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大事記及情節結構研究
《紅樓夢》開篇即從女媧補天說起,之後又每每都有「又不知過了幾世幾劫」,「朝代年紀,失落無考」等語,而《紅樓夢》本身的紀年也確實存在前後矛盾,難自圓其說的地方,因此我看前人在編年表的時候大都以此為借口來為作者開脫。但是從常識來講,一位作者在寫小說的時候應該有一個大概的時間順序,即使小說是處於創作的初期階段,主要人物的年齡應該是可以理順的。《紅樓夢》情節中的人物有一個成長過程,而瞭解在特定年齡條件下人物的特定性格、行為對《紅樓夢》的情節研究無疑有著重大意義。其次,由於《紅樓夢》存在多種版本,中間的紀年雖無太大區別,小的齟齬卻明顯存在,因此我認為對紀年的考訂也可以為版本研究帶來一些益處。
這個大事記是我兩年前做的,之後又經過了各位朋友的幫助進行了一些改進,但是這些變動並沒有改變我原來制定該年表的初衷:
1)我從一開始編年表的時候就抱定了只做統計,不做聯想的打算。我也看過前人所編的一些年表,中間每每遇到紀年模糊,或者紀年矛盾之處,製表人就根據自己對年表的理解來設定一個年份。這種做法表面上來看也許讓年表更好看些,但實際上已經與盡可能的客觀有了一步之遙。因此,當年紀不可考時,我寧可寫上X、Y、Z,也不願加入任何自己的揣測。但是例外還是存在的,例如寶玉的生日是哪一天的問題,文章並沒有明顯說,而我把他編在了四月二十六,這中間毫無疑問就有了推測。但是這個問題基本明確,而且不會影響到前後的邏輯推理,因此我把推論寫在了後面,供大家參考批評。再有,當文章明顯說了是A或A+1年的時候,如「七八歲」 ,「七八年」 ,則我會選擇我認為合適的一年來坐標,但我決不會選擇文章沒有明確提及的年份。
2)我是根據主要人物的明確年紀關係和年紀記載來確定年份的,例如寶玉、黛玉、寶釵、香菱等。這中間會出現不少次要人物年紀脫節,或者描述與年紀不符的情況,更加有因為版本不同而造成的混亂局面。但是我認為《紅樓夢》既然沒有寫完(或是沒有改完),則次要人物出現年紀混亂問題可以理解,但切不可為了照顧這些次要人物而將主要人物的年齡弄混,以至於出現寶玉越長越小之說。至於版本問題,我一般採用多數法,在特殊情況下,我會選擇某一版本的獨特紀年。但無論怎樣,我都會在後面的說疑中一一標出,供大家討論。
我這篇文章第一部分是大事記,第二部分是說疑,第三部分是對《紅樓夢》文章結構的研究,以及對結構與情節之間關係的初步理解。
第一部分《紅樓夢大事記》
首先,我將紅樓中主要人物的年齡關係列在下面:
第一回:香菱三歲時,「今日這石頭正該下世」。
第三回:林黛玉說:「這位哥哥比我大一歲」 。
第四回:寶釵「比薛蟠小兩歲」。
第五回:秦鍾「雖然和寶二叔同年」。
第六回:襲人「年紀又比寶玉大兩歲」。
第六十三回:香菱、晴雯、寶釵和襲人「同庚」。
綜上所述:最小是黛玉,然後秦鍾和寶玉長一歲,晴雯、寶釵和襲人再長兩歲。香菱與寶玉的年齡關係見後面的分析。
以下以寶玉的年齡(實歲,即當年寶玉生日時所滿的歲數)來記年,用引號表示書中原文,用括號表示我的推論。如版本有衝突的,我會寫明是何種版本,並在後面對其進行分析。
元年(第一回)
夏季某日 「炎夏永晝」士隱做夢,英蓮「年方三歲」,寶玉「正該下世」
8月15日 「一日到了中秋」士隱、雨村喝酒
8月16日 雨村赴京
第二年(第一回)
1月15日 「又是元宵佳節」英蓮失蹤 「第四回:聞得養至五歲被人拐去」 (寶玉2歲)
3月15日 「三月十五」「葫蘆廟起火」
第三或四年(第一回)
某日 士隱出家,之前「勉強支撐了一二年」
第五或六年(第二回)
某日 雨村當官,士隱「已出家一二年了」
第六年(第二回)
某日 雨村被參,「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參了一本」
某日 雨村成為黛玉老師,「黛玉,年方五歲」 (寶玉6歲)
第七年(第二回)
某日 雨村游金陵,「去歲我在金陵」(分析見後)
第八年(第二回)
X月某日 冷子興說賈府,「又是一載有餘《程乙本》」,寶玉「如今長了七八歲《程甲、 庚辰本》」 「今年才十六歲,名叫賈蓉」「我自革職以來,這兩年遍游各省,第2回」
X+1月2日 黛玉動身,「出月初二日小女入都,第2回」
第九年 (第三回)
A月B日 林黛玉入賈府
A月B+1日 王夫人得金陵書信,知薛蟠強親,門子說香菱與其住時離被拐「隔了七八年」 (按理香菱此時應有12或13歲,寶玉9或10歲)
A+2月 雨村前往金陵府,「不上兩月,第3回」
第十年(第四回)
某日 雨村到金陵府,此時離薛蟠強親有一年,「小人告了一年的狀」
第十二年(第五回至第九回)
冬季 寶玉游太虛境,「梅花盛開,第5回」 (此時寶釵已經到賈府)
初冬C日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秋盡冬初,第6回」
C日 送宮花
C+1日 寶玉見秦鐘,鳳姐捆焦大
C+3日 賈母見秦鐘,秦鍾「今年十二歲了,第8回」(寶玉12歲)
第Z年(第九回至第十二回)
