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回 聽老村嫗聾說猴上樹 看朝廷官笑聞村夫詩
第八回 聽老村嫗聾說猴上樹 看朝廷官笑聞村夫詩
且說那侯大人來到林家院內,正要進書房,卻瞧見上屋裡有一位老太太正是賈母。
此時,賈母正在屋中和那位九十多歲的趙老婆並鴛鴦紫鵑四人湊一桌一起摸紙牌贏玉米粒呢。玩的正上勁,對外邊人即沒看見更沒聽見。
兩丫頭是因有姑娘吩咐,迴避在屋內的。
那侯大人瞧見賈母,不由吃驚:「這不是政老的老母親嗎?多少年沒有他的消息了。他怎麼在這兒?」便回頭問林石毅:「屋中那老太太是誰?」
寶玉拱手:「是學生的外祖母!」
侯大人忙問:「那你母親姓?」
寶玉笑道:「母親始賈,乃榮國府賈政老爺之胞妹是也。」
侯大人聽了更吃一驚。想與賈政共事數年,幾次拜見賈母,今在這遇見賈老太君,豈有個不拜見之理?況且七八十歲的老人,朝廷也是有厚禮律文的。所以,侯大人對眾人笑道:「即到這裡,我就得先拜見拜見賈老太太。」
寶玉夫妻不敢阻攔,先道聲謝,又說聲請,幾人便往上房來了。因狗屁兒已在前頭叫開了門,兩丫環迎了出來,在門口施禮。
那侯尚書三步兩步地走進屋裡,躬身施禮:「賈老太君,你好啊?侄兒有禮了!」
那趙老婆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要走。賈母忙拉他坐下:「不用怕,有我呢。」
又瞧了那侯尚書半會兒笑了起來:「你不是侯尚書侯天英侯大人嗎?那年還來府上吃過我的壽麵呢!」
侯大人紅了臉:「您老人家今年高壽七十幾了?」
「七十幾過去了,今年八十二了。先前兒,外孫小兩口給我做了壽麵,京里長孫媳婦也送來了壽麵壽禮呢!」
侯尚書聽了連連拱手: 「您老都八十了?真是有福啊!」
賈母笑道:「有什麼福?這位趙老太太今年都九十四了,兒孫滿堂,小孫子前年考上進士,那才叫有福呢。我呢,老了老了,家遇不幸,……兒孫不爭氣呵!幸虧有外孫子想我,孝敬我,不然哪,我愁也愁死了。死了還不知是誰埋我呢!」又指著趙老太太對侯大人說:「他家孫子兒趙雲山,現在是山東濟南府知府了。」
侯大人驚訝之極,連連向趙老婆拱手。
賈母命人快給侯尚書讓坐,又命黛玉帶丫頭去燒火做飯,要寬侍侯大人。
賈母又對呆若木雞,手腳不知該住那擱的趙老婆笑道:「這是京裡朝廷的侯尚書侯大人,你家趙雲山應該算是他的門下!」
趙老婆年紀大了,有些耳聾,又弄不明白,便猶猶疑疑地問:「你說他叫什麼?猴上樹猴大人?」
眾人「哄」地笑起來。侯大人皺眉,可又無法說什麼。
賈母笑著說:「老姐姐聽差了,他姓侯,官名叫尚書!」
趙老婆還是沒明白,可見眾人笑,也不敢再問。
侯大人便問賈母近況。說起榮國府當日,賈母少不了淚漣漣。眾人忙勸。說及賈府官司,賈母更是傷心。寶玉不敢多說,侯大人便勸老人家,等到大赦時,再想法救賈赦賈政等人。賈母又說及賈藍中舉又考上進士之事。侯尚書當然知道。便說道:「老太君的寶玉孫兒若在,一定在賈藍之上呢!」
賈母一笑:「幸好他死了,要不然這會兒也是在那裡受苦呢!」又看了寶玉一眼,「要說我那寶玉孫兒的才智,決不會低過我這外孫子!」
侯大人笑道:「怪不得我怎麼看這位林先生怎麼像城裡的那位公子呢!」
賈母哈哈笑道:「養女象家姑,養兒象娘舅嘛。可寶玉偏和他父親象。這外孫兒又像娘舅!……唉,看見他就想起我那寶玉孫兒,……簡直分不清了!…」
