

這才是:

雪芹深知世人苦,世人誰識雪芹心。

以假說真紅樓夢,欲救世人出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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