約9月2日 寶玉鬧書房
約9月3日 尤氏與賈珍說秦氏的病
約9月4日 張先生論病
約9月5日 賈敬生辰,「上月中秋……二十日以後……將近有半個月,第11回」
11月30日 賈母說秦氏,「十一月三十日冬至,第11回」
12月2日 鳳姐探秦氏,一戲賈瑞,「到了初二日,第11回」
12月4日 二戲賈瑞
第Z+1年(第十二回)
某月 賈瑞病重,「不上一年都添全了」
第Z+2年(第十二回)
春天 賈瑞病逝,「倏又臘盡春回」
12月 黛玉回揚州,「這年冬底」
第Z+3年(第十三回至第十六回)
冬季J日 秦氏死「賈蓉,年二十歲,第13回」
J+33日 「這日乃五七正五日上,第14回」「林姑老爺是九月初三日巳時…大約趕年底就回來 ,第14回」
年底E日 賈政生日,元春加封
E+1日 黛玉回府
第Z+4年(第十七回至第十八回)
某日 寶玉題對額於大觀圓
十月 準備就緒,「直到十月將盡,第18回」
第十三年(第十八回至三十七回)
1月15日 元春省親,「至十五日五鼓,第18回」
1月16日 寶玉去花家
1月17日 寶玉說耗子的笑話
1月18日 賈環賭錢
1月19日 襲人勸寶玉
1月20日 黛玉駁寶玉所續〈莊子〉文
巧姐病好,賈璉回家
1月21日 寶釵生日,「薛大妹妹今年十五歲」,「二十一是薛妹妹的生日,第22回」(寶玉十三)
1月22日 猜燈謎
2月22日 眾姐妹入住大觀圓,「二月二十二日子好,第23回」
3月中浣 看〈西廂記〉,「三月中浣……十二三歲的公子作的,第23回」
3月F日 寶玉認賈芸
F+1日 賈芸賄鳳姐,遇紅兒「人家(賈芸)比你(寶玉)大五六歲呢」,賈芸「十八了,第24回」 (即寶玉十二三歲)
F+2日 賈芸得銀子
F+3日 寶玉隔花望紅兒
F+4日 王子騰夫人壽誕,寶玉被燙,後得病「別來十三載,第25回」(寶玉13歲)
F+37日 病好 「三十三日之後,包管好了,第25回」
4月25日 賈芸再遇紅兒,薛蟠宴寶玉
4月26日 寶釵撲蝶,黛玉葬花,馮紫英宴,「四月二十六日……芒種,第27回」
5月1日 賈府打醮,「初一日在清虛觀打醮,第29回」
5月2日 寶玉摔玉
5月3日 薛蟠生日,寶釵諷刺寶玉,「五月初三日是我的生日,第26回」
5月4日 寶玉戲金釧,看畫薔,踢襲人
5月5日 晴雯撕扇,「這日正是端陽佳節」
5月6日 寶玉被打,(從第31回寫到第34回)
5月7日 黛玉立花陰,寶玉見玉釧、鶯兒
夏季G日 王夫人撥銀子與襲人,寶釵繡肚兜,寶玉齡官和賈薔
G+1日 薛姨媽生日
8月20日 賈政離京,之後,寶玉「光陰虛度,歲月空添,第37回」
第十六年(從第37回到第52回)
8月21日 結海棠社
8月22日 湘雲到,擬菊花題
8月23日 吃螃蟹,詠菊花,劉姥姥二進大觀園
8月24日 茗煙尋廟
8月25日 賈母宴大觀院,「八月二十五日,病者在東南方得遇花神。第42回」
8月26日 巧姐取名
8月27日 劉姥姥告辭,黛玉取笑劉姥姥
9月2日 鳳姐生日,寶玉祭金釧,「展眼已是九月初二日,第42回」
9月3日 平兒理妝,鳳姐入社,賴嬤嬤邀客
9月某日 寶釵安慰黛玉,「我長了今年十五歲,第45回」(寶玉16歲)
9月H日 邢夫人找鳳姐說媒
9月H+1日 鴛鴦拒姻緣,賈母斗牌
9月14日 賴大宴,湘蓮打薛蟠,「展眼到了十四日。第47回」
10月14日 薛蟠遠行,香菱入園,「展眼已到十月……至十四日一早,第48回」
10月15日 寶琴等人到,「明兒十六,第49回」,「這才是十月,第50回」
10月17日 大家商議起詩社,「昨兒的(詩社)正日已過了,第49回」「皆不過十五六七歲,第49回」(黛玉15歲,寶玉16歲,寶釵18歲)
10月18日 吃鹿肉,聯詩
10月19日 猜燈謎
冬季I日 襲人回家奔喪,晴雯病
I+1日 墜兒事發
I+2日 寶琴說外國女子
I+3日 舅爺生日,晴雯補衣
I+4日 晴雯看病
12月 烏進孝交租,「當下已是臘月,第53回」
12月29日 換門神,「已到了臘月二十九日了,第53回」
12月30日 寧國府除夕祭宗祠
第十七年(從第53回到第65回)
1月1日 進宮賀元春
1月11日 賈赦請賈母
1月12日 賈珍請賈母
1月15日 賈母擺酒,說笑話。「至十五日之夕,第53回」
1月17日 薛姨媽請酒,「十七日一早,第54回」(其餘請吃年飯的便不再一一寫)
年剛過 鳳姐小產,「剛將年事忙過,第55回」
孟春 探春執掌議事廳,「時屆孟春,第55回」 「(甄寶玉)今年十三歲,《程甲本、庚辰本》,第56回」(有錯,分析見後)
約二月 紫鵑試寶玉,薛姨媽生日,邢姑娘定親,「這天還冷得很,第57回」
清明 寶玉初癒,藕官燒紙,芳官挨打
此後 嗔鶯叱燕,及平兒行權
4月26日 寶玉、寶琴、平兒、岫煙生日 (見後分析)
4月27日 平兒還席,賈敬賓天
某月M日 做〈五美吟〉,「大約必是七月,第64回」(有問題,見後分析)
M+1日 賈母回
N日 賈璉遺九龍佩
N+1日 尤老娘允婚
N+2日 賈璉於數日內做好偷娶的準備
6月2日 尤老娘入新房,「至初二日」(見後分析)
6月3日 迎娶尤二姐
約8月 尤三姐痛罵賈家兄弟,「眼見已是兩個月光景,第65回」
