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的結局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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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的結局考

紅學研究

寶黛之情達到男女之愛的極至,而愛的悲劇亦使作者的忿恨達到了極至。

所有人都知道,這書裡記錄了作者的情殤,既然他只寫了這麼一部書,寫得如此美麗精緻,他是想為自己的愛情找個完美的歸宿罷?

作者與寶玉系同一靈魂,而寶玉畢竟是一虛構形象,他的瘋言瘋語、乖張舉指作者未必做的出,可能寶玉是作者嚮往之理想中的自我。正如他是理想化,正如作者想將自己隱去,寶玉成為書中最不真實,著墨最多而相對形象不甚完整的人物,他的作用只是充當作者的口舌,用來說故事的一根主線而已。而只有涉及寶黛之情的描寫中,寶玉的身影才清晰明朗一些。

我疑心作者並未打算將寶黛結局的部分流傳出去,也許那太接近事實(恐惹禍上身),也許他唯獨不肯在這樁事情上杜撰下去,索性乾脆不寫了,但他在書中有N次交待了事情的真相。

交待一:此書常循一正一副、反覆暗寓的方式交待情節。頭四回裡故事的主角到齊,第五回可謂總括,第六回才是故事真正的開始,所有人物開始生活起來。脈絡如此清晰,為何這裡要有一個例外,作者為何要在第二至第四回裡講一個獨立的故事:香菱、馮淵與薛蟠?

它不是一般的引子。

請注意香菱在以後的故事中著墨不多,並非是作者想主要刻畫的人物,而她一生的命運卻拿到開篇獨立完成,她那樣重要嗎?再注意甄士隱(這個名字已說明一切,將真事隱去,以「香、馮、薛」來代)這個人物有無出現的必要(他與此後的故事毫無關係)。最重要的是作者本旨是在頭五回交待故事的全部情節,而非真的展開情節,那麼香菱這個刻意的安排為了什麼?

黛玉之父與香菱之父同樣於賈雨村落破之際予以相助,此後兩個孤女同樣離家寄人籬下,二人又都與賈雨村有某種聯繫,這樣巧合嗎?香菱的作用已很明顯了,作者擔心世人不解香菱即黛玉命運的暗示,還作了其它一些牽強的描寫:1、皆知黛玉為芙蓉花,芙蓉是蓮(荷)的別名,而香菱原名英蓮。2、香菱的容貌酷似秦可卿,而秦可卿兼俱寶釵、黛玉之美。3、作者讚許黛玉詩詞上面的才華,他也令香菱有此嚮往。香菱此後在書中被提及的情節主要是師從黛玉作詩,寶釵之才不遜黛玉,且是耐心好性的,香菱何必捨近求遠呢?此乃作者刻意為之。4、薄命司有「金陵十二釵正冊」、「金陵十二釵又副冊」在情理之中,偏又多出個「金陵十二釵副冊」,這一冊中只列了一個女子,便是香菱(此乃醒眼之意),且看她的判詞,其中一句「自從兩地生孤木」,可指夏金桂,亦可指「林」。而黛玉的判詞圖畫中有「兩株枯木」,這也是巧合嗎?5、本書中癩頭和尚欲超度兩個女子,一是黛玉,另一個便是香菱。為何是香菱?既然她這樣特殊,為何書中毫不涉及香菱的性格描寫?可見她於作者眼中不是一個人,而是符號。再則,寶黛的前緣為何要從香菱的父親甄士隱的夢中道出?6、最重要的暗示,即第八十回(最後一回)恰恰終結於香菱飽受欺凌,命將不久之時。實際上經過千方百計地布線設局,至此,已無須再交待那隱去的關於黛玉的真相了。

《紅樓夢》成稿在作者生前便已流傳了很長時間,在這漫長的時間裡,作者完全可以完成後半部,但這傳說中的後半部,市井中人卻從未得見。反而,在本書的最後幾回,我卻看到奇怪的跡象,這幾回只是間略地述說情節,文字與人物毫無光彩,略顯生硬(《芙蓉女兒誄》除外,它可能是作者早先便寫好的),已看出倉促之意,不知這部分是有人代筆,還是作者力不從心了。

既然香菱與馮淵的好姻緣被薛蟠毀掉,那麼黛玉呢?