趙老婆在旁邊聽的高興,插嘴道:「這麼說來,你裡孫外孫長的象了?老妹子,你真有福!裡孫不在了有外孫伺候。我活了九十幾了,可總在這劉家鎮打轉。前年小孫兒考上進士,在京裡做官,打發人專門接我住了幾日。啊喲喲,過去不過五六口子人,一下子多出十幾口了。奴才丫環一大堆,幹什麼都有人伺候。常聽戲看戲,天天花錢。……可我就亨不了那福,住不了兩月閒的我渾身疼。就硬是讓他們送我回來了。看見這山哪水哪,清清亮亮的,真不知比京裡清淨幾倍?」
賈母點頭:「可不是嗎!哪住慣了,都覺好。」
趙老婆自覺熟了些,便問侯大人:「這個大人,別笑我說你傻,什麼官名不好偏要起個猴上樹的名?」
侯大人張口結舌。寶玉忙笑道:「尚書,不是上樹!尚書是朝廷官位名字。」
趙老婆還是沒弄明白:「上樹上樹,是不是因為這位大人姓侯專封他的?」
裡外眾人更加大笑起來。
寶玉平日給學生講課,也遇到不少刁鑽古怪的怪問題,可全都沒有這位趙老婆問的怪。肚子裡笑的直打戰,這會兒真不知道怎樣解釋了。幸好黛玉帶丫環來給幾個人沏茶來了。
趙老婆拉住他:「好閨女,告訴我……」將問寶玉的話又說了一遍。
黛玉也笑了,又慢聲細語地說:「老人家,這位大人姓侯,是侯爺的侯,不是山裡的猴子的猴。尚書是官名,只要皇上下旨,姓王姓李都可以封。部有王尚書,吏兵部有張尚書。他姓侯,是管學生讀書的學部尚書。」
趙老老婆有幾分明白了:「噢,我還以為他姓侯封上樹,還覺奇怪呢,如果姓馬得封馬臥槽,姓牛得封牛耕地了!」趙老婆一陣說,笑倒了一片。
王新鵬在旁邊拍著巴掌笑道:「照您這麼說,林先生該封什麼了?」
趙老婆信口說道:「林嘛……樹林嘛……哎呀,林多了不就如海了嘛!」
賈母、侯大人、於司吏、張員外和王新鵬都笑開了。寶玉黛玉相互瞧瞧沒言語。
賈母笑道:「真真是我的老姐姐,說得也太準了。他的父親就叫林如海!也曾是大朝臣,年輕時還中過探花呢!模樣人才都是沒得說。…就是歿的太早了。」
張員外聽了點頭:「怪不得林先生滿腹文才,原來是探花後人!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啊。」
那趙老婆又糊塗了:「什麼探花?姓林中探花?也對。可林中沒什麼花,林外花才多呢!」眾人又笑了。
王新鵬道:「趙奶奶,您又說錯了。不是因為師爺姓林就考探花,參加會考中了第三名的,皇上就會點他是探花。我將來考進士,如果考上第三名,皇上這麼一點,那我就是王探花了!」
趙老婆嘖嘖無幾個牙的嘴說:「喲!我說小狗屁兒呵,你還想跟你師爺比哪?」
黛玉笑指王新鵬道:「如果你真能考上探花,那不更好?」
趙老婆忙說:「你不怪小狗屁兒不知高低不知禮?」
侯大人大笑:「王舉人若能考中探花,他師爺在天上不知怎麼為兒子兒媳有這樣的門徒可高興不已呢!」又對王新鵬說:「你可要為你先生師娘爭氣啊,我在京中等著!」
王新鵬忙拱手:「學生一定不負眾望!」
趙老婆笑道:「志氣倒有,可千萬別把小狗屁兒變成了大牛皮兒!」
門外有許多鄉鄰學生看熱鬧,聽趙老婆一通說,一個個笑的前仰後合。
……天已晚,眾人陪侯大人在林家用了晚飯。晚上就下榻在書院裡。
一連五天,侯大人在書院裡閱讀學子的文章,向眾書生循問情況。見文章有好有差,書生有丑有俊。又見幾位書生不但相貌堂堂舉止瀟灑,而且文章達練得當,心中十分高興。之後,又在書院親自出題——有經濟八股,有詩有文連考三天。