第十八年(從第65回到第69回)
約7月P日 尤三姐表示只嫁柳湘蓮,興兒說賈府
約P+3日 賈璉前往平安州,「二爺…不過三五日就起身,來回也得半月工夫,第66回」
約P+6日 賈璉遇薛蟠、柳湘蓮
約P+18日 賈璉回
八月 柳湘蓮見寶玉,尤二姐自盡,「八月內湘蓮方進了京,第66回」
夏末秋初 鳳姐訊家童,「那時正是夏末秋初,第67回」
10月 賈璉赴平安州,「囑他十月前後務要還來一次,第66回」
10月15日 鳳姐接尤二,大鬧寧國府,「只待賈璉前腳走了……十五日,第68回」
12月 賈璉回,二姐吞金 「回程已是將兩個月的限了,第68回」「年近歲逼,第70回」
第十九年(從第70回到第80回)
3月1日 黛玉做《桃花詩》,「明日乃三月初二日,第70回」
3月2日 探春生日
暮春 做《柳絮詞》,放風箏,「時值暮春之際,第70回」
夏末秋初 賈政回府,「夏末秋初,第70回,<程本有,庚辰本無>」
8月3日 賈母八旬大慶,「八月初三日乃賈母八旬之慶,第71回」
8月11日 寶玉裝病
8月12日 賈母查賭,邢夫人獲繡囊,迎春失鳳釵,查抄大觀圓、甄府
8月13日 入畫被攆,尤氏受氣,寶、探說抄家
8月14日 賈珍匯芳園喝酒
8月15日 賈母說笑話、聽笛、做詩,「可憐你公公已死了二年多了,第76回」
8月16日 司棋、晴雯被攆
8月17日 芳官出家,晴雯去世,16歲,「迄今凡十有六載,第78回」(有誤,分析見後)
8月18日 迎春定親
數日後 香菱盼金桂,寶玉生病
約12月 王道士謅藥方,迎春回娘家,「已過了百日,第80回」
第二部分:<紅樓大事記>說疑
1)Z字頭的那幾年
《紅樓夢》裡紀年最混亂的莫過於這幾年,因為從表面文字來看,這是5年的歲月。而從其他的推測來看,這應該是寶玉12歲上發生的事情。首先,前一年秦鍾明明白白寫著12歲,則寶玉一定也是12歲,而中間夾了5年之後的元春省親那年,寶玉方才13歲。其次,冷子興說賈府時,寶玉七八歲,而賈蓉16歲,則賈蓉大寶玉八九歲。而Z+3年裡,賈蓉20歲,寶玉應該是11、12歲,可見仍然是第12年。再次,寶釵第13年裡滿15歲,而老太太說她「正值他才過第一個生辰」,可見,寶釵是第12年裡入的賈府,則Z字頭的那幾年是虛多出來的。從這裡看,作者應該原計劃是將這Z字頭的幾年都算在寶玉12歲裡,可能為了要改寫秦氏的死因,不得不將一年的事情擴大到幾年裡面去。
但是,這樣說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例如,寶玉遇秦鍾已經是12歲的冬天,而給秦氏送葬,黛玉奔喪,及大觀園的修建這一大堆的事情,無論如何不可能兩三個月就弄好,然後可以在元春省親前準備就緒。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我認為作者很有可能從一開始對秦氏的寫法就很猶豫,因此從一開始就跳過了這一段,然後又來補,或再改,導致有一系列的事情出現了紀年錯亂。如果作者一開始就想好寫秦氏因淫上吊,而後再改成現在這樣,就應該僅僅出現這一件事或相關事情的混亂,而不應該接二連三地累及與之關係鬆散的其他事件。
2)第37回到第52回
這幾回究竟是寶玉13歲的事情,還是寶玉16歲的事情,這也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我將其安排在第16年裡主要有這麼幾個依據:
首先,第45回裡,黛玉自稱為15歲,則寶玉應該是16歲。而且還有脂批「黛玉才十五歲,記清」的字樣。
其次,第37回裡寫賈政8月離京後,寶玉「光陰虛度,歲月空添」。如果接下來的是同一年的8月就不應該有這樣的字眼。
再次,第49回裡有眾姐妹「皆不過十五六七歲」的字樣,這正好是黛玉15歲,寶玉16歲,寶釵18歲。如果這還是寶玉13歲的話,黛玉和湘雲就都只有12歲,僅寶釵15歲。
再三,從情節描寫和性格描寫來看這裡也應該是寶玉年長之後的事情,我會在後面再進行祥敘。
再四,第53回,賈珍說:「這二年,那一年不賠出幾千兩銀子來?頭一年省親連蓋花園子」。如果這是寶玉13歲那年,那省親和這一回是同一年,賈珍就不該這樣說。
再五,第37回:李紈說:「前兒春天,我原有這個意思的(起詩社)。」如果這裡是寶玉十三歲,則前年春天是第11年的春天,那時候寶釵還沒有到賈府。
但是,問題依然存在,而且還不少。
首先,第56回里程甲本和庚辰本寫甄寶玉13歲,程乙本說12歲,這都是對不上的。按理,兩個寶玉應該一樣大,即時認為程乙本妄改,賈寶玉這裡又似乎應該是13歲。
再次,第70回裡,襲人說賈政出去了幾年,庚辰本是「三四年」,程本是「二三年」。如果將第37回到第52回看成寶玉13歲,那麼賈政就應該出去了三年不不到,因為賈政是寶玉13歲8月走,而在襲人估年份那時候,她以為賈政會寶玉16歲那年的5、6月回,「眾人聽說六七月回京,第70回」,則應該是程本的「二三年」。如果將第37回到第52回看成寶玉16歲,則賈政已經在外5、6年了。但無論哪種說法庚辰本的講法卻都是對不上的。