薛蟠是本書非賈姓男子中著墨最多,也最被醜化的一個人物,而他在本書裡除了香菱一案之外,根本就是一個可有可無之人,可作者偏偏不放過任何一個醜化他的機會,只要有荒唐的場景,就必有薛蟠出現,就必大暴其醜(此非一般的憎恨)。因作者這種洩憤的需要,為薛蟠製造了很多出場的機會,給讀者印象好像寶玉與薛蟠過從甚密。寶玉一個風雅之人,與蔣玉菡做朋友倒是合乎情理,可薛蟠這個濁物,與寶玉有何相似之處?

賈雨村在以後的情節中再未出現過,他的作用無非是連接香菱與黛玉兩位女子。賈雨村既然在香菱與薛蟠一事中推波助瀾,難保不會在賈府勢敗時給黛玉帶來厄運。賈府招禍,食鳥各投林,狠舅奸兄可以把巧姐賣掉,這個無父無母的黛玉又能怎樣?此時賈母可能已死掉,寶玉又不能脫身,這個黛玉曾經的老師,他有何事不敢做?此聯想皆因首回賈雨村吟出的「玉在櫝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賈雨村字「時飛」),後文有詳解。

可見,這段冤案已非一般的引子,實則寶黛悲劇的寫照。本書首回第二段,僅只一句話「此回中凡用『夢』用『幻』等字,是提醒閱者眼目,亦是此書立意本旨」。若此言僅指甄士隱夢中之事豈不多餘?那是略有腦筋的人便可明瞭的。作者即是先著書,而後分出章回,那麼「此回」也許並非僅指首回,本書唯一用「夢幻」一詞是在第四回:賈雨村得知香菱、馮淵一事歎道:「這也是他們的孽障遭遇,亦非偶然。不然這馮淵如何偏只看準了這英蓮?這英蓮受了拐子這幾年折磨,才得了個頭路,且又是個多情的,若能聚合了,倒是件美事,偏又生出這段事來。這薛家比馮家富貴,想其為人,自然姬妾眾多,淫佚無度,未必及馮淵定情於一人者。這正是夢幻情緣,恰遇一對薄命兒女」。一見鍾情的香、馮以「 孽障遭遇,亦非偶然」來形容不是太勉強了?它是暗指寶黛的「前生木石之約」。原來這個悲劇的真相才是此書立意本旨。

現實中,作者的愛人一定是嫁到了位居於上,使他敢怒不敢言的地方,書中無數的細節暗示了寶玉因黛玉離去才娶的寶釵。

交待二:第一回,二仙師對動了凡念的石頭警示:「好事多魔,瞬息間則又樂極悲生,人非物換,究竟是到頭一夢,萬境歸空」,此是對寶玉姻緣的預示。石頭此去將「空歡喜」,必是起先黛玉許給了寶玉的,此後才發生出乎意料的變故。

交待三:第九回頑童鬧學堂,冷眼看象突兀了些,與其它章回沒什麼關聯嘛,但自有深意在裡面。寶玉私塾時好男風,可與馮淵相似?該回兩個學童「香憐」(香菱)、「玉愛」(愛玉諧音「黛玉」),這二人曾受薛蟠寵愛,而那個玉愛又是寶玉喜歡的。作者這樣設局不僅僅是描述少年的成長歷程吧?此處,薛蟠將香菱與黛玉聯繫起來。

交待四:二十五回,鳳姐拿寶黛的婚事取笑黛玉,片刻後,寶玉中邪,眾人前來觀望。無端的帶過一筆:「薛蟠忽一眼瞥見了林黛玉風流婉轉,已酥倒在那裡。」薛蟠與黛玉真是兩個世界的人物,薛蟠之好色荒唐書中已有充分展現,無須用黛玉這樁事充數。黛玉於作者心中是多麼超群脫俗不容侵犯,為何在此令她遭受無妄之災?這不適當的情節安排又是個明顯的暗示,薛蟠的存在不過是個符號,當然薛蟠和黛玉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隱含的事實是:寶黛婚事將近時,半路會殺出個如薛蟠的混世魔王。

交待五:鳳姐弄權鐵檻寺,又是生生拆散一樁好姻緣,又是女子被豪門所奪,一對璧人不屈而死。以作者之才,何愁找不出事端以表鳳姐之惡?為何他總在這樁事上轉圈?此乃作者之恨啊!當一個人不自覺地重複一個言論時,只是因為那是最接近事實的部分,也是最令他無法釋懷的遺憾。

