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銹與「情榜」

杜銹與「情榜」

杜銹與「情榜」

紅樓評論

《紅樓夢》原著,卷末有一張《情榜》,已不可見。但現在竟有一位女學者將此奇文恢復重現了。這真是一條文學新聞,一項學術奇跡。

女學者名叫杜銹,她是著名文學史家、北大教授王瑤先生的夫人。

《情榜》既在佚稿中,如何又能恢復?恢復的依據又在哪裡?依據就在脂硯齋的批語中偶然流露與透露出來,依稀可見的豹斑與龍爪(鱗爪之爪也)。既是「流」「透」偶然的顯跡與展示,當然不會是完整齊全的(那也就用不著恢復了),杜銹女士的神功匠意之所發新奇,正在於她能於零殘破碎上重新構築成一張完美的全榜。

恢復《情榜》,有何意義?意義太大了!若依在下的拙見,至少有幾點可以列舉,值得研尋思索:第一,我們今日試排的初步成功,證實了雪芹原著卷末有榜的記敘,絕非虛擬妄稱。

因為,這充分表明榜之存在——不然的話,今日試排就根本無有可能,那成了「無中生有」,怎麼「造」也是造之不出的。

第二,給中國章回小說史上補足了一個空白,即:明清時期小說發展的盛況與要義,是已由「單人單事」擴展為「多人復事」,人物的數量驚人地眾多,成群成伙,為古今中外所罕有——敘事美學的新形式,需要一個「人物總結表」,於是書末創列出「榜」的「座次」展示,一覽可包,細味(回顧全書)無窮。

此為我國文學一大創造。《封神演義》有了「封神榜」(俗常即逕以此三字代稱小說本名,可見其代表性之巨大);《東周列國志》有了「分封榜;《水滸傳》有了「忠義榜」——由這兒引發出《紅樓夢》就有了「情榜」。《紅樓夢》同時與以後,《儒林外史》有《幽榜》,《鏡花緣》《海上花列傳》等書,也循例(或變通運用)這個「角色一覽表」的嶄新體例。

是故,撰作小說史,不可遺漏這個特色要點。而「紅樓情榜」尤為重要

第三,尤其重要無比——完全證實了曹雪芹的創作思想動機、藝術啟鑰都是從《水滸傳》而得其根源脈絡的:雪芹繼承了《水滸》,也同時「翻新」了《水滸》。

這些話,聽來奇怪,是什麼意思呢?原來,我們早就思考:「十二釵」有「簿冊」存「檔」,檔分正副,而副又再分多層,如「再副」「三副」……以至不知原系多少層的「副」。

杜銹女士把全書所寫的「釵」——一二名少婦在正榜外,絕大多數是「女兒」,即今之所謂「少女」,包括小姐、大丫鬟、小丫頭、優伶、尼僧、妾侍(收房的大丫頭,不脫「奴籍」的側室),全部作出統計之後,再按身份、等級、親疏、重輕(情節所關)、濃淡(雪芹著墨多寡)……以及其他線索,從「正」「副」「再副」……一直排下去,結果恰好是排成了「九」個層級,而「十二(釵)」乘以「九(層)」,恰好是108位!這就可以恍然大悟了——雪芹「紅樓」,直對「綠林」。雪芹的「脂粉英雄」,直對「綠林好漢」。雪芹的108位「會芳」,直對梁山的108位「聚義」。為什麼是這樣?藝術形式是中華文家所必欲考究的,喜愛「儷偶」對仗——對稱、對比、對照、對「賽」。

思想蘊涵,中華作手講究又承又翻──才有傳統,才有創新。這是規律。

蓋雪芹之心意,深知「水泊」實為人才命運悲劇之絕作,但寫出群超眾的「鬚眉濁物」、被害蒙冤的俊才豪傑,而對女性人才不知不悟,不識不惜,於是立下大志,發出弘願???我一定要為婦女人才的命運悲劇而「滴淚為墨,研血成字」!怎樣達到這一高層次文化涵義的認識?答曰:看看試排的《情榜》,再作一思索。

如此,也就能夠明白--現行「程高本」120回的後部是假的;程高等偽續者根本不懂雪芹的頭腦與心靈,霄壤懸隔。

他們把雪芹的書歪曲、縮小、庸俗化--變成一部「冗長」「繁瑣」的「哥妹愛情悲劇」;他們根本不知「情榜」為何事,也排不出這樣的榜來。

或者該說:他們毀了這一張無價的名榜!如此看來,杜女士的貢獻,是大事,還是小事一段,微不足道的「繁瑣考證」「鑽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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