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 回 賢師生繞樑連句  老農夫難倒秀才

第六 回 賢師生繞樑連句  老農夫難倒秀才

第六 回 賢師生繞樑連句  老農夫難倒秀才

《反續紅樓》凌豌豆

第六回  賢師生繞樑連句  老農夫難倒秀才

   

一夜安睡,無事。

第二天一早,寶玉賈藍便走出大門。只見劉家鎮枯葉枯枝,石頭瓦片到處都是,滿街人在議論土匪來了,又被風刮跑了。於司吏帶著王老漢爺孫劉黑牛劉石頭和幾個拿刀叉的村民,往南邊走邊看。小狗屁兒那大黑狗奔在前邊。寶玉賈藍也就跟著於司吏順大路一塊往南來了。走出三四里路,就見路上亂扔著刀、棍、槍、棒,還有頭巾衣裳鞋子。馬蹄印雜亂一團。又走了一會兒,滿地更是刀槍亂撂,衣物遍地。於司吏笑道:「蒼天有眼!若不是這場風,劉家鎮不知會被這伙賊弄成什麼模樣?可那風也太厲害了,也不知道把那伙賊刮哪去了?」

大伙東張西望。忽然大黑狗叫了起來,小狗屁兒一眼路邊一個大糞坑旁邊的草叢裡爬著一個人。於司吏忙順路下去,還沒到跟前,就嗅到一陣奇臭。細看那人,糞便滿身滿臉,人也昏迷不醒,便先捆綁住,又找水沖了沖,找了個籮筐要抬回鎮,就在書院裡當著林先生夫妻並他們的學生,劉家鎮許多百姓面審問,正是那伙土匪的頭兒名叫胡蟲。於司吏便帶人將那賊首送到京尹衙門去了。官府因此破了此案,不幾日,就把那人押在菜市口斬首示眾了。

劉家鎮捉住賊首,立了大功,又出了四個舉子,還新辦了小書院,官府特免了劉家鎮三年稅。而學部不但撥了百兩白銀與書院使用,給書院送來一千來冊書,還另給林石毅專立了月俸一兩。這可真是錦上添花了。劉家鎮人人歡喜,當然最高興的是林先生夫妻二人了。有了月俸,手中必竟闊綽了許多。倒是賈母見二玉為有月俸高興,心裡暗自悲傷——當日榮國府大點的奴才月錢都在五六兩上說話呢,大丫頭月錢二兩的也有十來個,何時把那一二兩銀錢看在眼裡?可憐榮國公的孫兒卻為了一兩月俸,高興的四處謝客呢!可榮國府如今能拿月俸的,就只有他一個了!若大的一個府,如今全沒有了,兒孫們流刑十年哪。

劉家鎮又偵恢復了平靜。農夫種地,婦女養蠶紡紗織布,舉子們童生蒙生們用功讀書,寫文章。秋去冬來。轉眼到了年下。今年日子勝過往年許多的劉家鎮的人,為過年過的更熱鬧些,專門去京城請來一班小戲,就在正月元宵連演幾日戲。

消息傳開,四周村鎮百姓都趕來了。不等到十五,劉家鎮已是熱鬧的不得了了。戲台就搭在關帝廟外。到十三開戲那天,於司吏專門把賈母、李紈及林先生夫妻,賈藍和三個丫頭請到專搭的小棚子裡坐著看戲。滿鎮人無不感激林家小夫妻的,所以見賈母帶眾人來,都笑著讓賈母等入座。賈母謙讓,瞧見年紀已過了九十三歲的趙老婆和另過兩個與他年紀不差上下的老嫗,拉過來坐在了一起。

戲開場了。一連三天,白天晚上,文武淨未旦丑都有,有三國水滸中故事,有神佛道家的故事,有帝王后妃的故事,更有才子佳人的故事。唱的好,演的好,連賈母李紈這些常看戲的也感歎不已。