再三,第72回裡,庚辰本中寫到趙姨娘說寶玉已經納妾兩年了,按理說應該是6年了。如果將第37回到第52回看成是寶玉13歲,則也應該是3年多。程本在這裡沒有像庚辰本那樣明說,只是在第72回裡寫到:「趙姨娘還要說話,只聽外面一聲響」就打住了。
再四,黛玉進賈府那年寫到賈蘭「今方五歲,第4回」,但是第78回裡說他是「小哥兒十三歲」。按理說他應該15歲或者16歲了。但是如果將第37回到第52回看成第13年裡,則賈蘭正好12或13歲。
3) 第65回到第69回
這幾回是緊接前文同在第17年呢,還是隔了一年,到了寶玉第18歲呢?我將其放在了第18年裡,原因有一下幾點:首先,從文字表面來看,三姐痛罵賈珍在先,已到了8月,而過一段日子之後,柳湘蓮進京方才8月,因此中間應該插進來一年才說得過去。其次,三姐痛罵賈珍之後,有「自此後」等時間模糊字眼,因此我的說法可有依據。再次,第76回裡,賈母曾歎到:「可憐你公公(賈敬)已死了二年多了」,這更加證明第65回到第69回與前文相比是隔了一年的。再三,庚辰本第77回王夫人說:「前年我們往皇陵上去」 。這也說明中間是隔了一年的。再四,第57回有「偏梅家又閤家在任上,後年才進來」的話,而第78回裡有「這是梅翰林送的」的話。這也說明是兩年。
但是這裡也有一段意思相反的文字:
第一:第70回裡有「原來這一向因鳳姐兒病了,李紈探春料理家務,不得閒暇。接著過年過節,許多雜事,竟將詩社擱起…………咱們的詩社散了一年。」按理這裡應該是兩年了。
第二:第68回裡,鳳姐說二姐:「皆因家中父母妹妹親近一概死了,日子又難,不能度日,若等百日之後,無奈無家無業,實在難等。就算我的主意,接進來了,已經廂房收拾出來了,暫且住著,等滿了孝再圓房兒」。鳳姐鬧寧府時,賈府中人沒滿孝、尚在服中還說得過去,因為以前要服孝三年的,所以說老太太說進來後第二年才圓房。但沒過百日就不對了,就算是當年,到8月也滿了百日了。
第三:第69回,二姐說:「我來了半年,腹中已有身孕」。按理她進賈府才2月,嫁賈璉1年半了。但是如果將第65回到第69回看成與前同一年,則這時離她嫁賈璉正好半年。
4)這裡面的年齡到底是實歲還是虛歲
寶釵過生日的15歲一定是實歲了,即15年已過。同年,開始對寶玉年齡的描寫有「十二三歲」,當時寶玉的生日尚未到(按4月26日算),因此這裡應該是實歲十二,虛歲十三。後來約三月底,道人說「別來十三載」 ,可見這年寶玉生日一過即是實13歲。這樣,都按實歲算,寶釵正好大寶玉2歲。
從這裡看,姐妹的年齡應該按實歲來算,好比黛玉第45回裡說自己「長了今年15歲」,當時已是9月,其生日所處的2月已過,這個15歲就也應該當作實歲看。即寶玉實歲16。
再說香菱和寶玉的年齡關係。本來在第63回裡明確寫了香菱與寶釵襲人同歲,則她應該大寶玉兩歲。但是,第7回裡周瑞問香菱多大,她皆說不記得,因此這個紀年可能是錯的。又香菱在寶玉下世那年是3歲,按實歲看,香菱比寶玉大3歲。
因此我的文章裡一率按實歲算,不再額外說明。
5) 冷子興說賈府一定是第8年
程甲本和庚辰本都說這年寶玉「七八歲」,唯獨程乙本是「十幾歲」。我認為程乙本錯了,原因是:這年賈蓉16,後來可卿去世時他20,則中間隔了4年。如果按程乙本是十幾歲,則寶玉在可卿去世時已經14歲以上了,這決不可能。
那麼這年是第七年還是第八年呢?我認為是第八年,既寶玉八歲。要說清楚這個原因先要理順一下一些事件的順序:首先,這年賈蓉16;隨後,寶玉12歲時識秦鍾;然後,可卿去世時賈蓉20。如果寶玉當年是7歲,則賈蓉大他9歲,可卿去世那年寶玉就應該11歲,但是這之前的識秦鍾時就已經12歲了,寶玉不可能越活越小,因此冷子興說賈府那年一定是第8年。則賈雨村游金陵在第7年。
6) 寶玉初試雲雨是哪年
這裡本沒有說清楚,但應該是第12年,因為當時寶釵已入賈府,而根據前面第1條裡的論證,寶釵是寶玉12歲時進的賈府,因此初試雲雨也應該是寶玉12歲。
7) 黛玉是哪年到賈府
第4回裡,門子說香菱未被搶之前離被拐有「七八年」,則當年應該是她12、13歲,即寶玉9、10歲。則黛玉到達賈府應當就是第9年,或者第10年。由於黛玉是第8年從揚州出發的,那麼她應該最遲也於第9年到達都城。另外,從揚州到賈府最快是3個月,見第14回裡說的,林如海是九月初三去世,除去辦喪事,他們最快趕可以在年底回來,可見單程應該是4個月左右,則黛玉應該於第8年下半年赴賈府,約第9年年初到達,此時她應該是8歲。
蒙府本和乙卯本中提及黛玉曾在鳳姐問她年齡的時候答說有「十三歲」 了,這無論如何是不可能 的。而且就算把它看成是作者的錯誤我也認為是難以接受的,因為這和其它版本,以及文章中對人物的年齡描寫無法對上號。
8) 賈雨村判案究竟是哪一年
我們再來理一下一些事情的順序:A)從第8年,冷子興說賈府之後的一個月黛玉即出發進京,B) 第9年,黛玉與賈雨村到賈府後的第二天,王夫人就已經知道了薛蟠強親,但當時他們尚未出發,C)賈雨村沒等多久即獲得「復職候缺」,不到兩月即前往金陵,D)賈雨村剛到金陵便辦薛蟠一案,而此時離薛蟠強親已有一年之久。
由此可見,B與D相隔一年左右,因此黛玉如果是第9年年初到,將判案之年算在第10年的年初是最合適的。
