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周思源兼論當下主流紅學
6月29日,《新京報》文化版刊發了一篇對老紅學家周思源教授的訪談文章,周教授在訪談中對拙文《破譯紅樓時間之謎》的基本結論和論證方法作了全盤否定,繼續堅持曹雪芹是《紅樓夢》前80回的原作者、後40回是他人續寫的主流紅學觀點。
學術研究必須堅持一條基本的原則,或者說底線,就是「實事求是」。梁啟超在《清代學術概論》中總結了清儒正統派(「樸學」)之學風特色,第一條就是:「凡立一義,必憑證據;無證據而以臆度者,在所必擯。」這就是「實事求是」的精義。
我認為,再細一點說,「實事求是」就是嚴格要求做每一條判斷、每一次推理和每一個結論時,必須有確鑿無疑的證據做支撐;所謂證據,就是明明白白的實物、切實可信的文獻和合情合理、準確而且確無有力反證的理論與數值推算。
如果我們以「實事求是」的標準去衡量周教授對拙文的反駁,考察主流紅學的論證與觀點,就會發現:周教授是以大量的主觀猜測和錯誤的論斷為反駁論據;主流紅學的基本觀點完全建立在以錯誤的主觀判斷為前提、強行循環論證的基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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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教授在訪談中稱,曹雪芹生前最親密的朋友敦敏、敦誠兩兄弟說過曹雪芹是小說作者。那麼,我要請周教授出示這一條大多數專家學者前所未見的史料證據。在目前公開的敦敏、敦誠的詩文中,根本沒有任何一句話明確或含蓄地指出曹雪芹創作了《紅樓夢》。如果周教授不是在偽造證據,那就是作出了一個紅學史上極其重要的大發現。
周教授又提出以「脂批」來做證據。可是他忘了:用於論證的「脂批」必須經過嚴格的資格審查。所謂「脂批」,主要是指存在於小說早期抄本上署名「脂硯齋」和「畸笏叟」的批語。
畸笏叟明確將小說作者指為曹雪芹,又稱脂硯齋已死,還稱小說迷失了不少回目;可是脂硯齋從未將曹雪芹與作者混為一談,不但如此,脂硯齋在「甲午八月」寫下的臨終絕筆中明明白白地承認自己才是小說作者: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壬午除夕,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余嘗哭芹,淚亦待盡。
這段話難道不是在說小說最後是由脂硯齋哭著完成定稿的嗎?要知道,此時曹雪芹已經死去11年;並且從年代上來看,這條批語比畸笏叟任何一條批語的年代都要晚。
如果脂硯齋的批語可信,那麼畸笏叟就是在撒謊;如果後者為真,那麼前者就是在胡扯。請問周教授以及主流紅學家們,你們如何在這相互矛盾的證據中取捨呢?你們又憑什麼取此捨彼或二者兼用呢?我要強調的是:「脂批」在未經徹底辨偽存真之前,根本不可以作為考證的證據和推論的前提。
從文本和史料兩方面來看,周教授和主流紅學家們的觀點全都站不住腳。周教授稱「小說不是自傳」,可是小說第一回白紙黑字地寫道:「作者自云:因曾歷過一番夢幻之後,故將真事隱去,而借『通靈』之說,撰此《石頭記》一書也。」小說又告訴我們,這位作者就是青埂峰下那塊「幻形入世」、曾經作為美玉掛在賈寶玉脖子上的石頭。確切地說,小說真正的作者就是賈寶玉的文學原型。
將作品與史料相對比,我們可以確認小說中的元春和探春分別是以江寧織造曹寅的長女曹佳和次女(二女皆為王妃)為原型,這是誰都無法以實證推翻的事實。因此賈寶玉的文學原型就是曹佳的弟弟。這是一個非常自然、非常合理的推論。然而曹雪芹卻是曹佳的侄兒!
