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考證派打擊之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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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與百年中國

遭到考證派打擊之後(3)

   

《紅樓夢》為思想而作,紅字影朱,恐人不知,特於外國女子詩中標「昨夜朱樓夢」一句以明之。悼紅軒即悼朱軒,寶玉愛紅、愛胭脂,皆愛朱之謂,言玉璽終戀朱明也。且寶玉以極文雅之人,而賭起咒、發起誓來,卻效《西遊記》豬八戒聲口,亦作者弄狡獪之處。再說木石兩字,則因坊間所傳《推背圖》,以樹上掛曲尺影朱明,今於木字添石字首,兩筆恰成朱字,惟恐人不察,故又名本書曰《石頭記》,言取石字頭,以配木以成朱,其心思可謂入微矣。又林黛玉代表明,薛寶釵代表滿,兩人姓氏由高青邱《梅花詩》中「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兩句取得。雪(薛)下著滿字,林上著明字,昭然可現(今蔡氏索隱亦引此聯,以為影高士奇,可謂知其一,不知其二)。至《風月寶鑒》影清風明月,作者於明清之間誠有隱痛。晴雯之晴,實正指清明兩間人,並寓情文相生之意。又書中秦太虛及賈字,皆言偽清耳。應本此意,將《紅樓夢》另詳注一番。

景梅九對他的友人的這段話極為讚賞,認為「非心細如髮,何能至此」,即使王、沈和蔡元培也沒有達到這樣的眼光。他於是深受啟發,果然從《紅樓夢》中「發現無限妙文與暗藏之真諦」。

景梅九說《紅樓夢》的真諦有三層,即敘論中提出的:「常謂批評本書有三義諦。第一義諦,求之於明清間政治及宮闈事;第二義諦,求之於明珠相國及其子性德事;第三義諦,求之於著者及增刪者本身及其家事,專論文字者為下乘。」《紅樓夢真諦》索隱的無限擴大化,在一定程度上比王、蔡、鄧諸家走得更遠。

大約是受他的朋友關於「木石」兩字和「石頭」兩字互拆,可以成一「朱」字的啟發,景梅九尤其重視書中的「命名之義」,甚至認為「非看《推背圖》不可」。他引申說,第三十六回寶玉夢中呼喊「什麼金玉姻緣,我偏說木石姻緣」,就是「木字和石字頭的姻緣」,即隱「朱姓」;又怕人們不解,特於《紅樓夢曲》中唱出「都道是金玉姻緣,俺只念木石前盟」,「木石前盟即木石前明,不過添皿字以掩飾之」。至於「金玉姻緣」,由於金是清初的國號,「清、金一致」,所以是說清朝入主中原得帝王之玉璽,「如金玉之結緣」一般。第四十八回寫石呆子不賣舊扇,「石呆子去兩口,仍是木與石頭之結合」,加上《西遊記》屢稱豬八戒為呆子,明顯含有「朱意」。作為旁證,景梅九又發現康熙七年曾有詔旨,希望竄伏山林的故明子孫出來,可以恢復朱姓,於是景氏說,這是「林為朱的確證」。而第十七回賈政帶領眾人游大觀園,「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著意觀覽」,景梅九認為這就是「著意觀覽木石」;隨後寫湘瀟館有「千百竿翠竹遮映」,「階下石子漫成甬路」,後院有「大株梨花」,仍寓「與木石居微意」,又是一個朱字。

不僅如此,景梅九認為黛玉整個形象都代表明朝,所以寫得極瘦弱,風吹欲倒;寶釵則代表滿清,所以長得很豐滿。黛玉的丫鬟名叫紫鵑,代表「亡國帝王之魂」;寶釵的丫鬟名叫黃金鶯,金字和清字同,剛好是「滿婢」的意思。又黛玉號瀟湘妃子,「寫亡國哀痛如亡君」;寶釵號蘅蕪君,「指滿人興於荒蕪水草之地」。但《紅樓夢》裡的林、薛兩家都住在南方,如何解釋?景梅九說,完全解釋得通,因為薛蟠其人「完全是北方蠻夷的樣子,其所嗜好及目不識丁,全是初入關滿人身份」,所以綽號呆霸王。而薛蟠送妹入京,同時有遊覽上國風光之意,顯然又是寫「滿人入關,漸慕漢化」。薛蟠表字文起,也是說「滿人雖尚武,其能入主中原,以文化興起,而後始得蟠踞上國,以夷制夏」。可惜景梅九可能不知道,甲戌本的「文起」兩字偏偏作「文龍」參見《紅樓夢》新校本上冊,第68頁校記。,如是,則他對「文起」兩字的索隱便落空了。為了證明薛家雖在南方,但薛蟠綽號「呆霸王」,所以身份是在北方;可是景氏忘記了,他曾說石呆子的呆字,含有「朱意」,同一個「呆」字訓為相反的既像征南又代表北兩義,豈能自圓其說?說穿了,無非是景氏戴了明清種族矛盾的有色眼鏡,看《紅樓夢》中的各種描寫,到處都寫著滿、漢、明、清、朱、金一類相關的字,簡直索不勝索,實際上不過是索隱的泛用,與尋找《紅樓夢》的真諦可以說難以完全相侔。

