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學研究的三個層面

紅學研究的三個層面

紅學研究的三個層面

紅學研究

《紅樓夢》是一部非常特殊的古典文學名著。說它特殊,是說它具有一般古典小說所不具有的特殊性。作為一般的古典小說來說,它只是一部純粹的小說而已。我們只要欣賞、解讀並研究好它的文學藝術價值和美學價值也就可以了。然而,《紅樓夢》則不同。它又叫《風月寶鑒》。作者和批者說它像《風月寶鑒》一樣,有正反兩面,且「正反皆有喻」。這就明白地告訴我們,《紅樓夢》不僅僅只有小說這一個層面,而是還有正面之「喻」和反面之「喻」的兩個層面。

 

紅學是以《紅樓夢》為研究對象的。《紅樓夢》的三個層面決定了紅學研究也要有三個層面。紅學研究的三個層面,或者叫三個方面、三個部分、三個研究領域、三個學術範圍,是按照研究者所採用的版本不同、研究方向不同、研究目的不同、指導思想不同、研究方法不同、思維方式不同來劃分的。

 

第一個層面,是對正面小說部分的文學藝術價值進行的研究。這是對《紅樓夢》的表層和現象的研究。這個層面的研究主要是圍繞《紅樓夢》正面小說的文學藝術魅力和美學價值展開的。它一般是以一百二十回高續本《紅樓夢》為研究版本,以西方文學理論為研究的指導思想,用形象思維的方式對《紅樓夢》進行文學藝術的欣賞、品讀、衍生、探佚、續寫或其他形式的文學再創作等。這種研究具有很大的片面性和局限性,帶有很強的主觀性。直到今天,半個世紀過去了,研究者們對書中客觀存在的矛盾和「誤謬」一直沒有做出令人信服的合理的解釋。2005年「百家講壇」播出的「紅樓六家談」,應該說是代表了這種研究的最高水平。但是其觀點卻仍然停留在原來的水平上而沒有深入研究下去。胡德平先生看出了大觀園似皇家園林,認為大觀園集中了「三山五園」之特點;周思源先生看出了作者塑造的趙姨娘的形象不符合賈家選擇媳婦的標準,感到「莫名其妙」;王蒙先生說他看到劉姥姥講茗玉的故事,有人喊「走水了」時,感到「毛骨悚然」;蔡義江先生也只是在第一層面「論詩才」,並說對薛寶釵的《螃蟹詠》「只是諷刺世人太毒了些」表示不能理解。「六家談」的內容,都沒有更深一步的研究其中之「隱」之「喻」,而是就此止步了。更有一些研究者,他們在遇到難解之謎時,不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說自己是「腐儒」、「癡子弟正照《風月鑒》」,而是將責任推到作品和作者的身上,歸罪於認識的客體。他們說,這是作品的「瑕疵」,是作者的「輕視疏忽」,「是中國舊小說家的通病」,「陳列於世界文壇,卻不免要遜一籌了」等(胡欽甫)。清代文人野鶴在評《蘆雪庵即景聯句》時說:「起首插入鳳姐,自是新妙,然後半太嫌雜亂,毫無精彩。……且黛玉聯句中既有『斜風仍故故』,又有『無風仍脈脈』,斷無此覆疊之法。雪芹於此似欠檢點。」(野鶴《讀紅樓札記》)類似的現象在紅學界還有許多。甚至有人公然違背批者關於對作品「一字不能更,一語不可改」的警示,任意篡改原著。比如,作者把林黛玉離家時寫成六歲,進賈府時寫成十三歲。篡改者竟然在出版作品時刪去了「十三歲」這幾個字。這是一種極端錯誤的做法!是以個人的主觀意志裁減客觀實際的主觀唯心主義的惡劣做法!第一層面的研究主體主要是紅學會的成員,其中包括大多數的專家學者、文學院的教授和學生、多數青年讀者和紅學愛好者。他們的主要特點,都是文學專業,對文學情有獨鍾,興趣只在欣賞《紅樓夢》的精美藝術和文學價值。他們是紅學界的多數派。有人說《紅樓夢》很好讀,只要有初中文化就能讀懂它。他們主要指的也是第一個層面。第一層面的小說故事的確好讀,一讀就懂。而要真正讀懂《紅樓夢》的正反之「喻」,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第二個層面,是對正面小說部分的「寓意」(正面之喻)進行的研究。這是對《紅樓夢》的一級本質的研究,較之第一層面的研究深入了一步,已經由現象深入到了本質,由「表」進到了「裡」。這個層面的研究主要是針對《紅樓夢》正面文字中的「讖語」、人物名字中的「寓意」、詩詞曲賦中的「暗示」所進行的。它一般也是以一百二十回高續本《紅樓夢》或前八十回為研究版本,以漢語言文字所特有的多音多義、諧音、拆字、影射、暗示和中國古典詩歌的「賦比興」傳統為研究依據,用理性的思維方式對《紅樓夢》進行的解讀、闡釋和說明。第二層面的研究主體主要是那些文學造詣深厚、深諳中國古典文學藝術的博大精深的專家學者和文學院的師生們。他們是紅學界的少數派。

 

