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的身份之謎

秦可卿的身份之謎

秦可卿的身份之謎

紅學研究

【摘要】      秦可卿在《紅樓夢》中是個很神秘的人物,她是曹雪芹原著的八十回中,一個有始有終的重要人物,但她的形象在書中顯得很隱約朦朧,有如霧中花,水中月,讓人琢磨不透。

【關鍵詞】    秦可卿;身份

秦可卿在《紅樓夢》中是個絕代少婦,賈蓉之妻,雖然她生命短暫,出場時間也不多,卻位列金陵十二釵的副領班之位,其高貴的氣質,動人的容貌,及難解的死因,都令人為之側目。而秦可卿的身份更是個讓人猜不透的謎。

「金陵十二釵正冊」最末一幅「畫著高樓大廈,有一美人懸樑自縊」,這說的是「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對此,都已有定論。她的判詞則是「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在書中,秦可卿原是警幻宮中鍾情的首座,警幻仙姑的妹妹,掌管太虛幻境「癡情司」,確實來自情天情海。《紅樓夢曲》內的「好事終」也說:「畫梁春盡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宿孽總因情。」 民國十六年《甲戌本》的第十三回回末有朱批:「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二件,嫡是安富尊榮坐享人能享得到處,其事雖未漏,其言其意則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 又有硃筆眉批::「此回只十頁,因刪去天香樓一節,少卻四、五頁也。」此等批語公諸於世後,很多人都相信秦可卿原應是懸樑自盡,而乃因「行為不端」才「淫喪天香樓」。「此回可卿夢阿鳳,蓋作者大有深意存焉。可惜生不逢時,奈何,奈何!然必寫出自可卿之意也,則又有他意寓焉。」由此可見,作者「不忍下筆」是虛,「別有寓意」是實。在秦可卿這個人物的藝術處理上,曹雪芹可謂是頗費心機,立意深遠。

在書中,交代秦可卿的身份是這樣寫的:

他(指秦鍾)父親秦業現任營繕郎,年近七十,夫人早亡。因當年無兒女,便向養生堂抱了一個兒子並一個女兒,誰知兒子又死了,只剩女兒,小名喚可兒,長大時,生的形容裊娜,性格風流。因與賈家有些瓜葛,故結了親,許與賈蓉為妻。

這裡不免讓人覺得奇怪,一個小小的營繕郎,與賈家有什麼樣的瓜葛,敢用從養生堂抱來的棄嬰與賈家聯姻?而賈家當時是何等顯赫,又怎麼會接受呢?觀賈家上下,正室夫人多出自四大家族,聲名赫赫,偏偏出了個秦可卿,僅為營繕郎的養女,出身不詳,這不是很讓人感到困惑嗎?更令人驚奇的是,秦可卿在賈府中並沒有受到歧視,對此,王蒙的解釋是:「他們身上放射著一種獨特的與原生的美麗與邪惡混合的異彩。」「兩人如此受寵,很大程度上是由於他們的容貌美麗。」秦可卿的確「鮮艷嫵媚,有似乎寶釵,風流裊娜,則又如黛玉」,是位絕代佳人,可僅僅因為她貌美就會被賈母贊為「重孫媳中第一個得意之人」嗎?我想這未必吧,因為明清時期是中國封建社會等級觀念最為嚴重的時期,對這麼一個出身寒微的美女,賈母縱然再喜歡她,也斷不會輕易出此言。

再看秦可卿死後,賈珍「恣意奢華」,居然看中了一副「原系義忠親王老千歲要的,因他壞了事,就不曾拿去」的板。《大清會典》卷三八一記載:「貴妃薨,金棺用杉木。」顯然,秦可卿所用的棺木是逾制的。這固然可以解釋為賈家處於鼎盛時期的奢靡和鋪張,但話說回來,賈政說「此物恐非常人所享者」,可門第寒微,出身不明的秦可卿卻公然享用了這副棺木,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這是否在暗示秦可卿的適得其所,因為她的出身像「義忠親王老千歲」那般尊貴!那只能是皇族的女子!在秦可卿的葬禮上,大明宮掌宮內監戴權打傘鳴鑼,親來上祭,「靈前供用執事等物,俱按五品職例」。在清代,鑒於明代宦官專權禍國的教訓,順治曾在交泰殿鑄一鐵牌,不許宦官與官員交往,尤其規定「非奉差遣,不許擅出皇城」,違者處死。可戴權卻如此明目張膽地出了紫禁城來祭拜一個無足輕重的賈家重孫媳婦,這怎麼不令人生疑!在秦氏停靈期間,各路王公大臣、束帶頂冠者或親來上祭,或差家人前來,以致於「寧國府街上一條白漫漫人來人往,花簇簇官來官去」。出殯時,更是盛況空前。「一時只見寧府大殯浩浩蕩蕩,壓地銀山一般從北而至。」各路王公候伯、文臣武將有頭有臉者,傾巢出動,紛紛加入送殯大軍。就連功高至偉的北靜王也「不以王位自居,上日也曾探喪來上祭,如今又設路祭」,想這秦氏生前不過賈府一區區小人物,死後卻榮極一時,從表面看這既不合常規也不合情理。