我們不妨再看看景梅九對《紅樓夢》詩詞的索隱,更可以見出他究竟附會到何種程度。在景梅九看來,《紅樓夢》裡許多詩詞曲賦,幾乎無一不是哀明斥清的或直接或曲折的表現。例如第五回警幻仙姑讓舞女演的十二支《紅樓夢曲》,引子中的第一句「開闢鴻蒙,誰為情種」,景梅九說指的是滿族開闢史中天女吞果神話;第二句「都只為風月情濃」,暗指清風明月;「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因此上演出這悲金悼玉的《紅樓夢》」,寓「國亡種滅,奈何不得,既悼玉璽,又悲金人」。第一回的《石頭記》緣起詩,景氏認為首句「滿紙荒唐言」是亡國語,因為「中國有稱漢者,有稱唐者」,荒唐言就是「亡唐言」;「一把辛酸淚」指亡國恨;「都雲作者癡」,是說作者「癡心復國」;「誰解其中味」表示「別是一般滋味」。第二十七回的《葬花辭》,景氏說主題是「哀明之亡」,具體地說,「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飄泊難尋覓」兩句「點出亡明景況」,「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是說「朱明衰敗,國亡種滅,無人知也」。第三十七回詠白海棠,景氏認為也關係「明清間事,因作者以雪白代滿洲,故特取白海棠,寓清興也」。第三十八回詠菊諸詩,景氏認為「亦影明亡」,其中黛玉《菊夢》的頭兩句「籬畔秋酣一覺清,和雲伴月不分明」,已點出「明清」兩字。第五十回聯句,鳳姐用「一夜北風緊」開頭,景氏說,這暗示「滿人起於東北」;同回詠紅梅則是指「朱明亡於煤山」,所以邢岫煙的詩裡有「魂飛庚嶺春難辨」句,「庚嶺」就是梅山,用以「影煤山」。第七十回填柳絮詞,景氏說也是「悼明譏清」,其中史湘雲的《如夢令》表示明朝的「滅亡如一場夢幻」,寶釵的《臨江仙》有「蜂團蝶陣亂紛紛」句,是說「滿人蜂擁而來」。包括第二十八回在馮紫英家吃酒,雲兒等幾個人唱的曲,景氏認為也「寓明清代革意」。如雲兒唱的曲中有「兩個人形容俊俏,都難描畫,想昨宵幽期私訂在荼架」的句子,景氏認為指的是吳三桂與清人「私訂密約」;寶玉的曲中有「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的句子,景氏說這指的是明愍帝,等等。就對書中的詩詞曲賦的索隱而言,王、沈及鄧狂言尚未穿鑿如是,所以景氏在《真諦》下卷評王、沈索隱時,不斷為其對這些詩詞的寓意「未能道及」而感到遺憾。

《紅樓夢真諦》比較有價值的部分,是肯定作者有平民思想,通過詮釋一些情節和人物對話,揭示出《紅樓夢》對封建君權、對婚姻制度和奴婢制度的批評態度。他說作者「痛知君禍之奇酷,頗有去君思想,故於本書字裡行間時露平民色彩,若生於近今,當成一銳進主義者」。這些見解反映了作品的實際,不無可取之處。但景梅九採納壽鵬飛的觀點,認為《紅樓夢》的原作者是曹一士景氏為證明《紅樓夢》系曹一士所撰,從書中找到一條「證據」,即賈政曾出過「惟士為能」一題,他發揮道:「以余忖度,則惟士則一士之謂,言一士能作本書也,是乃夫子自道之處。」可見出索隱者的想像力是多麼豐富,僅錄以解頤也。,雪芹只是加以增刪的「重訂者」,如前所說,根據顯得很不充分,難以令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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