9) 寶釵在路上逛了多久
但是,這裡卻出現了一個不可忽視的大問題----寶釵是何時從金陵出發的,即寶釵在路上走了多久 ?要知道賈雨村判案的時候,即第10年年初,寶釵等一定已經出發了,但是寶釵卻到第12年裡才抵達賈府,這樣他們就在路上晃蕩了起碼兩年。如何解釋這兩年?我曾經設想過各種情況,例如他們是邊逛遍走,「在路不記其日」,像寶琴家那樣「帶著家眷,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 。但是無論怎樣都總有不妥之處。
另外補充兩點。第一:第13年裡正月,寶玉對黛玉說「他(寶釵)是才來的」,也可見寶釵應該是第12年裡方入賈府。第二:第13年裡,寶釵一旁笑道:「可記得舊年三四月裡,他在這裡住著」。這麼說,寶釵應該是12年裡2月左右到的賈府。
10) 賈母的年紀問題
第39回裡,劉姥姥說她「今年七十五」, 賈母則回說「比我大好幾歲」 。可是第71回裡則說賈母 80了。可這中間最多就隔了3年多。
11) 薛姨媽的生日問題
第36回裡提及薛姨媽在夏季過生日,而第57回薛姨媽卻在春季過了一個生日。
12) 巧姐出水痘
第十三年1月20日,賈璉回家,第二天寶釵生日,則巧姐出水痘的那12日到哪去了?只能把它看成是倒述了。
13) 香菱學詩多少天
第48回裡說薛蟠10月14日出發,而寶琴10月16日就到了,而香菱學詩的那段日子根本不止2、3天。
14) 寶玉生病的33天
第25回裡,寶玉生病後,那道士說33日保好,但之前不得讓除王夫人以外的人靠近。可是第26回,紫英說他三月二十八去打獵,而寶玉說難怪「前兒初三四兒」赴宴時不見他。而實際上寶玉那時候應該還在王夫人的床上。
15) 寶玉貴人多忘事
第24回3月間,寶玉要賈芸到他的書房玩,但是到第26回的4月25日寶玉才想到這件事,他脫口就是:「我怎麼就忘了你兩三個月」 ?而實際才一個多月。當然這裡看成是寶玉的貴人多忘事更妙。
16) 尤二姐的週年
第72回裡,鳳姐說「後日是尤二姐的週年」,即8月13日。而尤二姐明明是死於上一年的年底。我想這裡應該按祭年來看,即8月13日是尤二姐的生日。例如寶玉也是在金釧生日時祭她。
17) 襲人的表妹還是表姐
第19回裡,庚辰本說襲人的「兩姨妹子」 ,「如今十七歲」 。程本說是「兩姨姐姐」 ,按理應該是庚辰本錯了,因為襲人當時還只有15歲。但是後文中所有本子又都是「向他妹妹們笑道」,這樣一來,程本應該是被程高改了,但是他們為什麼又沒有改乾淨?是因為他們不細心,還是他們手頭的本子本來就是自相矛盾的?要說他們不細心,卻能看出這裡應該是「姐姐」也難得了。
18) 鳳姐究竟多大
既然第28回裡,鳳姐叫薛蟠做薛大哥,則鳳姐應該最大與薛蟠同年,即比寶玉大4歲。
則一,冷子興說賈府的時候,寶玉8歲,則鳳姐12歲,而她是兩年前進的賈府,則鳳姐10歲就出嫁了。再二,劉姥姥一進賈府是寶玉12歲,則鳳姐16歲,而劉姥姥說她「不過二十歲」<庚辰本>,或「不過十八九」<程乙本>。後來周瑞家的說5年前還是王夫人當家,現在不是了。這樣上下文並沒有矛盾之處。按魯迅的<隔膜>一文中所說的女子十三歲為「可字之年」 來看,鳳姐10歲嫁給當時18歲的賈璉也並非不可能。再三,冷子興說賈府時,賈珍已有16歲大的賈蓉,則賈珍應該大鳳姐十來歲,將近二十歲。在賞月的第76回裡,尤氏稱與賈珍是奔「四十歲的人」,而當年是寶玉19歲,則鳳姐正好23歲。若賈珍是39歲,大鳳姐16歲,尚能說過去。再四,第13回賈珍稱鳳姐:「從小兒大妹妹玩笑著就有殺伐決斷」。又鳳姐在第54回裡稱:「外頭只有一位珍大哥哥,我們還是論哥哥妹妹。從小兒一處淘氣,淘了這麼大。這幾年因作了親,我如今立了多少規矩了,便不是從小兒的兄妹,便以伯叔論……」則他倆應該年齡相仿。但考慮到鳳姐稱賈珍「珍大哥哥」,則此處還不至於到邏輯悖逆的地步,雖然於情理已有不妥。
再說巧姐,第12年裡,鳳姐16歲,周瑞家的送宮花時說「奶子正拍著大姐兒」,我想這時巧姐尚未斷奶,仍然是抱在懷裡睡覺。則鳳姐是在15或16歲生的她,巧姐約1歲,小寶玉11歲。後來巧姐在寶玉16歲時,即自己約5歲時尚沒有名字,而由劉姥姥代取了名字,也是說得過去的。
至於庚辰本裡第29回寫到「奶子抱著大姐兒,帶著巧姐兒」。我認為這是後人妄改。
19) 賈雨村從當黛玉老師到遇冷子興
這段時間在不同的版本裡有不同的描寫。庚辰本寫道:「又是一載的光陰」,程甲本寫到:「堪堪又是一載」,程乙本寫到:「堪堪又是一載有餘」 。在這裡我採用了程乙本的寫法,原因如下:
一,賈雨村遇黛玉時是第6年,而遇冷子興是第8年,因此只有將中間的這段時間理解成1年半才可自圓其說。
二,賈雨村被參是第6年,而他說「我自革職以來,這兩年遊遍各省」 ,這裡的「兩年」 也靠這一年半來圓場。
三,程乙本的寫法雖然是少數,而且程乙本本身「信譽度」不高,但是我認為也不應該一律排斥其異文,畢竟我們不能排除程高確實發現新抄本,校編正確的可能性。
20)《芙蓉誄》裡說「今凡十有六載」,這就是說晴雯死時16歲,這根本說不通,按理她該21歲了。