學生人門盡力應答。試卷答完後,收齊封好,準備承皇上親閱。在封卷時,看了幾份卷子,其中一個叫馮大同的文章寫的真好,與所謂班香宋艷,蘇海韓潮也差不到那了。又注意看了看王新鵬的文章,滿篇一色蠅頭小偕,文章語言流暢,詼諧有趣。真是所謂妙筆生花,玉璣滿篇了。便叫來兩人看了看,見馮大同年近三旬,人高馬大俊秀倜儻,一問,還是個舉人。王新鵬年仿十六,濃眉大眼,頭髮烏黑,身沒馮大同高,但瘦削細長,像個豆芽,是新考的秀才。二人站在一起,一個老陳穩重,一個詼諧淘氣,真像兩兄弟。
侯尚書心裡十分喜歡。
第九天又在劉家鎮四周轉看風景玩了一天。明天,侯尚書便要反京覆命,至晚,於司吏和林石毅在書院又沒了酒宴,寬待侯尚書和其所有隨從,並所有學子。那位侯大人考察了學生同時,已幾次對兩位老師進行考核——聽二人講課,看二人的文章。覺得二人文才確實非同小可。尤其林師娘——一個小女子的文字口才,著實讓侯尚書吃驚。今日又借宴席要再試——林石毅的才學。所以席間,四書說五經,經濟八股,詩詞歌賦樣樣不放過。好在寶玉這幾年邊學邊教,已是滿腹詩文經綸了。所以對答如流。
侯大人許久沒難住這位林先生,又見席上酒茶酣醇,書院內金菊嬌艷,秋風沙沙,明月朗朗,心中舒暢,便出了一句上聯讓眾秀才們對:「座上月明對美釀,」
王新鵬應聲對道:「籬邊人醉說黃花。」
侯大人又出一聯:「山光清眼界,」
馮大同對道:「書味潤心田。」
侯大人笑道:「對的不錯。本官還想聽聽你們先生的句子。」又對寶玉道:「你的書讀的不少,來對一對:『醉歌草舍酒,』」
寶玉拱手道:「奇論古人書。」
侯大人道:「風遞瀟聲傳院宇,」
寶玉笑對:「月移花影滿欄杆。」
那侯大人一陣大笑,因林師母拘禮,未來宴席。侯大人心覺不足。便笑道:「你應算的是好才子。可你家娘子未來,未免太遺憾了。」
寶玉笑道:「那要看大人您怪不怪了!」侯大人便讓於亮去請。
不一會兒,黛玉帶著丫壞紫鵑來了。給侯大子萬福後笑道:「教人以禮為重,可今日失卻禮儀,實不應該。大人來請,又不敢不來。」
侯大人笑道:「你雖為女子,卻教授學生——且都乃男學生也。又於禮怎麼說?」
黛玉笑道:「古有木蘭班超,今就不能有女子教書了?況且夫唱妻合,我乃為相夫也。夫為國育才,所謂『一年之計,莫如樹谷;十年之計,莫如樹木;終身之計,莫如樹。』,妻相夫是『樂其業者不易事,安其在者無遷志』。別看這劉家鎮過去又窮又小,無人瞧在眼裡,可『十步之間,必有茂草;十室之邑,必有俊士。』小女子只好斗膽了。」
侯大人笑道:「夫人才學早已領教,其可謂麒鱗之於走獸,鳳凰之於飛鳥矣。」
黛玉忙道:「哪裡哪裡!不過是知其皮毛而已。」
侯大人說了一陣詩,說了一陣文,才說及對句。
黛玉笑道:「任憑大人出題,小女子只管獻醜就是了!對的不好,只要大人別笑話就是了。」
侯尚書撚鬚一笑,念道:「水如碧玉山如黛,」
黛玉萬福一笑,斟酒一杯奉給侯大人對道:「酒滿金樽月滿宅。」
侯尚書念道:「鳥過沙有跡,」
黛玉對道:「舟過浪無痕。」
侯尚書急念:「讀聖賢書 當思其中有我,」
黛玉也急對:「任天下事 先須此內無他。」
侯大人笑點頭,又念:「一匹天青緞,」
黛玉不著邊際,忽然一笑,念道:「六味地黃丸。」眾人笑了起來。
侯大人咿了一聲,還挑不毛病來。
見黛玉口角靈利,一轉念又念道:「周易三百八十四爻 爻爻吉凶有准,」
寶玉和眾學生見這聯十分刁鑽古怪,都瞧黛玉,為他擔心。
黛玉沉音一會兒笑道:「春秋九萬八千五字 字字褒貶無差。」眾人叫起好來。