第三個層面,是對小說反面隱寫的歷史(反面之喻)進行的研究。這是對《紅樓夢》的二級本質的研究,較之第一、二個層面的研究更加深入了一步,已經接觸到作者著書的本意,即曹雪芹寫作《紅樓夢》的根本目的。這個層面的研究主要是通過《紅樓夢》正面的「假語村」、「荒唐言」和「老婆舌頭」來探索其反面隱寫的「真事隱」、「辛酸淚」和「反面《春秋》」。它一般是以「帶脂批的八十回本《石頭記》」為研究版本,把書中「誤謬」或「謎」和全部脂批都當做研究對像來認真對待,以科學的思想方法和創新思維方式對《紅樓夢》進行的「索隱」、「考證」、「解夢」或「揭秘」等。第三層面的研究主體主要是具有較高文學藝術修養、運用辨證思維和創新思維、掌握了馬克思主義認識論和方法論的一些專家學者。這些人的特點是,思想解放,很少清規戒律;有求真務實,開拓創新精神;具有很強的「悟性」,知識面較寬,綜合素養好。他們是紅學界的鳳毛麟角。舊索隱派和考證派自傳說,已經認識到《紅樓夢》不是一般的「無稽小說」,而是一部「經書」、「謎書」,提出「以注經之法注紅樓」。他們的研究方向是正確的。但終因其思維方式的簡單和研究方法的錯誤,而沒有得出正確的結論,被後人斥之為「笨伯猜謎」、「簡單比附」和「附會大家」。

 

解夢派用正確的思維方式和思想方法總結了紅學史,堅持了舊索隱派和考證派自傳說的正確的研究方向,揚棄了他們簡單的思維方式和錯誤的研究方法,運用馬克思主義的認識論和方法論,創新思維方式,破解了深隱在小說背後的作者的「一把辛酸淚」,得出了符合作者曹雪芹著書本意的正確結論。20多年來,《紅樓解夢》得到了越來越多的讀者和專家學者的欣賞、肯定和讚許。劉心武的「揭秘」應該屬於新索隱派,許多紅學專家也是這樣定位的。其歷史功績在於:作為一個著名作家、文學工作者,能夠突破文學工作者自身的專業局限性,突破1996年130位專家學者的所謂「共識」,使自己的認識和研究從第一層面深入到第三層面,確實是難能可貴的。但是,由於他的綜合素養方面存在的不足,導致了其「揭秘」的失敗。正如批評者所言,他的研究在指導思想、研究對像、研究方法、思維方式、論證邏輯、切入點和揭示作品主題和主線等方面都存在嚴重錯誤。(請參見《評點劉心武的「揭秘紅樓夢」》、《再評劉心武的「揭秘紅樓夢」》兩篇文章)評論派對劉心武和霍國玲(被稱為新索隱派)的批評,是用研究第一層面的文學理論來批評研究第三層面的結論。他們只是強調研究方向,認為新索隱派和舊索隱派一樣,是研究方向的錯誤。他們認為,《紅樓夢》反面本無「隱」,你非要去索,所以你錯。評論派只承認《紅樓夢》有第一、二個層面,不承認有第三個層面;只承認《紅樓夢》的小說屬性,不承認《紅樓夢》的史書屬性;只承認作者曹雪芹有傳小說之意,不承認作者有傳歷史之意。這種批評不僅僅是指向劉心武和霍國玲的,而且是指向整個索隱派的;不僅僅是對劉、霍的全盤否定,而且是對整個第三層面研究的全盤否定。《紅樓夢》到底有沒有第三層面?回答是肯定的。只要不存偏見,只要沒有非學術因素的干擾,這個問題是不難理解的。為什麼有些人就是死不承認這個第三層面呢?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關於《紅樓夢》的第三層面,《紅樓解夢》已經做出了非常詳細地論述。這些論述都是非常客觀的,都是以《紅樓夢》的文本和脂批作為依據的。讀者一看就懂,一目瞭然。我完全相信脂硯齋關於「正反皆有喻」的批語,承認《紅樓夢》有第三個層面,並且完全相信《紅樓解夢》的研究結論。只有這個結論才完全符合作者曹雪芹的著書本意。曹雪芹寫作《紅樓夢》一書,不僅僅是為了傳小說之意,而是為了傳一部歷史給後人。這是因為《紅樓夢》是作者「滴淚為水,硯血為墨」,「一字一淚,一淚化一血珠」,「哭成此書」的。書中記述了作者的「一把辛酸淚」。《紅樓夢》具有傳記性質,脂批說「因為傳他,亦可傳我」。霍國玲女士已經於20多年前從「滿紙荒唐言」的正面小說中索解出了作者曹雪芹的生辰,完全證實了《紅樓夢》的自傳性真實如鐵!《紅樓夢》不是一般的普通意義上的純粹的小說,也不是什麼自傳體小說。它與古今中外古典文學著作有很大的不同。它所獨有的區別於其他小說的特殊性,就在於它的似《風月寶鑒》那樣有正反兩面,如脂批所云「正反皆有喻」。

 

否定《紅樓夢》有第三個層面,就是否定《紅樓夢》的社會歷史價值,就是降低了而不是提升了《紅樓夢》的學術價值。

 

2006年7月11日星期二初稿於新疆伊寧市

2006年7月20日星期四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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