21)第55回裡,庚辰本用的是「孟春」,而程本用的是「季春」。這裡究竟是哪一個呢?我先將這附近的日子整理一遍:
第54回
元宵之後:
程本:自十八日以後…………邢夫人、王夫人、鳳姐三人料理
庚辰本:二十二日便是吳新燈家……。邢夫人、王夫人、鳳姐三人料理
(下面從1月20日的兩天後,即1月23日開始)
第55回
年事忙過,鳳姐病 (算一天)
王夫人一人不濟 (算一天)
李紈一人也不可 (算一天)
R日 孟春(季春),李紈探春寶釵等執事 (算一天)
「三四天後……漸覺探春精細處不讓鳳姐」 (算三天)
「連日有王公侯伯世襲官員十幾處……鎮山太歲」(算三天)
A日,愚妾爭閒氣 (一天)
第56回
A日,興利除宿弊
第57回
B日 試莽玉,刨土種竹 (一天)
紫鵑日夜相伴病中寶玉
湘雲之症巳愈,天天過來瞧看
「去了幾日,忽然變了一個人」 (算四天)
F日 薛姨媽生日
忙了三四天 (算三天)
C日 說親 (一天)
D日 寶釵遇岫煙 (一天)
第58回
E日 老太妃薨 (停靈21日,再送靈,來往十來日,則單程五日多)(一天)
清明
次日五鼓
第59回
G日 賈母出發
H日 這三四日 梅香拜把子 (算三天)
第60日
H日
第61回
H日 偷幾個杏兒 五兒贈茯苓
H+1日 平兒行權
第62回
I日 寶玉生日
如果是孟春,即一月,雖然看起來比較緊,但如果放在一月底還是說得過去的。如果是季春,則問題很大了。我按最寬鬆的說,這個R日是三月初一,則清明起碼已經到了R+19日,即3月20日(見上面的日期,這些日期我也是按最可能短的來說),而清明本應該是三月初的。更何況從老貴妃死到清明,中間應該不是隔天的事,如果隔個十日,則清明居然到了四月。清明作為節氣是不可能到3月20日以後去的,因為中國陰曆以「閏月無中氣」的原則來置閏月的。一旦清明到3月的15、16日就已經置閏了。
22) 寶玉的生日是哪天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且我認為是4月26日,推理如下:
首先,我們先劃定一個大的範圍。第17年裡,寶玉生日在清明之後,而清明應該是什麼時候呢?古有民諺:「二月清明一片青,三月清明草不生」,意思是說清明節在陰曆是不一定的。清明節在陽曆四月五日,在常年是陰曆三月初。如果碰到有閏月的陰曆年,很可能在陰曆二月初。那末,陰曆二月行的是陽曆四月的天氣。三月行的是陽曆五月的天氣,比較平年的二月三月,要暖得多了,所以說清明在二月,野外一片青;清明在三月,大地還未回春。
根據這個我們來看當年的氣溫卻發現第57回裡,邢姑娘與寶釵對話時,寶釵說「這天還冷得很」 。當時正約二月中下旬。由此可見這年是沒有閏月的,因此清明應該是在三月初。
清明之後數日賈母等人即出發送靈,又過了「三四日,第59回」就是嗔鶯吒燕了。另外寶釵遇岫煙之後老貴人才亡,而賈母出發又當是此事件的「二十一日,第58回」之後,因此,賈母的出行應該在三月下旬,或者更後。這之後又發生了平兒行權等一系列的事情,之後方才是寶玉生日。由此可見,寶玉的生日應該當4月間。另外,寶玉生日時對氣溫較高做了多方描寫,例如:芍葯花已開得十分旺盛,湘雲獨臥涼石,林之孝家的說「天長夜短」,寶玉說天熱要脫衣,第二日平兒還席也說「紅香圃太熱」,賈敬歸天後尤氏更加說「目今天氣炎熱」。由此可見寶玉生日應該在4月間中下旬,或者之後了。
然後,我們可以試著定日子了。因為鳳姐在第68回裡說賈璉偷娶時「親大爺的孝才五七」,又第65回開篇即寫偷娶是某月初三,則我們可以知道一個大概的日子了:
A)七七是從人死的第一個清晨開始計算,每逢作七的凌晨子時開始作七,到中午才拜菜。一般作頭七、三七、五七、七七時供品會較為隆重。但是也有一說是七七應該從去世的那一刻開始。
B)寶玉生日的第二天,賈敬死,尤氏去問,道士回說:「不承望老爺於今夜守庚申時悄悄的服了下去,便升仙了」。這樣,賈敬是死在晚上。而做七從寶玉生日的第三天開始。
C) 如上所述,這年是沒有閏月的,因此五七剛好一個月多,按首月大,次月小算:
一七:04,05,06,07,08,09,10
二七:11,12,13,14,15,16,17
三七:18,19,20,21,22,23,24
四七:25,26,27,28,29,01,02
五七:03
即賈敬七七頭日最遲可以是偷娶前一月的4日。或者:
一七:28、29、30、01、02、03、04、
二七:05、06、07、08、09、10、11
三七:12、13、14、15、16、17、18
四七:19、20、21、22、23、24、25
五七:26、27、28、29、01、02、03
即賈敬七七頭日最早可以是偷娶前兩月的28日。
如果按七從賈敬去世第二天清晨開始算,寶玉生日最遲可以是偷娶前一月的2日。最早是26日。
由此可見
或者寶玉生日在4月26日到5月2日間,則偷娶在6月3日;
或者寶玉生日在5月26日到6月2日之間,則偷娶在7月3日。
依此類推。
