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郎已恨蓬山遠 更隔蓬山一萬重
——讀《劉心武揭秘紅樓夢》
劉心武先生實踐王蒙先生關於「作家學者化」的倡導,以知名作家身份從事《紅樓夢》研究,獨創「秦學分支」,著述甚黔,聲譽鵲起。尤其在亮相央視《白家講壇》揭秘《紅樓夢》,為廣大聽眾以及《紅樓夢》讀者發蒙指迷之後,更於作家、學者之外,成舉社會矚目之紅學聞人矣,詢為文苑、儒林、傳媒三界之一大盛事。劉先生在其正式出版的講稿結集《劉心武揭秘紅樓夢》一書的序言《說在前頭》中,自豪地宣稱:
對於我的秦學研究,我有基本自信,因為,一、另闢蹊徑;二、自成體系;三、自圓其說。……我的這個系列講座,引發了人們對《紅樓夢》的史濃厚的興趣,讀《紅樓夢》的史多了,參與討論它的人史多了,紅學在民間的空間,因此大大拓展了,這才是最重要的。(《劉心武揭秘紅樓夢》5頁,以下引用本直標貝碼)
前人有雲,學者之得力處,即學其人之入門處。劉先生所說之第一點「另闢蹊徑」,當指其「月喻太子」的重大發現;第二點「自成體系」,當指其對秦可卿的深刻解讀與原型的挖掘;第三點「自圓其說」,當指其獨特的思維邏輯與解說方法。至於第四點「最重要的」,可名之為「平民紅學」。本人不揣淺陋,拜讀劉先生大作之餘,擬就以上四點,談一些感想,與劉先生作一次「討論」(劉先生講座中慣用語之一)。需要說明的是:劉先生的四點自我評價,簡言之即途徑、體系、方法、效應,本文即針對這四個部分與劉先生展開討論。第一,關於劉心武先生「月喻太子」的辨正,討論劉先生關於月亮可以比喻太子亦即胤礽這一「秦學」基礎命題,指出其由於所據資料不實導致的「秦學」之根基不牢。第二,關於劉心武先生「秦學」體系的解讀,討論「秦可卿原型」這一「秦學」核心與主體命題的可信性問題,指出其因沒有實在證據而只能是一個想像的「空殼」。第三,關於劉心武先生論證方法的剖析,討論劉先生「秦學」研究的思維和論證是否有效的問題,指出其在材料和邏輯方面的若干「硬傷」。第四,關於劉心武先生「平民紅學」的平議,討論劉先生建立「秦學」,高揚「平民紅學」,號召探佚與原型研究以及抨擊高鶚續作等問題的效應影響,指出其在認識上的一些誤區。不當之處,請劉先生批評;冒犯之處,請劉先生海涵。
一、水中月非大上月——劉心武先生的「月喻太子」辨正
劉心武先生高揭「秦學」旗號,大講秦可卿「這位神秘人物是破譯《紅樓夢》秘密的總鑰匙」(30頁),他是「把秦可卿這個人物,當做一個朝裡眺望的窗口,一逍最重要的門檻,一把最靈便的鑰匙,去探究《紅樓夢》這座巍峨宮殿裡的奧秘。」(268頁)他聲稱,「我的探佚就是從這兒切進去的。」(29頁)但是,在劉先生《紅樓望月》這本書裡的《紅樓望月——為紀念曹雪芹逝世240週年而作》中,卻又講到「口喻皇帝,月喻太子」,「口月之爭,籠罩全書」,「把『月喻太子』作為解讀的鑰匙」,全書中涉及月的句子,「就都有了深層的意蘊」。於是,他宣佈:「從此牢記:欲懂《紅樓夢》,需細品月。」(《紅樓望月》2-5頁,以下簡稱《望月》)在一封致周汝昌先生的信中,他十分清醒地承認:「『月喻太子』,這是我們最新的研紅感悟,應該以全新的角度來重讀《紅樓夢》……」。(《望月》21頁)《紅樓望月》在前,是研紅論著;《揭秘》在後,是演講結集。二者基本內容與主要觀點雖然一致,但挨之情理,驗之實際,劉先生之「另闢蹊徑」應是「月喻太子」的發現,並由此角度去讀《紅樓夢》;《紅樓望月》之命名與解釋,可為明證。至於說秦可卿是「總鑰匙」、「窗口」、「門檻」、「切入」點云云,乃是高揭「秦學」旗號後策略性的尊題說法。況且,秦學體系之成立,歸根結蒂還要以「月喻太子」之成立為前提。所以,我把「月喻太子」作為劉先生之「另闢蹊徑」看待,而把劉先生對秦可卿的解讀與原烈挖掘看成「自成體系」,是有根據的。「蹊徑」雲者,入手之途徑也;「體系」雲者,著力之本體也。劉先生有《秦學探佚的四個層次》一文(見《望月》),講的正是「秦學」之「體系」。所以,我的看法也是更符合劉先生本意的。故而在不攪亂劉先生的前提下,也不想被劉先生攪亂,首先與劉先生討論「月」能否比喻太子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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