交待六:探春判詞中有一幅畫,畫中兩人放風箏,一隻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狀。船中的女子是探春無疑,她將遠嫁,這是後話。那兩個放風箏的人是誰?這是前因。二十二回,探春所制燈謎——風箏,那麼二人中應有一人是探春,那另外一人是誰,書中已有暗示。七十回(此回極重要,黛玉的結局露出端倪),紫鵑拾了別人落的風箏,馬上遭到探春、黛玉二人的反對,說那是晦氣之物。緊接著,黛玉提議大家到房外放風箏,這個建議由黛玉提出豈不荒謬,黛玉最是孱弱不好動的,用家僕的話說:「出來風兒一吹就倒了」。可以放風箏的天氣必是風大的很,黛玉避之不及怎還會出去玩?這個謬誤並非作者疏忽,他是一再暗示這個事實:黛玉終將象探春一樣做為權勢的犧牲品嫁於帝王之家。猜測她婚後不久便因思念寶玉淚盡而亡,作者是否按原意寫出寶黛的結局已不得而知。

這風箏放的大有深意。寶玉想放的風箏都未得,只剩了個「林」大娘送來的美人風箏。明明是放晦氣的,黛玉的風箏線已放盡,最後撒手時卻不捨,紫鵑笑道:「我們姑娘越發小氣了。哪一年不放幾個子,今忽然又心疼了。姑娘不放,等我放。」(看至此,不禁一陣心酸)。竟說了兩句「這一去把病根兒可都帶了去了。」既生為情種,必為情所困,這病根如何去得掉,原來此去必死無疑。探春的鳳凰風箏與「不知哪來的」又一個鳳凰風箏絞在一起,接著又加進個喜字帶響鞭的風箏,三下不能分開將線扯斷了,飄飄都去了。這風箏占的是婚事,且將有兩個皇妃。

交待七:看探春的風箏謎最後一句「莫向東風怨別離」(不要埋怨東風無情強使別離)。再看黛玉所佔芙蓉簽「莫怨東風當自嗟」(不要怨恨東風,還是哀歎自己命運不好吧)。同是暗示歸宿的讖語,作者將之寫的完全一樣。為何十二釵中唯獨將探春的歸宿交待的明明白白,沒有令人誤解的可能,這便是原因。

那麼這東風所謂何事呢?七十回,黛玉初為「桃花社」社主,所填柳絮詞已將結局大白天下(堪憐詠絮才):黛玉下半闋——歎今生誰捨誰收?嫁與東風春不管,憑爾去,忍淹留(可歎你今生何處是歸宿?柳絮被東風吹落,春天卻不聞不問,任憑其四處飄泊,忍心其長久不歸)。為著她的愛人沒有拯救她,些許有些怨忿吧?正是:「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同樣的東風,看給寶釵帶來怎樣的命運:寶釵下半闋——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便是這同一個變故,卻給寶釵帶來了好姻緣。正是:「玉在櫝中求善價(黛玉),釵於奩內待時飛」。

交待八:書中僅有兩處寫寶玉獲贈美男的隨身物件(寶玉送與湘雲的麒麟不算,那是道人的供奉,寶玉在禮品中自己挑的),其一是蔣玉菡的長巾,寶玉將之給了襲人,後襲人嫁於蔣玉菡;其二是北靜王的念珠,寶玉送於黛玉。巧的是黛玉與襲人都是寶玉起初欲迎娶的女子,而二女均與寶玉無緣,這兩物件又都出自北靜王爺之手,此並非巧合。世人皆以為襲人離開了寶玉,實則不然,蔣玉菡(「將玉含」扣含玉而生)在書中為寶玉之副,該人物是虛設,襲人嫁於蔣玉菡暗指襲人仍與寶玉在一起,但為何襲人的判詞這樣寫呢:「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此乃作者苦心,以汗巾為信讓襲人與蔣玉菡結一段姻緣是虛,以此暗示那個贈念珠的人將與黛玉有婚姻的緣份。黛玉一個貴族女子怎會有香菱一樣的際遇,給人做側室?到此可明瞭,她的夫婿是王爺一類的帝王人物,在那裡可謂「姬妾眾多,淫佚無度」的境地,命運與香菱何異?正如香菱之於馮淵是唯一,而於薛蟠只一玩物耳。

