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
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石頭記第七回開篇即有一詩:
十二花容色最新,不知誰是惜花人?相逢若問名何氏,家住江南本姓秦!
我們仔細推敲,不難發現其中包含著下列幾層意思:(1)周瑞家的送宮花十二枝,得主分別為迎、探、惜三春,黛玉、王熙鳳和秦可卿,而在分送的過程中,又涉筆到寶釵、李紈和巧姐兒,這樣「金陵十二釵」只剩下元春、湘雲和妙玉三位未能涉及。但「宮花」本身已影射到元春,與惜春一處玩笑的智能兒可理解為妙之玉影子,只有湘雲實在無法安排影射,暫時付闕如,所以「送宮花」實際也就是對十二釵的一次盡可能的掃瞄;(2)在十二支宮花的得主裡,有一位堪稱「惜花人」,她是誰呢?從書中描寫我們可以看出,黛玉冷笑道:「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惜春取笑道:「……明兒我也剃了頭……作姑子去呢……這花帶在哪裡?」迎、探二春雖「忙住了棋,都欠身道謝,」卻也只是「命丫環們收了」,並未受寵若驚地馬上看花;鳳姐正同賈璉白晝宣淫,平兒把四支花送進屋後,「半刻工夫手裡又拿出兩支」,命彩明「送到那邊蓉大奶奶帶去,」又未將這花看得那麼重要;可見三春、黛玉、鳳均不「惜花」。那麼,「惜花人」只能是秦可卿了;(3)秦可卿不僅惜花,而且她同宮花的關係不尋常,別人得到也不過只是有人贈予罷了,她呢,她卻是與宮花「相逢」!這就透露出她那真實的血統----皇族;所謂她是養生堂抱出來的棄女的說法,不過是為了掩世人耳目罷了!(4)秦可卿不僅並非小小營善郎秦業的抱養女,而且她根本不是出生在北方的京都,她是「家住江南本姓秦」,也就是說,在周瑞家的送宮花時,秦可卿的父母尚在江南,自然是隱居。
關於秦可卿的真實出身,關於她的「怪病」,她那令「閤家皆知無不納罕」的死亡,主要是出於非藝術的考慮,在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的過程中,刪去隱去了不少,其中第十三回一氣刪去了四五頁。當年線裝書把折起來的兩面叫一頁,相當於現在鉛印書的十個印刷碼,可見那是傷筋的大手術,而且「預後不良」,雖打了例如第八回尾巴上謊稱秦氏系養生堂抱養來的棄嬰等「補丁」,卻也還留下了很不少的「馬腳」,有的「馬腳」可能還是故意留下來的,以醒讀者眼目的。
在第七回中,有一段往往會被讀者忽略的文字,即周瑞家的說香菱有些像東府裡蓉大奶奶的品格。香菱這時還是個小女孩,秦可卿卻已是成年婦女,倘不是極其相像,周瑞家的和金釧兒不會甚至不敢拿秦可卿相比,而有,所相像的不光是外表,還包括「品格」!難道這一筆是隨隨便便寫出來的嗎?可見秦可卿很可能與香菱有某種極其微妙的內在關係,甚至包括血緣關係。說到這裡,就應該談談甄士隱了。
書中寫到,甄士隱夢中到了太虛幻境,但他尚未跨過牌坊,便突然驚醒,於是且抱愛女到街前看過會的熱鬧,遇到一僧一道。脂硯齋在這段文字上有很長的眉批,其中可注意的話有:「看他所寫開卷第一女子便用此二語以訂終生,則知託言寓意之旨,誰謂獨寄興於一情字耶!」我們都知道曹雪芹的創作語碼中「情」「秦」互諧,「有命無運、累及爹娘」,僅香菱乎?僅可卿乎?接下來的情節是賈雨村的出場和甄士隱和他小齋一談。後來是葫蘆廟大火。
筆者無意於發武斷地認定,甄士隱的原型,便是秦可卿原型的叔輩----一個打算以隱循逃避權力鬥爭的皇族,可是,他究竟還是逃不過的,一場大火徹底摧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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