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黛釵愛情悲劇(7)
寶黛釵愛情悲劇(7)
其實,王熙鳳是在撒謊,哪裡是外頭商量的?分明是她私自裁減剋扣,拿去放債了。她說自從她經手發放月錢,每月連日子都不錯,事實如何呢?三十九回又寫了襲人和平兒這樣一段對話:襲人問道:「這個月的月錢,連老太太、太太屋裡還沒放,是為什麼?」平兒見問,忙轉身到襲人跟前,又見無人,悄悄說道:「你快別問!橫豎再遲兩天就放了。……這個月的月錢,我們奶奶早已支了,放給人使呢。等別處利錢收了來,湊齊了才放呢。」一弔錢也撈,有個空就鑽,這就是王熙鳳所說的「千湊萬挪」。就這樣,她的體己錢不到一年就可以搞到上千的銀子。
第三個原因:賈府的房族之爭。
王熙鳳協助管理家政,使得她有機會能夠抓權,用權,哪怕一點小的權利也要張揚自己,突出自己。為了牢牢把握這一切,她和賈璉一起住在了靠近賈政、王夫人這一邊。王熙鳳本來是賈赦和邢夫人的兒媳婦,但因王熙鳳是王夫人的內侄女,他們夫妻倆和賈政、王夫人親近,並日益得到賈母、王夫人的寵信,地位飆升,導致王熙鳳從一開始就陷入賈府的房族之爭當中。恨的邢夫人罵她「專揀著高枝攀」。隨著賈府內部矛盾的明朗化,邢夫人開始打擊她。因為她畢竟是媳婦,永遠上面有個婆婆管,只不過在前期鳳姐靠著賈母這棵大樹,這種由房族之爭而帶來的婆媳矛盾還不明顯,但是心存芥蒂。
賈赦欲討鴛鴦為妾,邢夫人去找王熙鳳想辦法,王熙鳳一聽,便勸其打消這個念頭,她說:「依我說,竟別碰這個釘子去。老太太離了鴛鴦,飯也吃不下去的,哪裡就捨得了?……太太別惱,我是不敢去的。明放著不中用,而且反招出沒意思來。老爺如今上了年紀,行事不免有點兒背晦,太太勸勸才是。比不得年紀輕,做這些事無礙。如今兄弟、侄兒、兒子、孫子一大群,還這麼鬧起來,怎麼見人?」(第四十六回)王熙鳳這番話至情至理,句句是實話。
第一,賈母離不開鴛鴦,納妾選擇的對象不妥。
第二,借賈母的話批評賈赦一味的好淫,不知廉恥。
第三,從倫理上講也應在後輩面前檢點自己的行為。
不料這番真情實言反倒招惹邢夫人的不滿,邢夫人冷笑道:「大家子三房四妾的也多,偏咱們就使不得?……我叫你來,不過商議商議,你先派一篇不是。」
善於看人家眼色說話的王熙鳳馬上意識到了邢夫人一向秉性愚弱,一味的順承賈赦,同她講這些話,非但起不到作用,反使她嫌恨自己。何況平素婆媳還有些積怨,不如順情說好話,讓她去自討沒趣。於是一反剛才的態度,陪笑道:「太太這話說的極是。我能活了多大,知道什麼輕重?想來父母跟前別說一個丫頭,就是那麼大的一個活寶貝,不給老爺給誰?背地裡的話,哪裡信得?我竟是個呆子!……」
王熙鳳巧舌如簧,翻手覆雲,不僅順著邢夫人的意思,曲意逢迎,而且還替她出主意,似乎一瞬間變了一個人。王熙鳳的性格結構中兩極對立的要素互相滲透、互相交織,以至彼此消融,常常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既包含著善,又包含著惡;既包含著真,又包含著假;是同一性格要素下兩種不同的表現形態,呈現出兩副不同的面孔。深刻地揭示了賈府房族之爭使人的性格發生扭曲,只有說假話,才能生存,即使像王熙鳳這樣身份的人也只能這樣。
王熙鳳的性格及其命運是《紅樓夢》所涵蓋的敘事內容,與寶、黛、釵愛情悲劇不同的是:它的敘事視角是放在婚姻家庭中,潑墨描寫封建大同倫理規範和以男性為中心的封建禮教,無時無處不在地束縛和制約著人們的行為和意識。而王熙鳳為了個人的尊嚴、慾望的實現,在對抗封建倫理和封建禮教的不合理性及虛偽的同時,也在扭曲自己,異化自己,她開拓自身生命的同時,也走向了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