交待九:寶玉起先為瀟湘館提名「有鳳來儀」(此名用於正殿豈不更合適),「鳳」在古時指后妃。後起詩社,黛玉名號「瀟湘妃子」。她總是和這類稱呼聯繫在一起,而不是探春。

交待十:寶玉初見警幻仙子有本書唯一賦文《西江月》(賦,一般都是費話),形容其貌美,但言辭之間完全套用了曹植的《洛神賦》,以作者的文采何需如此?用意何在?曹植愛袁紹兒媳甄氏,欲娶為妻,曹操卻將她許給曹丕立為後,不久她便被賜死,曹植路過洛水,因思念甄氏,便假托洛神宓妃的故事記念她。又是好姻緣被拆散,這是作者反覆暗示的真相。作者恐世人不解,於四十三回中,無因說了一句:「殊不知古來並沒有個洛神,那原是曹子建(曹植)的謊話,今兒卻合我的心事,故借他一用。」(寶玉語)

凡此種種不再贅述,下面我要說幾句閒話。

以寶釵代黛玉與寶玉成親一說甚是可笑。寶玉是何等樣人,他以忤逆的姿態對抗黛玉以外所有人的觀念(黛玉精神上與他是一致的),乃至他的父親,面對來至整個家族的壓力他從未妥協過,某種意義上,他可稱做人性上的英雄。他視黛玉為生命,若將她替換掉,這個整天尋死覓活的寶貝會認帳嗎?只有一個情況例外,那就是黛玉不可能是他的了,他才會和寶釵成親。

看看書中的線索。五十七回,紫鵑謊稱黛玉將回蘇州,寶玉便已死了大半,後紫鵑又拿寶琴探他:「你如今也大了,連親也定下了……要定下琴姑娘呢……」,寶玉笑道:「不過是句玩話,他已經許給梅翰林家了。果然定下了他,我還是這個形景了?……我只告訴你一句話:活著,咱們一處活著;不活著,咱們一處化灰化煙,如何?」瞭然,若將別個女子許給寶玉,必不成功,僅在這樁事上,寶玉會以命相搏,不可能被人按頭強吃草的。可知日後失掉黛玉,寶玉該是怎麼樣一個慘狀,不敢想像。

高鶚的意思,寶黛悲劇只因族內人的反對,又是誤解。賈家族人從上至下皆認定寶黛婚事必成無疑,這從薛姨媽認真地要為黛玉保媒到賈璉家僕的議論中已明確表露出來。書中唯一支持金玉良緣的,卻是元春,這個來至宮中的勢力,恐怕這便是悲劇的先兆。

五十七回,借薛姨媽的話已明白暗示寶黛婚事毀於外因:「管姻緣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預先注定,暗裡只用一根紅絲把這兩個人的腳絆住,憑你兩家隔著海,隔著國,有世仇的,也終久有機會作了夫婦。這一件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憑父母本人都願意了,或是年年在一處的,再不能到一處(分明在說寶黛)。比如你姐妹兩個的婚姻(黛玉和寶釵),此刻也不知在眼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呢。」寶釵已知是眼前的那個,那麼黛玉呢?山南海北是個不得見人的去處。癩頭和尚交待過,寶玉不能早娶。若早娶,必是黛玉無疑,而日久多磨,才能生變,這與賈家招禍有關。高鶚乃一蠢物,誤人。

又有人說黛玉皆因寶玉落難悲傷而亡,此後寶玉娶了寶釵。這裡有幾個不通之處:一、

寶黛婚事在賈府上下皆知是必成之事,二人對此皆有希冀,一個有希望的人再怎樣也不會因悲傷而死的,寶玉不死,黛玉無論如何都會爭著一口氣活下來的。世人作這樣的判斷只是簡單地照搬了首回的預言「淚盡而亡」。若黛玉真死在這上面,作者又有何懼,為何扭捏著不肯說出黛玉的結局,這很難說出口嗎?二、黛玉為寶玉而死,應是寶玉最悲傷的時候,此刻怎麼會接受別人迎娶寶釵呢?迫於家族的壓力?如果在此刻,他是一個可以屈服的人,那麼婚後,和寶釵過了一陣子又出家是為了什麼呢?是有比黛玉的死更嚴重的事情發生了嗎?以至他想斷絕世上所有的女子?不合邏輯。