那麼偷娶應該在哪一個月呢?第58回有:「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而鳳姐則說偷娶是「國孝一層罪」,那麼偷娶離老貴妃去世在三月之內了。既然清明尚在老貴妃去世之後,則偷娶定不可能到7月,那時候已經解禁了。因此偷娶是6月3日,而寶玉生日應該在4月26日到5月3日間。
下面再將所有可能性都列一遍:
賈敬的七七頭日應該是:
按四月大五月小算:4月28日到5月4日
按四月小五月大算:4月28日到5月5日
按四月小五月小算:4月27日到5月4日
按四月大五月大算:4月29日到5月5日
如果按寶玉生日在其前一天,則從4月26日到5月4日皆有可能。
如果按寶玉生日在其前兩天,則從4月25日到5月3日皆有可能。
然後這裡就要結合第27回到第31回的情節,因為這幾回將第13年裡的4月26日到5月3日逐一寫到。這些日子裡面只有這個4月26日最像寶玉的生日:
A)當日為芒種,「祭餞花神」,而寶玉作為絳洞花主,最後也是祭了這個妹妹,又送了那個姐姐。
B) 當日借探春之口提到了寶玉生日。
C)第29回,張道士說他:「前日四月二十六日,我這裡做遮天大王的聖誕」,這也隱約提到了生辰之意。
D) 如果是4月26日寶玉生日,則賈璉偷娶正好在「五七」 的正日上。
但是我這裡只是說一個相對較合適的日期來作為寶玉的生日,從邏輯上來講,寶玉生日在以上時間段裡都是有可能的。
23)第64回和第67回裡的時間錯誤
要說清楚這個事情,首先也要將這些回的紀年都列出來:
第62回
I日 寶玉生日
第63回
I+1日 賈敬亡
三日後,便破孝開吊 (I+4日)至早也得半月的工夫賈珍方能來到
J日 賈珍回,連夜分派各項執事 (I+16日)
第64回
初四日卯時請靈柩進城 (不可能)
K日 大約必是七月 (不可能)
K+1日 賈母回
L日 又過了數日,乃賈敬送殯之期……此時出殯以後 (不可能)
L+1日 昨日出殯以後
L+2日 至次日一早
L+3日 次日命人請了賈璉到寺中來
不過幾日,早將諸事辦妥
初三 偷娶
第65回
M日 眼見已是兩月光景 三姐罵賈珍
自此後
N日 二姐獻計
N+1日 三姐表心計,興兒論長短「不過三五日就起身……來回得十五六天的工夫」。
第66回
N+2日 至次日午後賈璉方來了
O日 賈璉離榮國府
O+2日 賈璉離二姐
0+5日 賈璉遇柳
P日 八月內湘蓮方進了京 (O+17日之後)
P+1日 次日,又來見寶玉
第67回
Q日 哥哥打江南回來了一二十日 「受了四五個月的辛苦」(錯)
Q+1日 次日,請了四位夥計 「璉二爺又往平安州去了」 (錯)
鳳姐知情 (前後順序錯了)
先說第64回的時間錯誤:
一不可能:如前所述,寶玉生日最早也不過4月25日,則賈敬最早4月26日死,尤氏說來回得半月,即使她錯了,是8天(我減一半),賈珍也是五月初四才到家,這之後還有準備的日子才能請靈柩進城。所以這句:「 初四日卯時請靈柩進城」錯了。
二不可能: 「大約必是七月」肯定錯了,因為偷娶尚在6月。
三不可能: 「此時出殯以後」這就更加可笑了。賈璉偷娶尚在五七之後,沒有先出殯後過五七的。
再說第67回的時間錯誤:
一不可能:薛蟠外出是從第16年裡的10月開始的,到這裡應該已經一年半以上了。即使將第65回到第69回看成同年,也出去9個月。可是薛姨媽卻說兄弟們才「受了四五個月的辛苦」。
二不可能:第67回裡是賈璉先出發,而後鳳姐知情,而第68回裡一開頭就寫到:「鳳姐早已心下算定,只得賈璉前腳走了」。可見鳳姐知情在先,賈璉出發在後。
24)岫煙究竟多大?
文中有兩處可以證明岫煙比探春小。第一,第57回有:寶釵又指他裙上一個璧玉珮問道:「這是誰給你的?」岫煙道:「這是三姐姐給的。」第二,第62回有:探春忙問:「原來邢妹妹也是今日,我怎麼就忘了。」
但是在第63回,寶玉卻叫岫煙作姐姐。這裡有明顯的矛盾。
以上就是我此篇文章的第二部分了。下面我再對<紅樓夢>文章的情節結構作一些簡單的理解和分析。
第三部分:《紅樓夢》情節結構分析
通過對紅樓紀年的整理,小說的情節結構在我的腦中逐漸清晰起來,我對<紅樓夢>的理解也可謂是更上一層樓,當然中間的理解或許與大家不同,我也很樂意聽聽大家的意見。下面是我研究之後的理解,寫出來與大家分享。
一:論《紅樓夢》時間發展和情節發展的關係
第一階段:
從第1回到第8回,寶玉年齡跨度是從第1歲到第12歲。
這一部分是全書的總綱,給書的內容做了一個概括。
如第1回真事隱去,第2回假語村言,第3回通過黛玉的眼睛看賈府,第4回通過門子道出四大家族的關係,第5回通過寶玉看判詞,給故事結局做了一個描述,第6回通過劉姥姥寫賈府,第7回送宮花12枝,第8回金玉良緣正式登場。這些都是提綱挈領的描寫。
第二階段:
從第9回到第17回,這幾回跨度有5年,而我懷疑仍是寶玉12歲那年。
這一部分主要是寫秦氏姐弟,插寫鳳姐戲賈瑞。成為一段看似可有可無,實為隱射賈府政治經濟背景的文字。
第三階段:
從第18回到第37回的開頭,詳寫寶玉13歲發生的事情。
從正月省親,逐月寫到8月。這一部分是大觀園的發展階段,對個人物都開始有了詳細的描寫,並對個人物有了階段性的交代。
