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與賈蓉
王熙鳳與賈蓉
《紅樓夢》這部小說,主角賈寶玉是一位講"意淫"的人,作者在第五回描述他夢遇警幻仙子時說的清清楚楚;但有些讀者偏以世俗的淫書目之.不少人相信賈寶玉與秦可卿有染還不算希奇,竟然有人認為賈寶玉與王熙鳳也有一手,那才是匪夷所思.解庵居士的《石頭臆說》有這樣一段:"五十五回中鳳姐對平兒說:'我正愁沒有膀背.雖有寶玉,他有不是這裡頭的貨,總收服了他也不中用',鳳姐究竟如何收服了寶玉,讀者請掩卷閉目一思."這種想法反映出來的不外是這位讀者的一腦門子歪念頭.梁溪坐觀老人《清代野記》卷下第18頁這樣說:"(劉)傅楨有母弟曰傳林,幼失散,長傲姊非,好匿群小偽為神經病,以牴觸正人.傅楨有客曰姚伯平者,桐城惜抱翁後也,好作諧語.傅林妻丑見婦人有微姿者,輒羨之,於是修容飾貌,冀有所媚.伯平戲謂曰:'爾欲為紅樓之寶玉乎?'傅林聞初亦不覺,繼忽怒曰:'寶玉曾盜王熙鳳,豈隱刺我盜嫂耶?吾必撲殺此獠!'紛呶竟日,闔局如沸,終使伯平謝過而後已,此在蕪湖事也."可見真有人如此相信.若是王熙鳳果真和寶玉有染,寶玉如何配做《紅樓夢》的主角,王熙鳳又如何夠條件躋身正十二釵之列?我們必須瞭解在當時社會,尤其漢化的滿族家庭中,男人玩女人是司空見慣的事,收幾房姨太太不足為奇,丫鬟只要看的中,隨時可以弄上手.女人卻絕不能逾閒越范,何況通姦與亂倫?
至於王熙鳳和賈蓉二人之間的關係,則純粹是後來程高本竄改曹雪芹原作所造成的印象,完全沒有根據.例如第6回"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王熙鳳與劉姥姥談話,賈蓉來向鳳姐借玻璃炕屏,借到手後告退.下文是:"這鳳姐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便向窗外叫:'蓉兒回來.'外面幾個人接聲道:'請蓉大人回來呢.'賈蓉忙回來,滿臉笑容的瞅著鳳姐,聽何指示.那鳳姐只管慢慢喫茶,出了半日神,忽然把臉一紅,笑道:'罷了,你先去罷.這會子有人,我也沒精神了.'賈蓉答應個是,抿著嘴兒一笑,方慢慢推去.""滿臉笑容的瞅著鳳姐","忽然把臉一紅"和"抿著嘴兒一笑"這三句是程高本加出來的,為抄本所無.試想二人即使調情,豈有當著外人在眾目睽睽下舉行之理?
第68回,鳳姐獲悉賈璉偷娶尤二姐,把尤二姐賺入大觀園,然後到寧國府嚎天動地的吵鬧,弄的尤氏哭著賠不是,眾姬妾丫頭跪了一地,賈蓉也磕頭不絕.底下一句:"鳳姐見了賈蓉這般,心理早軟了."是程高本故意改動的,抄本原文為:"鳳姐見了他母子這般,也就難往前施展了."明明說母子二人,程高本改為賈蓉一人.可見程高本別有用意,存心陷害鳳姐.
至於第12回"王熙鳳毒設相思局",賈瑞調戲鳳姐,其後鳳姐"調兵遣將",派賈蓉和賈薔二人捉弄他,因此有人說這是鳳姐和二人有曖昧關係的證據.洪秋蕃的《紅樓夢抉隱.就此大做其文章:"在鳳姐原屬玩弄.並非真意勾挑.染使易傖楚而為可人.幾何不與蓉薔同賡鳳穢哉.吾故曰.男女之事.大半成於婦女也.賈瑞既知鳳姐厲害.錯不得一點,何以又敢輕薄耶.其因聞得蓉薔風聲無疑."這又是典型的大男人主義的想法.鳳姐這樣做,無法設法保證自己的清白名聲,所以要蓉薔二人同時在場.
最有力的證據是平兒的一段話,見第21回"俏平兒軟語救賈璉":賈璉道:"……他防我像防賊是的,只許他同男人說話,不許我和女人說話.我和女人略近些,他就疑惑;他不論小叔子侄兒,大的小的,說說笑笑,就不怕我吃醋了.以後我也不許他見人."平兒道:"他醋你使得,你醋他使不得.他原行的正,走的正;你行動便有壞心,連我也不放心,別說他了."〈紅樓夢〉眾丫鬟有幾人是絕對信的過的:例如鴛鴦,麝月,平兒——尤其平兒與王熙鳳可說秤不離坨,對她的一言一行無不瞭如指掌.王熙鳳吃醋有之,善妒有之,偶然脫略行跡也有之(第13回中聞人報:"大爺進來了."嚇的眾婆娘忽的一聲,往後藏之不迭,獨鳳姐款款咱了起來.)但決不至於犯亂倫的淫行,否則平兒不會對她那麼死心塌地的忠心,為她大力辯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