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點聲明(代序)
幾點聲明(代序)
1.開宗明義,本書的寫作目的,在於討論而非爭論。即使是爭論也有爭論的規矩。基本表達自己的觀點也就行了。搬出曹雪芹,或者乾脆搬出所謂的「權威」來,哭哭啼啼,顯然不是好辦法。
2.開宗明義第二,在學術的範圍內,貫穿本書的指導原則就是堅持科學的立場,與相反的觀點展開論戰。這就是說,我要準確地說出什麼是我的觀點,我的觀點在什麼地方與對方不同,然後擺出我所知道的觀點、材料等等支持我的論述,反駁相反的觀點。
斯賓諾莎說:一切肯定都是否定。所以既然我試圖確立一些正面的觀點,那麼澄清一些看來是似是而非的觀點就必不可免。這就是說,我始終保持「點到為止」的態度。該說的話說後,如果反對者仍然繼續沒完沒了地重複自己說了八百遍的話,請原諒,恕不奉陪!
我認為,在這個方面沒有調和的可能。是就是,否則否。就是沒有把握,也要說出來。這才是唯一負責的態度。可以說,任何學術的進步都存在一個歷史過程。從不科學向比較科學前進。雖然在具體的歷史時期會發生暫時倒退,但是對於我來說,我只對理論本身負責。至於有的人借研究《紅樓夢》為名,其實在樹立自己的什麼「權威」,「派系」這些東西,可以說,這是我最為反感的事情。讓這些傢伙見鬼去吧。我的唯一目的就是還《紅樓夢》以真相。進一步說,我與其他不得了的「權威」爭論的焦點就是,《紅樓夢》究竟是一部什麼樣的書。是「言情」、「人情」、「談情」這樣的小說,還是如毛主席所明確指出的,是一部「政治歷史」小說。
3.我認為這是兩種完全不能調和的理論體系。因為作品的主題只能是唯一的。任何試圖調和這兩種觀點的觀點,在我看來都不過是折衷主義,中間路線。在理論上,唯獨中間路線沒有出路。理論的任何進步,都勢必揚棄其對立面。中間路線看來兼容並收,實則不然。中間路線往往是淺薄的。理論的深化必然要拿出一個比較完整的體系。到目前為止,紅學的一般體系還是認為這是一部「談情」的作品,其中或者偶然干涉朝政,但不過是閒筆而已。
所以本書的價值就在於提出一個針鋒相對的理論體系,揭示出《紅樓夢》究竟在什麼程度上是一部政治歷史小說,是徹頭徹尾,是掩蓋,還是閒筆。
4.理論的進步自然要有所淘汰。如果我在序言裡就說「談情派」已經被淘汰,恐怕不能服眾。但是如果閱讀完本書,恐怕讀者就會同意我的觀點了。至於說理論的命運,這我倒並不特別在意。舉例來說,在某時期,每個人都說《紅樓夢》是一部政治歷史小說。可是這個歷史時期一過,人們又紛紛持相反的觀點,都說這大體上是一部「人情」小說。可以說,「談情派」的靠得住的「權威」,似乎還是要推那個「史」和那個「略」。這個什麼「史略」可不得了啊!就這麼一「略」,那個「史」也就基本沒什麼了。就像《紅樓夢》這樣的作品,東這麼一「略」,西這麼一「略」,最後幾葉紙輕輕一帶,哈哈一笑,不過人情小說而已。好一個等閒的「人情小說」呀!有興趣的讀者不妨在本書中看一看那個「略」究竟都是些什麼東西!
至於那個特別歷史時期,可以說,說作品是政治歷史小說,這是正確的。大方向雖然正確,但是基本沒有分析論證。所以事過境遷,政治歷史說居然成了教條!人們紛紛以能夠說出錯誤的東西為最大的光榮!可以說,這樣的治學態度實乃我輩莫大之恥辱也。我可以這麼說,我提出一系列比較可靠的觀點,那裡管他外界的風雲如何變幻!只有我的論證不被駁倒,我的結論就安如磐石。
5.說到這裡,我有必要再聲明,我對本書的論述還是很有把握的。至於是不是另有大賢存在,能夠把我的觀點駁的體無完膚,從最嚴格的角度說,誰也沒有這麼大的把握。我只是知道,我對我的論敵,談情派還是比較瞭解的。談情派的基本錯誤,我都將一一談到。而且我也有比較大的把握,這裡所闡述的觀點,最多只能在程度上有變化,但是基本的方向,也就是政治歷史說的方向,是不可動搖的。至於談情派是不是找到什麼特別有效的論據把這裡的觀點一一駁倒,雖然我不這麼認為,但是很明顯,我並非談情派,對方的能耐不好妄下結論。
6.一般來說,作者信奉學術自由,對本書觀點表示反對,可以說,一切正直的批評本人均表歡迎。古人曾言,奇文共欣賞,相析同與評。至於擺「老資格」,說的客氣一些,這與我無關,我只對理論本身負責;說的稍微激烈一些,請這些老先生放清醒些,看清本書究竟是在什麼樣的層次上討論問題。這裡的確對於例如林黛玉的裹腳布這樣的古人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與分析。再次請求原諒!
