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挑幾處《紅樓夢》中時間的矛盾之處
這假期太久也不好,人的生物鐘完全顛倒了,白天無精打采,晚上精神也不能說好,只是睡不著。今天晚上又是這樣,本來看了幾回《紅樓夢》,本來是想著催眠的,結果看到幾處明顯時間是矛盾的地方,便開始琢磨,結果卻怎麼也睡不著了。想來想去,不如起來寫下來,免得明天早上又忘記了。
我記得以前曾寫過關於元春省親過後到寶玉等人搬到大觀園前這一段時間上的諸多矛盾之處,只是現在懶得再去找了,況且現在我想寫的重點並不在這裡。小說第二十三回寶玉及眾姐妹搬到大觀園之前,小說中主要描寫了兩件大事,一個是秦可卿的葬禮,另一個是元春省親,這兩者之間隔了多久,曹雪芹沒有交待,甚至於連修建大觀園這樣的重要工程花了多少時間都沒有交待清楚。不過秦可卿臨死前托夢給鳳姐時曾說過「眼見不日又有一件百常喜事,真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的話,這件事當然是指元春被封為貴妃的事,顯然,元春被封為貴妃應該是秦可卿死後不久發生的。
在秦可卿死之前以及在大觀園修建之前發生了一件事,就是林如海的去世。林如海是冬底寫信來接黛玉回去的,理由是身染重疾。想必這樣緊急的事耽誤不得,賈母應該是很快決定派賈璉護送黛玉回去然後讓他幫著照顧黛玉然後再把黛玉帶回來。在這裡囉嗦這麼多的意思是,既然賈璉是冬天起程的,如何連冬衣不帶足呢?反倒是打發昭兒回來多準備幾件大毛的衣服?難道他們走的時候穿著夏裝去的?昭兒回來說林如海是九月初三沒的,賈璉和黛玉大約年底就趕回來了。如果說賈璉與黛玉在蘇州呆了一年才回來,感覺上似乎沒那麼長,比較合理的解釋是,賈璉與黛玉起程應該是在一個比較溫暖的季節,因為不知要在蘇州呆多久,所以沒有準備冬衣。林如海是九月初去世的,當時正值秋季,所以打發昭兒回來取過冬的衣服。至於為何派賈璉護送黛玉,我記得以前曾看網友討論說是賈璉要分黛玉的家產,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想,而我現在覺得更合理的解釋是,為了給鳳姐在秦可卿葬禮上出風頭而製造機會。雖說書中很多處寫賈璉在管理賈府上不如鳳姐,但在那樣的時代,如果有男子在,當然用不著鳳姐再拋頭露面了。再說賈璉在修建大觀園時也是賈政的得力助手之一,想來能力不會比鳳姐差到哪裡去,如果賈璉在,協理寧國府的合適人選就應該是他而不是鳳姐了。比如後來賈敬死後,在寧府忙裡忙外的人就是賈璉而不是鳳姐。
史湘雲第一次出場是在第二十回,在正月裡。她一出場就引出了黛玉與寶玉的一場口角,寶玉在勸慰黛玉時曾論及他與黛玉以及和寶釵之間的親疏遠近。寶玉說他與黛玉是從小一處長大的,而寶釵是才來的,他不會為了寶釵而疏遠黛玉。可是可是,寶釵真來的那麼晚嗎?明明是黛玉前腳進賈府,薛姨媽就帶著大隊人馬來賈府安營紮寨的呀!小說第三回,黛玉進賈府的第二天到王夫人處,就碰上王夫人與鳳姐拆閱從金陵薛家來的書信,內容是關於薛蟠打死人命的事情。隨後藉著賈府勢力當了官的賈雨村幫忙了結了此案,薛姨媽也托家帶口的到了賈府,暫住在梨香院。這其中隔了多久呢?想來沒有六七年吧?
黛玉進賈府時幾歲?因為曾記得有一個本子上寫著鳳姐問黛玉年齡時黛玉回答是十三歲,後來有人分析說那個時間是指曹氏十三年,而不是指黛玉的真實年齡。不過賈雨村初任黛玉的老師時黛玉是五歲,過了一年黛玉的母親賈敏就去世了,然後賈母派人來接黛玉,想來黛玉到賈府應該是六七歲左右比較合理。不過這又有一個矛盾產生了,寶釵在賈府過的第一個生日是十五歲,那麼她應該是在十四歲的時候來到的賈府。如果寶釵與黛玉進賈府的時間相差不多,那麼黛玉進賈府的年齡大約就在十二、三歲,而不是六七歲了。
元春是在正月十五元宵節省的親,省親之後,小說敘述了幾件事,一件事是襲人被接回家吃年茶,一件事是寶玉給黛玉講耗子精的故事,緊接著湘雲來到了賈府。在寶黛釵湘發生口角後緊接著寫了一件事,就是巧姐出痘子,賈璉與鳳姐分房近半個月,然後鳳姐與賈璉商量要給寶釵過生日的事,寶釵的生日卻是正月二十一。如果這一切都發生在元春省親之後的正月裡,那麼從情節上來講是極不合情理的。在這裡還有值得玩味的一個小插曲,在小說第六十二回憨湘雲醉眠芍葯裀一回裡探春在介紹眾人的生日裡說「過了燈節,就是老太太和寶姐姐,他們娘兒兩個遇到巧」,也就是說賈母與寶釵是一天的生日,如果是這樣,賈母怎麼會忘記自己的生日反而給寶釵過生日呢?再說賈府這樣的大家族,從禮數上也不可能把賈母的生日忘記了吧?而且,在小說第七十一回,又將賈母的生日挪到八月初三去了。
《紅樓夢》中描寫賈府是從冬天(我是指黛玉進賈府時,賈母曾說過過了殘冬再給黛玉收拾屋子的話)開始的,小說的主要情節也都發生在冬天,比如劉姥姥一進榮國府,寶玉探視寶釵的病以及寶玉與秦鍾入學堂。然後插入了秦可卿的死,元春被封為貴妃以及省親的事,元春省親之後才又描寫賈府過年的一些場景,還有巧姐出痘以及寶釵生日的事。我覺得如果把秦可卿的死以及元春省親這兩段掐掉,那麼情節以及時間的安排上會更合理。小說在描寫了寶釵的生日以及賈母帶著眾人制燈跡的事件之後,緊接著就是元春命寶玉等人入住大觀園了,為何曹雪芹會在元春省親後的正月裡寫了如此多實際上根本「擠」不下的事情呢?不明白啊!
在賈母帶著眾人制燈謎玩的時候元春也從宮中帶出了燈謎請眾人猜,其中賈政在猜謎時心裡還嘀咕道:「今乃上元佳節,如何皆作此不詳之物為戲耶?」,上元佳節就是元宵節呀,而元春才在那天晚上省親回宮,而且在省親之後賈府又忙活了好幾天才消停,如何賈母及眾人又在這一天玩樂呢?所以,我認為這個元宵節所在的正月與元春省親的那個正月不是一年。這個元宵節應該是在寶釵進賈府後的第一個春節,而元春省親是後來才發生的,這樣才合乎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