自然的推測是這樣的:黛玉因始料未及的變故被迫嫁人,不久寶玉無耐之下娶了寶釵。黛玉婚後不久因思念寶玉而死,寶玉得知悲痛以極才會出家,證前言。在這裡又要引入一段故事:尤三姐與柳湘蓮。書中明指尤三姐與黛玉面貌身段不差什麼,這樣比較不是很荒唐?一個是下層蕩婦,一個是貴族才女,於意念上對黛玉不啻是個侮辱。非也,書中寫柳湘蓮不太與人交往,獨與寶玉親厚,這便是作者之意了。三姐與柳湘蓮是除薛蟠、香菱、馮淵之外唯一獨立發展的故事,如果說馮淵一案是前因,那麼柳湘蓮便是後話。尤三姐一死,柳湘蓮就馬上出家了,這是暗示寶玉出家的原因,若沒有這個意圖,作者也無需帶出個尤三姐來,她與本書情節毫無關係,只尤二姐便夠了(與鳳姐有關)。

隱隱覺得,尤三姐與黛玉的聯繫不僅如此。尤三姐與柳湘蓮相逢,在五年之前,黛玉入賈府至離開,可是五年?作者觸及尤三姐一段,不是如香菱那般寥寥幾筆帶過,而是悉心寫盡二人的性格、矛盾,這必有緣故。柳湘蓮對三姐先「慕」再「疑」後「悔」,這是否是寶黛情事的後續發展呢(後半部書無緣得見,證據已無處可尋)?黛玉他嫁,寶玉可有誤解之意?黛玉之死,作者並未出家,卻造就了一部《紅樓夢》,以祭奠她。書中僅有兩處托夢之事,秦可卿與尤三姐,二人均為自殺,又都與黛玉相似,她們與黛玉有某種聯繫已很確定。但秦可卿在何事上與黛玉相關,卻是我不能解的,這是考證者的功課,我意不在此。

看著看著,鳳姐與賈璉似曾相識,分明是潘金蓮和西門慶嘛。可以理解,他的時代,可以稱得上小說又能入他眼的,恐怕只有《金瓶梅》了。

後 話

看至寶黛初會一節,便會淚濕眼眶。想作者寫這段文字時,應滿含熱淚,心中酸楚的罷。

寶黛的愛情,我又見了一次,是在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嘯山莊》裡。希刺克厲夫和凱瑟琳的情感與寶黛本質上是一類。那是超脫了人世間一切羈絆的,不可能被摧毀的,也不能再改變的情愫。好像這樣的情感只能發生在青梅竹馬之時,是種靈魂上完全的認同和倚靠,是相濡以沫的境界。

寶釵之美似勝黛玉,為何寶玉獨愛黛玉?黛玉來探寶玉,不遇,她會翻看寶玉案頭新添了什麼書,寫了什麼文章;寶釵則不然(寶玉熟睡可視作不在),寶釵在意他的起居飲食,繡個布兜兒或是仕途前程。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愛情,雖然都是愛,黛玉關心他的靈魂(她與寶玉不止生活在浮淺的生活層面上)。寶釵關心的是他作為人的本體,寶玉這種人物又怎會滿足乏味而無共鳴的情感呢?

有人問:為何寶玉囑晴雯送兩個舊帕子給黛玉?黛玉對寶玉:你只管你,你好我自好。殊不知你失我自失。寶玉遭受體罰,黛玉比他還痛,這一點寶玉自是清楚的,所以叫晴雯謊稱身體已漸好,不要掛懷。黛玉為寶玉而痛,定是淚流不止,送那帕子是為她拭淚,舊的帕子自是寶玉用過的,必有寶玉的氣息在上面,帕子去了,如同本人去了是一樣的,此意黛玉明瞭,慨歎寶玉不負知己之心。

不敢說這些故事情節是真實的,但情是真,恨是真的,想作者寫此書的過程是顛狂悲感的罷?有時竟恍惚覺得,作者莫非一女子?世間男子皆庸俗蠢笨之輩,而他何以,何以如此瞭解女人,如此懂得愛呢?

看寶玉《芙蓉女兒誄》,悲從中來,若得此男子之愛,終生何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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