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與紹興酒
《紅樓夢》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寫襲人、晴雯、麝月等丫環替寶玉做生日,襲人笑對寶玉說:「我和平兒說了,已經抬了一壇好紹興酒,藏在那邊了。我們八個人,單替你做生日。」這裡的「紹興酒」在當時可謂「酒之正宗」,通行海內,販運遍於寰宇,甚至遠達新疆等地。
據梁元帝《金樓子》載:「銀瓶貯山陰甜酒,時復進之。」可知早在南北朝蕭粱時,紹興酒就已盛行了。當時既稱之為「甜酒」,可見是很醇美的。紹興舊志載,當地產酒有豆酒,地黃酒,鯽魚酒等名目。《名酒記》說:「越州蓬萊酒,蓋即今之紹興酒」。隨園老人袁子才自稱能深知酒昧,他把紹興酒比作「清官循吏」。認為它「不參一毫造作,而其味方真」,又比作「名土英耆」,「閱盡世故而其質愈厚」,「故紹興酒不過五年者不可飲,摻水者亦不能過五年」。據說紹興酒之所以好,是因為山陰,會稽之間,水質最宜於釀酒,而最佳者名叫「女兒酒」。難怪曹雪芹在寫眾丫頭與寶玉祝壽「開夜宴」時,偏偏要用此「女兒酒」了!
相傳紹興有錢人家生了女兒,才滿月,就要釀幾罈好酒,直到女兒出門,就用這酒陪嫁,杭州一帶的傳說則是講男家生子時釀酒,直到子娶婦時,用此酒作為聘禮,所以稱為「女兒酒」。說法雖稍不同,但這種酒釀造存放至少十多年則是一致的了。《格致鏡原》引《投荒雜錄》說:「南方人生女到幾歲時,就大釀酒,釀好後,等到冬天陂池水枯竭時,就把酒罈子密封好,埋在池陂中,到春天漲滿水也不再去管它,這樣一直埋藏到女兒將出嫁時,才挖決陂水,取出這陳釀酒來賀客,叫做『女酒』,味道絕美,一般是不容易嘗到的。」看來這是對「女兒灑」。釀造方法較詳細的記載了。這種陪嫁的紹興「女兒酒」,盛酒罈子一般都飾以彩繪,名叫「花彫」。檢驗是否陳釀花彫,貨真價實「女兒滔」的方法,是揣掂罈子的輕重,以輕為貴,因為酒愈陳則愈縮斂,窖貯時間愈久,甚至有縮到只剩半壇的。只消在罈子側邊輕輕叩敲,其音清越者必是真品。
瞭解了紹興酒又名「女兒酒」的故實,再回頭來欣賞「群芳開夜宴」的精彩場面,則對曹雪芹何以偏偏讓眾女兒就著這「一壇好紹興酒」猜拳「占花名兒」的獨具匠心,慘淡經營更有所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