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情人自說紅樓

艷情人自說紅樓

艷情人自說紅樓

紅學研究

這是一部奇書。這是一個不醒的夢。

二百多個春秋似水流去了。曾經,寫書的人「批閱十載,增刪五次」;曾經,抄書的人挑燈奮筆,不聞雞鳴;如今,過了幾世幾劫呢?讀書的人仍然一讀再讀,說書的人仍然一說再說,如醉如癡,永無休止。

「由來同一夢,休笑世人癡。」是夢嗎?夢總給人以虛幻,「紅樓」卻給我們以真實——生活的細膩的真實。我甚至一直固執地認為《紅樓夢》是不能搬上舞台的,它不應該被加進戲劇的誇張和跌宕,我們只是要它的簡潔如話,明白如話,那簡潔和明白之中有跳躍的靈魂和精神,飽含著我們的欣喜和我們的傷懷。

我們欣喜——我們在這裡聽到了另一種聲音。這是一首女性的讚歌。「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寶玉駭俗驚世的「瘋話」道出了一整部《紅樓夢》思想與審美旨趣的根本奧秘。

在我們的文學史上,還有哪一部偉大的作品給過女性如此高的讚譽呢?《西遊記》有過嗎?那裡只有想吃唐僧肉的女妖怪和想與唐僧結為百年之好的女情種,她們阻礙了聖僧取經的路程,真真罪不可恕。《三國演義》有過嗎?那裡只有男性的勇猛或是謀略,女人只不過偶爾成為某些謀略的載體。而劉備那一句「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更是流芳千古。儘管大江東去,風流不再,現代的男人們還是會在老婆背後的酒桌上重吐劉皇叔的豪言壯語,盡顯英雄本色。《水滸傳》有過嗎?那裡只有諸如潘金蓮般的紅顏禍水。而108將中的大嫂二娘三娘還能稱為完整意義上的女人嗎?她們衝殺在刀光劍影之中,豪氣驚天地,實在已經與男人別無二致了。

只有《紅樓夢》給了我們一個大觀園,給了我們整整一個園子的清爽的女兒和愛極了眾女兒的一個「混世魔王」。他們從史前的大荒山無嵇崖邊走來,從西方靈河岸邊走來,從縹緲的太虛幻境走來,帶著青春,帶著生氣,帶著詩情,彷彿花之初綻,露之始凝,茶之方馨,令人心曠神怡。試看「瀟湘館春困發幽情」,何等嫵媚可人;「慕雅女雅集苦吟詩」,何等癡迷與靈透;「憨湘雲醉眠芍葯裀」;其不拘之態栩栩如在眼前!讀那海棠詩,菊花詩,詠梅詩,柳絮詞,恰彷彿走進了一個冰清玉潔的世界。也許其中沒有千古絕唱,但是每個字都散發著少女的芬芳,清新而淡雅。更有瀟湘子「不以詞害意」的高論讓人頓覺心頭一亮,原來詩是可以這樣做的!林妹妹何止有詠絮之才呢?有如此佳人才女相知相伴,怡紅公子何其幸也!

我們傷懷,因為我們聽出這亦是一首女性的輓歌。《紅樓夢》寫了一個大悲劇,首先是眾多女兒的悲劇。魯迅先生說過,「悲劇就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曹雪芹正是「具菩薩心腸,秉刀斧之筆」,毫不留情地向我們展示了眾多女子的悲慘命運。淚盡而逝的黛玉,「風流靈巧」卻「枉擔了虛名」的晴雯自是不必多說,就算萬人之上的貴妃元春演繹的又何嘗不是悲劇呢?她無法像平民一樣享受天倫,與親人的短暫相逢中沒有笑聲,只有淚水!寶釵終於得到了她所嚮往的婚姻,而終日面對一個心屬他人的「丈夫」,不知其滋味如何。襲人算是有個不錯的結局了,只是在她午夜夢迴的時候,出現的該是誰的影子呢?我掩卷默然:曹翁何其太狠!「傳神文筆足千秋,不是情人不淚流」!

繁華如煙雲散盡,寶玉的夢醒了。夢醒的人卻不知「何處是歸程」,他遁入佛門。佛門不是他的理想,佛門只是他尋求人生出路的第一步——「走求名利無雙地,打出樊籠第一關」!

然而世人的夢何時能醒呢?也許沒有人說得出。只要有有情之人,便仍然有追尋,追尋那美,追尋那真,帶著如夢的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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