7.本文的觀點完全限於學術範圍。如果在其他場合加以引用,一概自負其責。
8.鑒於《紅樓夢》的認識長期限於停滯狀態,這裡有理由對所謂紅學家沒有給予足夠充分的重視。可以說,沒有這些先生們,國人對於作品的認識也不會落後多少;相反,這些先生們的工作,的確陷《紅樓夢》的研究於絕境。
9.所以這裡的突破是具有本質意義的,全面的。這裡第一次系統地從所謂「政治歷史」的層次對作品加以考察。可以說,關於這個方面的工作,目前為止,只有我才是自覺、系統地進行。即使是基於這個理由,我也有充分的權利要求所謂的紅學家遠離《紅樓夢》,遠離大觀園。而留給自由思想一點空間。
10.本書同時反對目前盛行於有關《紅樓夢》研究中的一種不良傾向。當前確實有人試圖「神話」曹雪芹及《紅樓夢》。我認為,類似傾向的抬頭是不正常的。從古代以來,一些不學無術的學者就神話孔老夫子。還有人神話毛主席。針對這樣的人,毛主席一針見血地指出,說是樹我,其實不知是樹誰人。
可笑有人居然在《紅樓夢》這樣一部空前反對權威的作品中也在搞類似的「造神」運動。彷彿不如此就不足以表達對曹雪芹的無限敬仰於萬一!
11.鑒於此,作者莊嚴聲明,我始終力圖按照歷史的本來面目來評價這位偉人。這就是說,曹雪芹的敵人自古以來就有。其中就包括這麼兩種看似截然相反的類型。一種就是正面攻擊作品傷風敗俗等等;還有一種就是表面上給曹雪芹一個很高的地位,但是唯獨不允許其他的人對這位人物加以論述、評價等等。這就是說,前一種雖然看上去是曹雪芹最兇惡的敵人,但是至少還保持理論的內外一致;而後一種則更加討厭。這後一種擺出一副《紅樓夢》主人的樣子,其實兜售的不過是自己的兩首「情詩艷賦」,以及自己肚子裡那點騷水。而如果有人試圖使紅學的研究擺脫這樣騷烘烘的「權威」的影響,就要被扣上「無知」、「專斷」這樣的帽子。
12.鑒於此,我認為,不同的人對作品的不同認識是正常的事情。至於所謂「談情派」,雖然在下認為這基本屬於老騷貨範疇,但是也未嘗有絲毫強加於對方的意圖。總之,本書基本的風格是要通過資料,論證以及作品本身說話。誠所謂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是也。
13.至於我對曹雪芹的一般看法,這是本書的一個主要的論述任務。但是在這裡不妨一般性地談一談。首先,曹雪芹的確是我國古典文學的第一人。我國古典文化林林總總,洋洋大觀,盡可在作品中一收眼底。這樣的文學藝術功力是罕見的。相反,指指點點,盡可以把古典文化貶得一無是處。這倒是極為容易的事情。人們只聽說過戰士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缺點,但是又有誰知道蒼蠅有什麼缺點呢?
低估《紅樓夢》歷史地位的那些自稱不是「作家」的身份不明之人,的確不必假裝出於「謙虛」的目的說什麼《紅樓夢》要比例如巴爾扎克這樣的法國文學要低上一籌。說這樣話的作家,不知他是根據什麼標準得出他的結論。我相信,如果他敢於列出他的觀點,肯定會受到嚴厲的反駁。而既然這些偉大的「非作家」沒有明確地說出自己的論據,那麼就只能被認為是胡說八道,沒有任何合理依據。
反之,當下有些人出於「壟斷」作品的獨特動機把《紅樓夢》與曹雪芹吹噓得漫無邊際。這同樣不是嚴肅的態度。我要說,曹雪芹的確存在思想上的局限。當然思想的局限是每個人都有的。因為人畢竟是歷史的產物。我只是說與巴爾扎克的情形非常接近,曹雪芹也是所謂「上流社會」的最後一個叛逆。雖然他指出了上流社會崩潰的必然趨勢,但是他的同情顯然是寄托於那個注定滅亡的階級。因此曹雪芹不能接受新道德興起之前、舊道德崩潰之後的這麼一段歷史時期。這是作者的局限,也是作者的悲劇。如果有必要,我將在本書專門論述這個問題。
現在的問題在於,作品還沒有得到正確的認識。大量的紅學專家還在「情」字上做功夫。說句稍稍誇張的話,我甚至認為這樣的紅學家在追求所謂「市場效應」。而本書的一個作用,就是掃除功利主義。還《紅樓夢》研究一片真正明朗的天空。
14.至於我研究《紅樓夢》的動機,可以說,一方面是受到偉大領袖的號召,覺得看一看是有必要的事情,總會有些益處。但是看過之後,開始感到很迷惑,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感到很受震動。後來又不斷地閱讀了一些關於《紅樓夢》的資料。可以說,我認為人們並沒有很好地把握作品的主題。以至於這樣一部偉大的作品一直沒有得到正確的理解,更多地被當作消遣的對象了。我當然不是反對人們拿它作為消遣。相反,這是作品的一個長處。例如很少能夠拿「泥土天才」、「非作家」的文字當作消遣一樣。後者的作品當真令人慘不忍睹。牙磣得不得了。但是如果認為《紅樓夢》僅僅是消遣的小說,這就不好了。
正是由於我與目前紅學界的一般觀點存在重大的差別,所以我決定把我的觀點陸陸續續以散文的形式寫下來,與所有喜歡作品的人分享。至於這裡的觀點是不是觸犯了某些大人物的利益,這就不關我的事情了。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觀點,大可以反駁。如果說的有道理,或許還能推動紅學的進一步發展。即使不能推動紅學的發展,至少我還是要感謝那些有說服力的作品,因為這畢竟對我對作品的理解具有推動作用。至於那些不屑於賜教的高人,偏偏又喜歡罵人,那也沒什麼,或者我興趣好,彼此互罵,或者我覺得很無聊,一笑了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