周教授一定明確認識到了這種矛盾的情況,可是他和著名紅學家蔡義江先生一樣,不肯懷疑自己預設的、得不到嚴謹證實的結論,即曹雪芹是小說作者,反而提出了一個完全不自然、完全違背小說文本的論點:《紅樓夢》不是自傳體小說!正確的答案應該是:《紅樓夢》不是曹雪芹的自傳,這部自傳體小說的作者不是曹雪芹!由於曹佳惟一長大成人的弟弟是曹睿虼瞬茴才是小說的真正作者,因此曹罹褪侵庹?/p>
《紅樓夢》近似實錄
周教授又稱小說「不是實錄」,小說當然不是實錄,可是從「石頭」的自述來看,《紅樓夢》的人物情節與作者現實生活有著非常密切、近似實錄的關係:「至若離合悲歡,興衰際遇,則又追蹤躡跡,不敢稍加穿鑿,徒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傳者。」脂硯齋的批語更是言之鑿鑿:「事則實事,然亦敘得有間架、有曲折、有順逆、有映帶、有隱有見、有正有閏。」請問周教授和主流紅學家們,曹雪芹哪裡有資格和機會來體驗「石兄」的生活,並撰寫「石兄」近似實錄的自傳體小說呢?小說文本明明白白地將曹雪芹描寫成一位高級編輯和傳書人,你們究竟憑什麼客觀、可靠的證據不相信小說作者的白紙黑字,不承認賈寶玉的原型人物是小說作者呢?以我所見的資料來看,主流紅學界沒有任何一條切實的證據能夠充分證明曹雪芹是作者,因此即使再多人堅持主流觀點亦於事無補。
主流紅學缺乏實證精神
周教授一方面強調不可靠的主流觀點,另一方面又不能以嚴謹、具體的論證來反駁拙文的觀點。拙文明明以大量紮實以及可反覆對比驗證的曆法數據、信史文獻、數值計算和嚴密推理揭示了120回小說情節所隱藏的真實年代序列,進而全面解決了200多年來眾說紛紜的紅學謎團,周教授卻在談什麼「還原時間序列沒有可能性和必要性」,同時又自相矛盾地聲稱「想尋找一個和推算出的年代相對應的(歷史事件)是很容易的」。
周教授以主觀猜測認定「元春存年不可能是31歲」,卻無視「生於甲申,死於乙卯」這白紙黑字的描寫,不去對照《六十甲子表》數一數這簡單的存年數。他認為後40回作者「沒有弄清楚」元春的年齡問題,卻又稱這個作者是「碰巧」弄對了元春及其原型人物曹佳真實的生年。類似的「碰巧」還多著呢:後40回作者「碰巧」知道前80回隱藏的真實時間序列,「碰巧」知道元春生於正月初二而非大年初一,「碰巧」知道探春生於清明節,「碰巧」知道賈寶玉(曹睿╡?706年6月8日、賈桂(曹雪芹)生於1725年6月6日。
面對拙文大量的實證,周教授為什麼不能認為後40回作者「碰巧」就是前80回作者本人呢?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周教授在小說主旨、情節的可能性與合理性,以及前後文筆差別等一系列問題上以自己的主觀判斷為必是,卻又不能以實證推翻現實大量存在的與其臆度截然相反的論斷。
要而言之,百年紅學研究在小說作者究竟為誰、前80回與後40回究竟是何關係、曹雪芹的身份和生卒年以及曹畹納淠甑紉幌盜形侍饃掀緙儷觶鬮薅邸F涓疽υ謨淞櫨彌芙淌詵床底疚牡幕襖此怠芙淌諍橢髁骱鍛頤竊謚鞴矍啃腥隙u苧├凼切∷登?0回作者之後,便死死地咬住這個結論,利用各種材料來印證自己預設的結論;如果材料不符合,甚至扭曲、篡改和偽造材料來論證。從研究的方法論到結論,再到對廣大讀者的影響,主流紅學理論大廈的倒塌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