侯大人也點頭。又想起一聯:「寄寓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
眾人聽這聯更刁。一年有幾個學生心中不憤起來。為什麼?此聯每字都帶寶蓋,要對上,必須每個字都有相同的部首。其難可想而知。
黛玉也左右尋思半會兒笑道:「大人聯出的可真好,小女子要想對上,只怕要讓大人笑話了:『迷途遠避退遷蓮逕還逍遙。』」
侯大人一字一字品味下來,不由拍案叫絕。又出一聯:「風流佳人書院小,」
黛玉臉一紅:「雨露俏月李挑甜。」
侯大人又念:「星稀月明是秋夜妙佳人對句,」
黛王皺眉應聲對道:「葉落風剪近午天侯尚書出題。」
侯大人點頭,又道:「老夫我出下聯了:『打破壇一個,內藏瑪瑙珍珠』。」
邊說邊指桌上的果盤。
黛玉笑了起來:「剖開殼兩邊,也載黃金白玉,」
眾人見他手指著一盤鹹鴨蛋,都笑了。
侯大人也笑了,可並不放鬆:「甜瓜切破,分成兩片玉琉璃。」
黛玉看了看桌上酒菜一笑:「煮豆捻開,拋下一對金龜甲,」
眾人無不叫好。
那位馮大同見侯大人如此為難自己的師娘,便伺機說道:「今天來了不少客人,酒也喝了不少。學生也想是個越趣,給侯大人出一聯好嗎?」
也不管侯大人聽不聽便拱手念道:「醉漢騎驢頻頻顛頭算酒帳,」眾人哄笑起來。
侯大人也笑了起來——心中明白是冷落了眾人,再想想那聯還一時對不上來。便笑對黛玉說:「你夫妻才學非淺,為何不去應舉呢?朝庭正需如此人才呢!」
黛玉道:「過獎了。『未出土時先有節,』」
侯大人對道:「將凌雲的處虛心。」又問:「那你們何時出土,何時凌雲呢!」
黛玉笑道:「出土逢春花,凌雲遇天恩,
不侍二者來,百年挑李中。」
侯大人還要問,黛玉笑道:「這麼多客人,別讓坐冷板凳。剛才馮秀才出的那聯您還沒對上呢!」侯大人皺眉尋思,還是對不上來。
王新鵬在一旁搭了腔:「侯大人,我來替你對:『艄公搖擼 深深作揖討酒錢。』」
眾人大笑起來。侯大人也喝起彩來。正巧又上來幾樣菜。
侯大人見那菜,心中一動:「我再出一聯,看你們誰先對上來:『玉屑凝成淡不厭,』」眾學生互相瞧瞧,無以應對。
寶玉明白了,見眾學生張口結舌,便笑道:「我來對吧:『銀泥厚積淨無塵』。」
侯大人明白這位林先生猜出來了,對的也公正。又笑道:「我出個謎你們猜:
『有根不著地, 有葉不開花,
城裡城外有,家家不種他。』」
馮大同笑道:「我也出個謎:
『碧蕊綻銀花,金須間玉芽,
街頭乘露賣,日出就回家。』」
侯大人知道他猜著了。
酒宴過半,幾杯酒下肚,眾書生和於司吏張員外等人也活躍起來了。那馮大同更是活躍。這位馮大同今年二十八歲。早在六年前就中了舉人。本來早就要進京來參加會試,誰知父母相繼過世,守孝三年未能入庠。今年年初來到京城,想找一僻靜書院讀書,好參加明年春闈省試。聽人說及劉家 鎮書院,就來這書院。瞧見先生劉家鎮師母都是不過廿出頭的年輕人,十分後誨。可見這裡山水清秀,學生眾多,存書也多,便落了腳。經過數月,也熱習了劉家鎮的鄉民小吏,與先生師母說詩論文,也認識了賈母,也認識了林先生家的丫頭。見先生師母文才橫溢,同窗們互相敬重且文才不差。也就放心苦讀。今天見侯大人幾次給林先生夫妻出難題,心中有些不平。這會兒有酒墊了底,便大著膽子對侯大人說:「酒宴之上,為大家都高興,學生也出個謎湊趣:『門庭若市』打一字。」
王新鵬正飲酒,聽說此謎,一口猜出:「是個『鬧』字!」
馮大同點頭:「我再鬧個謎大伙猜,『酒落狗洞!』」
王新鵬皺眉「嗯?」了一聲,眾人已笑開了。
