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雲與襲人花簽別解

湘雲與襲人花簽別解

湘雲與襲人花簽別解

紅學研究

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占花名時湘雲掣得一枝海棠,因有白日間醉眠芍葯yin一事,所以歷來都認為作者以海棠花喻湘雲。其實海棠花另有所指,如何見得?

湘雲那面詩道是:「只恐夜深花睡去。」黛玉笑道:」夜深「兩個字改」石涼「兩個字。可見蘇軾的那句詩並不符合 湘雲的經歷,黛玉的雅謔實際上否定了以海棠花喻湘雲。而注雲既雲香夢沉酣,掣此簽者不便飲酒,只令上下二家各飲一杯。」黛玉是上家,但黛玉並沒有飲這杯酒,她「將酒全折在漱盂內了。」而下家偏巧是寶玉,寶玉是當晚的壽星,又號「絳洞花主」(男的),所以真正的下家應該是襲人。寶玉瞅人不見,將半杯遞與芳官」,這半杯是芳官代襲人領了。故而海棠花應指襲人。

芳官開頭所唱《賞花時》一曲也暗示了她代替襲人一事。呂洞賓下凡去度一人上天,代替何仙姑天們掃花之役。寶釵第一個先掣得一枝牡丹,為群芳之冠,正是「壽筵開處風光好」,這便奠定了她在夜宴席上花王的地位。而「襲為釵副」,可見寶釵坐的位置雖然遠離寶玉,但她實際上是與寶玉最親近的人。

作者將湘雲安排在寶玉上家也是有深意的。寶釵有個金鎖,湘雲有個金麒麟;寶釵是花王,可見湘雲應是花相;一個是木芍葯,一個是草芍葯;而黛玉掣的一枝芙蓉(木芙蓉),羅隱《牡丹花》中有「芍葯與君為近侍,芙蓉何處避芳塵。」一句,將芍葯、芙蓉與牡丹作比,突出了牡丹的非同一般。由此釵黛湘三人的地位也明確了:寶釵第一,湘雲第二,黛玉第三。梅花獨步早春,總領群芳,杏花海棠均在春季怒放,牡丹芍葯殿於春後,「開到荼縻花事了」,二十七回「言芒種一過,便是夏日了,眾芳皆謝,花神退位,須要餞行。」麝月的簽注云「在席各飲三杯送春」這是愛花惜花的寶玉所痛心的,所以他愁眉。

香菱掣得一根並蒂花即盛夏的並蒂蓮(草芙蓉),黛玉默默的想道「不知還有什麼好的被我掣得方好」聯想到第七回送宮花一節中她說的「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確是有本而來。秋氣肅殺,秋風蕭瑟,芙蓉」獨殿群芳,秋紅寂寞,不怨東風,可稱俟命君子矣。(《廣群芳譜》)。襲人掣得一枝桃花,」桃紅又是一年春」,又是一年百花盛開的時節了。可見黛玉的《葬花辭》《秋窗風雨夕》並非無病呻吟,其傷春悲秋實屬有感而發讀來令人斷腸。第五回中的《枉凝眉》「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歐陽修《明妃曲.再和王介甫》明妃無緣見君王,殺了毛延壽又能怎樣?黛玉不得貴婿,「莫怨東風當自嗟」只能歎紅顏薄命罷了。

襲人那枝簽特出芳官,而人皆姓花,襲人「將芳官扶在寶玉之側,由他睡了。」芳官與寶玉同榻,大家黑甜一覺。當晚睡前,寶玉曾拿過表來瞧,「已是子初初刻十分了」。黛玉說「我可撐不住了」眾人說「也都該散了」。正是「只恐夜深花睡去」為何擔心花睡去呢?「若遲呵,錯教人留恨碧桃花。」及至天明,襲人忙說「可遲了。」芳官睡猶未醒,寶玉笑道「可遲了。」已交芒種,花神退位。芳官一枕幽夢實是襲人的海棠花之夢。

文中多次提及海棠花均與襲有關:

1.第五回秦氏等人「剛至房前,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 襲人而來。」「入房中向壁上看時,有唐伯虎畫的《海棠純睡圖》(畫楊貴妃醉態)。書中將寶釵比作楊貴妃,而傳說中唐明皇曾將楊貴妃比作海棠花。二十六回薛蟠提到唐伯虎的一張春宮可能指的就是這幅《海棠純睡圖》,而且寶玉可能將他與 襲人同領警幻所訓雲雨之事跟薛蟠說過,所以二十八回薛蟠才說」 襲人可不是寶貝是什麼。你們不信,只問他。」蘇軾作《海棠》詩,海棠花遂有「解語花」的雅號。海棠花通人性,而 襲人善解人意,第十九回書目中的「情切切良宵花解語」即本此而來。