書中寫道,賈珍不惜花費一千五百兩銀子給秦氏捐了個「防護內廷紫禁道御前侍衛龍禁尉」。《甲戌本》的第十三回回前總批有殘文:「在封龍禁尉寫乃褒中之貶,隱去天香樓一節,是不忍下筆也。」秦可卿本無封號,按說地「死封龍禁尉」應是褒,怎麼會是貶呢?較為合理的解釋應是她的真實身份應比龍禁尉高出很多,卻不可洩露,只能用隱筆寫出。秦可卿臨終時給鳳姐的托夢,像「趁今日富貴,將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地畝,以備祭祀供給之費皆出自此處……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這祭祀產業連官也不入的……」等具體指示,只能產生於赫赫揚揚的百年大族在獲罪敗落後竟因榮時未能籌劃而一敗塗地的慘痛教訓之中,既然「安富尊榮坐享人」想不到,哪會出自一個清寒出身,來自營繕郎之家的女子之口?並且,秦可卿若如書中所寫,以一介寒門之女能嫁入賈家成為蓉大奶奶,死後又如此風光大葬,脂批為何要歎她「生不逢時」呢?除非她原本能享受更高規格的生活,卻因種種原因而屈身於賈府。

到此,我們有必要瞭解一下曹雪芹所處時期的政治背景,眾所周知,康熙朝的眾皇子角逐宮闈,康熙太子兩立兩廢,而曹家的敗落也與這場政治鬥爭有很大的關聯。當年雍正即位後即遵康熙遺囑,封康熙廢太子的嫡長子弘皙為郡王,六年又晉封親王。但乾隆即位之後,以莊親王胤祿為中心,逐漸形成了一個以近支宗室王公等組成的政治集團,主要成員有寧郡王弘皎、郡王弘升、貝勒弘昌、貝子弘普等乾隆的叔伯兄弟,其中還有理親王弘皙,他以昔日東宮嫡子自居,心懷怨恨,試圖將乾隆取而代之。乾隆對這個懷有敵意的政治集團有所覺察是在乾隆三年,到了第二年秋冬之際,有人告發弘皙等「結黨營私,往來詭秘」,乾隆才下令宗人府查訊此案。經過宗人府一番審辦,最後奏請將弘皙革去王爵。這是乾隆四年十月之事,到了十二月,案情急轉直下,弘皙一個叫福寧的親信首告弘皙有彌天大罪,表明弘皙不僅夢想復辟,而且已經開始付諸行動了。經平郡王福彭等繼續審出,弘皙已經仿照管理宮廷事務的內務府之制,儼然以皇帝自居!所以乾隆將弘皙永遠圈禁,其子孫亦革去黃帶,從宗室中除名。福彭就是曹雪芹的表哥,想來曹雪芹必對這段宮廷爭鬥瞭解甚多。而且《紅樓夢》第四十回「金鴛鴦三宣牙牌令」中曾出現「雙懸日月照乾坤」的令詞,這也暗示了這一史實。

書中為秦可卿診治的張友示曾對賈蓉說:「依小弟看來,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總是過了春分,就可望痊癒了。」劉心武認為這裡是暗指秦氏一族在權力鬥爭中最終只有一冬的掙扎,正因為如此,秦可卿才決定一死了之。而弘皙事件發生的時段與書中秦可卿得病再到死亡的時間驚人的相似,難道這僅僅是巧合嗎?但對於劉先生認為秦可卿是弘皙之女的觀點,我也有些異議:雍正、乾隆兩朝均對弘皙一支寬容待之,那麼弘皙有必要將女兒藏於曹家嗎?何況,逃過宗人府的人口登記也不是件易事,此其一;其二,弘皙既然已在王府中仿造出個小朝廷,他的周圍也聚集了很多反乾隆的王公大臣,那麼他對謀反成功是有一定把握的,他何至於藏匿女兒於曹家?若是為了留條後路,怎麼會藏女嬰?再者,據劉先生的解釋,秦可卿家族失勢後便讓張友示以藥方的方式令可卿「熟地歸身」,這和封建思想中留香火的觀念又恰恰相反,這又是個疑點。

我覺得秦可卿的原型雖不一定是弘皙之後,但基本上應該出自清宗室,且應該是乾隆政敵之後其家族應與曹家有著鮮為人知且暗中勾結的深層關係。

 

〔參考書目〕

〔1〕       鄧忠先、王益志.紫禁城檔案卷宗三.北京:紅旗出版社,1998.

〔2〕       史林.紅牆往事.北京:中國言實出版社,1998.

〔3〕       劉心武.畫梁春盡落香塵——解讀紅樓夢.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3.

〔4〕       周汝昌.紅樓奪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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