侯大人也已知他小名叫「狗屁兒」,禁不住也笑開了。
馮大同催眾人猜,幾人在桌上劃來劃去。
寶玉也再猜。半會兒,給侯大人耳語了一句,侯大人也劃劃,笑道:「是個『突』字?」馮大同點頭。
侯大人笑道:「老夫出一個字謎,『一棍子打彎狗腿。』」
眾人笑開了。小狗屁兒心中好惱。見侯尚書也笑嘻嘻得看著自己,兩眼一轉,計上心來。笑道:「學生前日得了一個迷,您猜猜:『猴兒戴帽!』」眾人更笑成了一團。
侯大人有些生氣,可又想起趙老太太,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宴席上熱鬧非常。黛玉見無事,便要迴避告辭。幾個學生知道禮道難違,便央求師母回去彈琴讓大伙聽。黛玉點頭笑笑回去了。回到自己院中,黛玉又羞澀又得意,細想到劉家鎮後,日月如梭,轉眼三年了,進士秀才送出去多少了。可必竟是女兒家,教學帶徒已出女戒,如今再撫琴給外男聽,更成何體統?可為了寶玉能立身書院,自己還得彈哪!見老太太和鴛鴦在屋裡燈下摸紙牌,便命紫鵑在門前設下几案,燃上檀香,便坐下撫彈起琴弦來了。樂曲如一陣清風細語,飄出去很遠很遠。酒席上人們放下了酒杯,有人上來幾杯香茶。席上賓主傾聽那悅耳的琴聲。劉家鎮百姓們停止了喧嘩,傾聽那絕妙的琴聲。一曲終了,酒席上的學才文人們不回由長歎一口氣。
如癡如醉的侯尚書急急對寶玉和眾人說:「聽得如此妙曲,焉能不作詩?老夫起句,你們都必須聯。『月高秋風稀,』」
指寶玉。寶玉拱手:「佳人撫弦曲。音高粗若散,」
馮大同接口:「調低斷欲絕。稀稀鬼神笑,」
王新鵬聯道:「颯颯風雨淒。時如鵲報喜,」
於亮道:「轉爾猿苦啼。纖指無定音,」
張三平道:「顛倒宮徵曲。羽衣聞飄飄,」
李萬年道:「霓裳舞依依。宴客聞此聲,」
劉秀才道:「手足不能舉。錚錚泉水流,」
古秀才:「息息黃河水。嗟嗟俗人耳,」
周秀才:「唧唧菊花詩。繞粱三日在,」
高秀才:「鼾夢尤聞曲。香茗淡欲收,」
史秀才:「醉酒說通夕。我思合一曲,」
葉秀才:「才愚遲玉璣。」
還要往下聯,那久聽詩文的於司吏笑道:「我湊一句:『勝過秋蟬鳴』,」還想住下說,又沒詞了。忙推那張員外:「你也常聽書聽詩,快幫我想一句。」
眾人見他說的還有些意思,便瞧那張員外。
醉紅臉的張員外措手不及,楞了半會兒,想不出一句。只好摸著禿頂訕訕笑。
有幾個秀才便使眉弄眼。寶玉想幫他聯,被王新鵬攔擋。
張三平想為他聯,被李萬年攔住。
馮大同笑著幫腔:「三平,張太爺聽詩文多了,怎麼聯不出來?」
張三平指著他鼻子:「真學壞了,簡直和小狗屁兒一樣淘氣……」
話未落地,張員外笑道:「對對!『小狗屁兒』這個『屁』字還壓上轍呢!」
眾人哄堂大笑。侯大人也笑的直點頭。不料這一笑,上下貫通,真放出一個屁來。
眾書生無不捂嘴暗笑。
那張員外頓開茅塞:「有了!『 難強尚書屁!』」
頓時書院裡是哄堂大笑。侯尚書是哭笑不得。
於司吏指著張員外:「你呀,真真是糟踏斯文!」
張員外不明白:「做詩不是要壓轍嗎?什麼字不能用?」一張三平又笑又氣,拉扯著父親衣袖:「快回家吧!真正是酒喝多了,盡出醜!」父子二人拱手後走出了書院,院內更是笑成了一團。要知後事,請看下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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