戲演完了。戲班子走了。四鄰八鄉的百姓也依依不捨地回去了。可年還沒過完。劉家鎮依舊請客吃酒,一家接著一家。林先生更是接應不暇。為了還禮,林家夫妻在自家院子裡也設了幾桌酒席,於司吏張員外夫婦,四位舉子,書院沒有回家的三位秀才,幾個童生和他們的家長,小狗屁兒爺孫,趙老婆等幾個老嫗,還有那書院兩個舊房主都被請來吃酒。

賈母陪著幾個老嫗女家眷坐了上席,寶玉賈藍陪眾男客,又邀幾個女徒兒幫黛玉上飯,李紈帶著丫頭們在早灶房做炒。京城的手藝,鄉下少見的菜餚,上好的罈酒,加上這裡的山梨核桃等乾果。配製的精巧別緻。席間,飲酒說話,一院子笑語喧嘩。

老嫗女眷圍著賈母說話,書生們說文論詩。不免要提起戲來,都說演的好。

黛玉聽他們說話,總覺得自己的學生言辭遠不如藍兒,情知自己的學生能中舉,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且學生們生在鄉間,必然受限。便要借此機會,要讓自己的學生開開眼。自己過來與賈藍笑道:「藍兒中了舉,文才一定好。我出幾個聯,你對對。」

賈藍點頭。

黛玉道:「就以這幾日的戲為題。聽好了:『有聲畫譜描人物,』」

賈藍道:「無字文章寫古今。」

黛玉點頭:「借虛事指點實事,」

賈藍笑對:「托古人提醒後人。」

黛玉笑念:「離合悲歡事,」

賈藍忙對:「抑揚褒貶心。」

黛玉急念:「古人離合悲歡事,」

賈藍楞了一楞,對道:「今日抑揚悠褒貶心。」

黛玉笑念:「觀台上古人離合悲歡事,」

賈藍笑對:「笑人間今日抑揚褒貶心。」

寶玉讚:「對得好!」

黛玉道:「是不錯。」又指張二平於明四舉子「我再出,你們和賈藍任由誰對。今日誰能對的多,對的好。我見什麼出什麼。我要看你們這些舉子的真才實學。」又指小狗屁兒和幾個小童生:「你們要注意聽,對你們日後功課必有益。」而後念道:

「曲是曲也,曲盡人情愈曲愈妙,」

賈藍想了想,讓二平等對對,眾人直搖頭,便念道:「戲其戲乎,戲推物理越戲越真。」

黛玉點頭:「好!再對:『膽肝照人如雪色,』」

幾人尋思,二平忙對:「肺腑學子似春花!」

黛玉點頭,又念::「刻意為文宜善變,」

於明忙對:「平情應物不須雕」

黛玉點頭:「是這個道理。你們四人文章裡常有死板硬域拽的感覺,所以要『平情應物不須雕』,文章不達練,再硬刻生雕便容易鬧笑話!」

二平等四舉子都恭身說:「是!」

黛玉笑道:「紙上得來終覺淺,」

趙雲山忙爭對:「心中悟出始知深。」

黛玉點頭:「對的好!有意境。那月我想起一聯,覺得十分好笑,請你們對對:

『有出頭暫且居於人後,』」

因不知所指,幾位舉子都不言語了,那幾個秀才童生們更是瞪大了雙眼。

黛玉解釋道:「那天,我看戲埸中成千成百的人,有高的矮的。人們卻亂喊,讓高個往後站,別擋著別人。」眾人都笑了起來。

李慶林笑著對道:「能立足不妨混在眾中。」

寶玉黛玉都點頭。

寶玉道:「這種對子比較難對,卻十分有趣。我出一聯你們試試對一下:

『你也擠我也擠,此處幾天立足地,』」

眾人聽了也笑了起來,只是說了幾個,怎麼也對不上。

李紈本在廚房幫丫頭們弄飯,聽見對句十分有意思,便出來了。這會兒見眾舉子幾次都對不上,心中技癢,忍不住笑道:「真正是當了先生了,盡出這些刁鑽古怪的聯兒難這幾個舉子爺們。我替他們對:『好且看歹且看,大家都有下場時』!」

聽這下聯,滿院人都笑了。

李紈又指二玉道:「我也給你兩出幾聯,你們試試的才學!聽好了:

『戲場小天地,』」

黛玉應聲對道:「天地大戲場!」

李紈:「金樽到外玫瑰味,」

黛玉:「玉碗盛耒琥珀光。」

李紈:「寒香嚼的成詩句,」

黛玉:「新月邀將入酒杯!」眾人拍案叫絕。

李紈笑笑並不放鬆:「犢臥野門寂,」

黛玉也不敢輕視,對道:「雁飛秋稻香。」

李紈又道:「稼穡艱難思古訓,」

黛玉:「田疇易治收農功!」眾人叫起好來。

李紈笑道:「沒忘了小時候吧:『瀟湘館  竹雨松風琴韻』,」

黛玉歎氣道:「稻香村  茶煙梧月書聲!」

滿埸人更是叫好起來。趙雲山問道:「師母,您是怎麼想出來的?」

李紈笑道:「你們師母書讀的多,咀又巧,不過今天我一定要難住他!」又笑念道:

「槐村千年變鬼木,」

黛玉尋思半會兒笑道:「岳陽萬古成丘山!」

李紈笑點頭,心中佩服林妹味才智,可為了讓眾人更加服氣,尋思再出上聯。正尋思,見紫鵑抱柴進灶房,心中一動:「此木為柴山山出,」

黛玉四周瞧瞧念道:「因火成煙夕夕多!」

眾舉子又叫好一片。可於司吏張員外等夫婦及鄉親們早已似聽天書,不知所云了。

李紈又道:「那日我與藍兒去田里,看見毛驢在車水,老鄉說是在冬灌。我見那十分有趣,便想了一句:『水車車水,水隨車,車停水止』,」說完指寶玉:「你來對!」

寶玉正聽他姑嫂二人對句,早取來文房四寶,將對句一一記了下來,這會兒聽嫂子叫自己對,忙對道:「風扇扇風,風出扇,扇動風生。」滿座喝起彩來。

李紈笑指天上:「天上星地下薪心中心 字義個別,」

寶玉低頭尋思,不著邊際。忽見黛玉手指天空衝他笑。他瞧見屋簷幾個家雀,嘰嘰喳喳,心中一動,對道:「雲中雁簷前燕籬邊鵪 物類相同。」

眾人都笑了,連連拍案叫絕。

好一陣的舌戰。滿院人都光看李紈寶玉黛玉一來二去對對。學生們很受啟發,但不免冷落了於司吏張員外夫婦等客人。賈母笑道:「你們仨換換別的吧!讓大伙都樂樂。猜猜謎吧!咱們過年看戲吃酒,還不是為了讓大伙高興嗎?」又高聲對於司吏張員外笑道:「你們大伙不論是誰,都可出謎猜謎!」又指著於司吏道:「您是劉家鎮的官兒,大事小事都得靠您忙活。你就先出一個吧?」眾人都說對。齊對於司吏拱手。

於司吏紅了臉,搓著兩手,想了半會兒才說:「我就說一個:

『有面無口,有腳無手。

也吃稀飯,也喝燒酒。』」

眾人問:「猜什麼?」於司吏笑道:「用的東西。」大夥兒想了半天,賈藍笑道:「可是這桌子?」於司吏點頭。又推張員外:「你也出一個!」張員外皺了半會兒眉,說道:「那我就出一個謎,猜一本書名:

『摸著無節,看著有節。

兩頭冰冷,中間熱火。

不是犁頭,不是鋤把,

年頭年尾,都在用它。』」

眾人左猜右猜都不對,倒是於司吏笑道:「什麼書?不過是一本老黃歷罷了。」張員外大笑:「對對!」

賈母又拉拉趙老婆:「老姐姐出一個吧!」

趙老婆笑道:「我?我?好!我就出一個!『對面山上一群鵝,嘰嘰呱呱要跳河!』猜吃的。」眾人笑了。

小狗屁兒笑道:「趙奶奶,還有嗎?我還想吃幾十個呢!」

趙老婆笑道:「你們都知道?」

幾個童生齊叫道:「餃子!」全院人都笑了。

又請幾個老嫗各出了一個後,賈母請於妻。

於妻紅臉道:「我能出什麼謎,讓張家嫂子出吧。」

張妻東看西看笑道:「我不識字,平常也說猜謎,我就出一個:

『有時象餅圓圓,有時象鐮彎彎。

有時白天能見,有時晚上難找。』」

眾人也尋思,舉子李慶林忽然笑道:「是月亮吧?有時大清早和傍晚都能看見,可三十、初一便見不到了。對吧?」張妻點頭。賈母又請王老漢出一個。王老漢捋一下鬍鬚笑道:「多少年沒說過什麼謎了!連他們婦女媳婦們都說,那我老漢也就試:

『生在泥裡水裡,長在風裡雨裡,

揚花不招蜂蝶,金秋飄香萬里。』」

眾人又在尋思,不料山燕二奴幾人過來笑著吵吵道:「我們知道,是稻子!」王老漢哈哈笑著直點頭。又指寶玉:「林先生,出一個吧?」寶玉便笑道:「我出個字謎吧:『上不在上,下不在下,不可在上,止宜在下。』」。眾人都猜,忽然二平笑了:「可是個『一』字?」寶玉點頭。眾人又請師母出個。黛玉道:「那我就出一個:

『千里隨身不隨家,

不貪茶飯不愛花。

水火刀兵都不怕,

日月燈暗難找他!』」

滿院子人都猜開了。幾個都不對。還是李紈猜出來了:「是影子吧?」黛玉點頭。

眾人又請李紈也出一個。

李紈道:「我要難一難幾個舉子秀才。是一個『回』字。猜(春秋)中的一句。」

幾位舉子秀才便搜腸掛肚地猜了起來。還是於明猜出來:「是『城中城』吧?」

李紈點頭。

幾個舉子秀才也各自出了一個迷。好容易輪到小狗屁兒。

那小狗屁兒左右看看,往大門口一站,笑道:「我站在門口,猜一個字。」

眾人都覺新奇。二平道:「是個『四』字!」

小狗屁道:「錯了!」

「怎麼錯了?小孩兒站在門口不是個『四』字?」

於明大笑:「門口站的是看門的狗吧?」滿院人全笑開了。

小狗屁兒氣的兩眉倒豎:「你來會變成什麼?一頭毛驢!」說著兩胳膊亂動。

一位秀才便笑道:「是個『因』字吧?」

小狗屁頭搖得和布郎鼓一樣。

賈藍來這劉家鎮兩個月了,與眾人也熟了。又知道小狗屁兒詼諧好逗。便笑道:「眾人別忘了,『門口』站的可是個『人』啊!哈哈!」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見於司吏張員外不明白,寶玉醮著酒在桌面上邊畫邊說:「這外邊是個門,裡邊不是有個人字嗎?」眾人點頭讚歎此謎出的好。

幾個人議論,張員外忽然來了興致,周圍看了一看,也笑道:「我再出一個:『遠看有條甕,近看有條縫!』猜一個東西。」

眾人左看右看,左猜右猜,「門?」「銅馨?」「飯鍋?」

都不對。連寶玉黛玉李紈也猜不出來了。

張員外自出娘胎來,還沒有難們也似舉子這樣的才子們呢,所以非常得意,笑的閉不上嘴,腦袋搖的和布郎鼓一樣。

二平急了:「爹,到底是個什麼?」

張員外扎撒著五個手指頭,指著屋簷下一個甕,笑道:「唉呀呀,這麼簡單的,不就是一個爛甕嘛!」

眾人看見那有一裂縫的甕,先是一楞,再仔細一想,便哄堂大笑起來。小狗屁兒正嘗從未吃過的糖醋排骨,這一笑,連骨頭咽進肚裡,哽的直伸脖子。那於司吏笑倒了酒杯翻了碗, 灑了幾位舉子一身。這下更是亂成了一團,也大笑成了一團。

李紈和黛玉剛開始還忍著,最後十再忍不住躲進灶房裡大笑。

幾個丫環和二奴山燕早笑成了一團。好熱鬧的林家院兒啊!

後事如何,請看下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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