A)重寫寶黛之間的定情過程。從正月寶玉對黛玉說笑話、論先後到說禪,二月入住大觀園後,三月兩人看《西廂》,四月黛玉葬花、寶玉再論先後,五月寶玉摔玉、挨打、到私贈手帕,直到夏季寶玉夢中喊出木石前盟。至此寶黛之間的愛情已無內部懸念,他倆彼此已心知肚明雙方的感情。此後要擔心的只有「金玉」的外部壓力。
B)寶釵從打趣黛玉念佛到借扇雙敲,到繡肚兜時楞住,這是她逐漸意識到寶黛愛情的過程。此後寶釵對待二玉的感情從外露轉為內斂。
C)襲人從正月「花解語」、「箴寶玉」到五月打小報告,到夏季得二兩銀子成為準姨娘。這是她用柔情籠絡寶玉和受寵於王夫人的過程。
D)中間穿插了賈芸和紅兒的愛情、賈薔和齡官的愛情。丫頭則交代了金、玉釧姐妹,晴雯撕扇,鶯兒結絡。賈政8月的離京則成為這一年的結束之筆。
第四階段:
從第37回到第53回,詳寫寶玉16歲時的事情。
從8月逐月寫到臘月。這一部分是大觀園呈現全盛的高潮部分。
A)重寫姐妹結詩社,花團錦簇之勝景:結海棠社到詠菊諷蟹,到隨劉姥姥逛園子,到香菱學詩,到寶琴等加入後的聯詩詠梅制燈謎。
B)寶黛愛情由於缺乏懸念而只有粗線條描寫。但詳寫了寶釵對黛玉的感情籠絡。從說《西廂》到送燕窩,黛玉對寶釵的懷疑逐步打消。
C)重寫晴雯諷襲人為花巴兒和補雀裘,粗寫襲人。另插入鳳姐生日和鴛鴦拒婚。最後以準備過年結束。
第五階段:
從第53回寫到第69回,詳寫寶玉17和18歲的事。
是大觀園由勝及衰的過程。
A)從元宵賈母開夜宴,全書便有了勝極難續的感覺。正月未完,鳳姐小產,三月探春管理園子,四月賈母外出導致權力真空,園內的矛盾層出不窮(重寫各優伶)。
B)紫鵑試寶玉使得寶黛愛情徹底暴露。之前賈母元宵已有警告,而薛姨媽認干女和寶釵分土儀則是她們進一步籠絡黛玉的表現。
C)夏季,寶玉17歲生日是唯一熱鬧的地方,但緊接著賈敬逝世,重寫尤氏姐妹,直到第18年年底的尤二姐吞金。成為這一部分的結尾。
第六階段:
從第70回到第80回,詳寫寶玉19歲的事。
從3月到12月,是大觀園走向解體的階段。
A)從寫桃花詩、填柳絮詞,到中秋聯詩和芙蓉誄,詩詞透露出的悲劇氣氛加重。
B)賈母的八旬大慶已是敲銅賣鐵的結果,此後便是賈母查賭,王夫人抄檢大觀園。中秋聚會的強作歡顏只是稍做喘息,中秋一過,則是晴雯等的末日。更引出了迎春、香菱的悲劇。
二:論特定年齡條件下人物特徵的描寫
我認為作者描寫的是從5、6歲到18、19歲的寶玉黛玉,而不是描寫從開始就已經成熟的寶玉黛玉。作者描寫了他們經歷成熟期的一系列變化和思想的發展,瞭解這一點就不會把寶玉兒時說的話看成他13歲或18歲說的話。寶玉在12歲遺精之前,他對姐妹並無他想,但是生理成熟之後,重點在13歲,他便開始對黛玉存有別樣心思。如第5回,即寶玉12歲之前,文章還寫:「那寶玉亦在孩提之間,況自天性所稟來的一片愚拙偏僻,視姊妹弟兄皆出一意,並無親疏遠近之別」,到了他13歲時,便寫到:「凡遠親近友之家所見的那些閨英闈秀,皆未有稍及林黛玉者」,有了下流癡病。而很多人將寶玉和黛玉的見面說成一見鍾情,我也認為不妥。雖然作者為了渲染他們的情定前生而進行了一些成人化的描寫,但是,他們的言語仍然有很濃厚的8、9歲小孩的痕跡。如兩次砸玉,寶玉9歲時初見黛玉,其行為很像小孩,又哭又鬧,吵吵嚷嚷一些幼稚的話。而他13歲時的砸玉則很成人化,說話帶刺而有針對性。又黛玉諷刺周瑞家的年紀最大不過11歲,父親在世,她所以表現得十分自信(應該說她是盲目自信),而到她12歲父親去世後,她在遭到晴雯頂撞時所表現的自卑簡直判若兩人。還有,黛玉在這一段時期正是變化很大的時期,所以寶玉在一段時間不見黛玉後,覺得她「越發出落的超逸了」。從黛玉的年齡來理解黛玉,就很能理解黛玉的天然純潔,對她的一些口無遮攔更能體會。而相反,僅年長寶黛2、3歲的寶釵的心機讓我們感歎的同時,我們也能對她多一份理解。這個時候的少年變化太大,寶釵年長2、3歲,就可以有成人般的心理。如果我們觀察現在的少年也是一樣。如中學裡面,我們可以看到長得和成人一般的高中生,也能看到和小孩一般的初中生,就是這個道理。這樣我們對寶釵的世故也能少一些貶低。
此外還有一些細節可以供大家參考:
A)寶玉吃胭脂的描寫集中在他13歲之前。如他在湘雲面前欲吃胭脂、直接粘上鴛鴦吃她臉上的胭脂、彩雲對他的打趣,這些都在他13歲之前。
B)二玉在第13年初期時還可以面對面地躺在一起,黛玉還去摸他的臉。但到了後來,他想為黛玉拭淚卻遭到「動手動腳」的評價。寶玉17歲時摸了一把紫鵑的衣服則遭到了更為嚴厲的勸告。
C)寶玉13歲之前,經常描寫他滾入婦女的懷中,或說他被人抱來抱去。16歲之後就沒有這樣的描寫了。
D)老太太在寶玉13歲時說寶玉不能早娶,這就很符合寶玉當時的年齡。而他16歲時,老太太就開始動心,想把寶琴說給他。老太太對二玉13歲之前的鬥嘴看成是「不懂事的小冤家兒」,可是到了寶玉入17歲的元宵就對他們提出了明顯的警告。
E)還有一些細節,如丫頭伺候寶玉洗澡,寶玉處於帶不帶肚兜的過度期,這都可看出一些寶玉成長的痕跡來。
F)第37回,眾人給寶玉娶外號,他說:「小時候干的營生,還提他做什麼」。可見他也已經以成人自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