2.十七至十八回賈政寶玉等人提到「女兒棠」時極盡讚美之能事。黛玉選擇住瀟湘館因愛那幾竿竹子清幽,寶玉選擇住怡紅院除了幾本芭蕉幽靜外,恐怕也是著這顆西府海棠雅淡之中帶些嬌艷。這與柔媚嬌俏的 襲人頗為相似。

3.二十五回寶玉「一抬頭,只見西南角上遊廊底下欄杆上似有一個人倚在那裡,卻恨面前有一株海棠遮著,看不真切。」句中的「一株海棠」不僅是單純景物意義上的海棠,當有所指代,從上下文看是指 襲人。前文寶玉想留下紅玉,卻怕襲人寒心。「待要迎上去,又不好去的。」為什麼不好去呢?應該是看見了襲人,後面果然是 襲人招手叫紅玉。

4.三十七回賈芸是個有心人,他很會送禮。他送了兩盆白海棠給寶玉,著是名園中不可多得的品種,又合時令,又合寶玉心意。他深知海棠花在寶玉心中的地位決不亞於冰片麝香在鳳姐心中的地位。而十六回他初次來到怡紅院時,「看見院內略略有幾點山石,種著芭蕉」當時是春季正當海棠花期,那株西府海棠應該相當惹眼。文中雖沒有明確提到海棠,但下文中有暗示,賈芸看見「上面懸著一個匾額,四個大字,題道是『怡紅快綠』。」他想道「怪道叫怡紅院,原來匾上是恁樣四個字。」可見此時他已留心到海棠花在怡紅院的重要性,他也知道襲人在寶玉房中比別個不同。

5.五十一回寶玉說「你們就如秋天芸兒進我的那才開的白海棠。」第一次明確提出以海棠花喻怡紅院丫頭,句中的「你們」近指晴雯,但也包括麝月襲人在內。五十九回「襲人氣的轉身進來,見麝月正在海棠下晾手巾」又一次提及海棠。

6.七十七回寶玉說階下好好的一株海棠花,竟無故死了半邊,以為是應在晴雯身上。襲人以「草木與人無關」等話寬慰寶玉,結果又引來寶玉的一篇話,襲人便說「他縱好,也滅不過我的次序去。便是這海棠,也該先來比我,也還輪不到他。想是我要死了。」襲人這段話乍一聽令人生反感,不像賢襲人平常說話的口氣,倒像是夏金貴將脖項一扭,嘴唇一撇,鼻孔裡哧了兩聲,拍著掌說的那句「菱角花誰聞見香來著?若說菱角香了,正經那些香花放在那裡?可是不通之極。」襲人半世賢名就因為這一段話給毀了,成為千古罪人。歷來人多謂其奸佞,其實是冤枉了襲人。仔細分析,其原意應理解為:海棠是國艷,品列上等,襲人認為她們均為奴婢,地位低下,因而不配比海棠花。這是她的自謙;其二,她說的「滅不過我的次序去。」是指她比晴雯早來伏侍寶玉,「海棠花無故死了半邊」應該比她,不是應驗在晴雯身上。這裡她還是在安慰寶玉。

由此可見作者把襲人比作了怡紅院 中那顆嬌艷的西府海棠。襲人判冊後面的那幅畫中「一簇鮮花」應為海棠花。「一簇鮮花,一床破席」正如前輩指出的「鮮花」隱花字,「破席」隱襲字。結合《海棠春睡圖》,我認為整幅畫寓含有」一席(枕)幽夢」 的意思在裡頭。夢幻是美好的,正如一簇嬌艷的海棠花,香氣襲人而來,如同醇香的美酒令人沉醉。夢有時就像真,真有時就像夢。但夢幻畢竟不是現實,因而這夢如同破席,是殘破不堪的襲人判詞中的「枉自溫柔和順,空雲似桂如蘭」「枉自」「空雲」正點明了其虛幻性。後一句「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脂批「罵死寶玉,卻是自悔」為什麼要罵死寶玉呢?結合二十八回,是寶玉將襲人的松花汗巾與蔣玉菡的大紅汗巾交換,無意中撮合了二人的一段姻緣。為什麼卻是自悔呢?本來寶玉將大紅汗巾繫在自己身上,襲人責怪他」我就知道又幹這些事,也不該拿著我的東西給那起混帳人去。也難為你,心裡沒個算計兒。」寶玉心裡後悔,夜裡將大紅汗巾繫在襲人腰上。襲人繫著它睡了一宿。「定者,定也。」所以說是「罵死寶玉,卻是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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