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虛擬石頭作書

為何虛擬石頭作書

為何虛擬石頭作書

紅樓文化

在瞭解曹雪芹為什麼要虛擬石頭撰書之前,先要澄清一個許多人可能存在的誤會:他們以為賈寶玉是石頭投胎的。那麼,石頭撰書不就是賈寶玉在講自己一生的經歷嗎?既然石頭只不過是曹雪芹虛擬的作者,那麼小說不就是真正作者曹雪芹的自敘傳嗎?這從邏輯上說,是A=B,B=C,所以A=C,是沒有問題的。

一、石頭投胎為賈寶玉是後人的妄改

問題在於曹雪芹並沒有寫賈寶玉是石頭投胎的。寫石頭投胎為寶玉的是經後人之手篡改過的文字。曹雪芹寫賈寶玉的前身是神瑛侍者,就是那位讓林黛玉的前身絳珠仙子為報答他「甘露之惠」而許下還淚之願的老兄,居於赤瑕宮的仙界人物。神瑛侍者不就是石頭嗎?不是的。將二者合而為一,是後人自作聰明地改動的結果。

後人是怎麼改的呢?

〔原作〕誰知此石自經鍛煉之後,靈性已通,因見眾石俱得補天……

〔改文〕誰知此石自經鍛煉之後,靈性已通,自去自來,可大可小,因見眾石俱得補天……

加重點的八個字是後加的,它不符合作者原意。作者寫的石頭並不能「自去自來」,所以它要求僧道攜帶它,後文也不見石頭能自由行動。「可大可小」的本領也是沒有的,它不是孫悟空的如意金箍棒,十數丈的大石頭變成一塊小小的美玉是仙僧「大展幻術」的結果,被攜入紅塵後,也沒有見它再變大變小。這還情有可原,因為除甲戌本外,其他的本子中,石頭懇求僧道帶它下凡去及僧人「唸咒書符,大展幻術」一大段四百二十餘字的情節都缺漏了。所以,在甲戌本被發現之前,人們都不明白大石怎麼會變成美玉的。

小說的楔子中只講石頭,不提神瑛侍者,因為石頭是虛擬的此書作者,是說明「此書從何而來」必須提到的;神瑛侍者是石上故事中主人公賈寶玉的前身,所以留待故事開始後,甄士隱午夢中去交待。

那麼曹雪芹是怎麼寫到神瑛侍者而後人又是怎麼改的呢?

雪芹寫甄士隱夢至一處,忽見來了一僧一道,邊走邊談。只聽道人問僧人說:「你攜了這蠢物(石頭),意欲何往?」那僧說將有一批風流冤家要投胎入世,「趁此機會,就將此蠢物夾帶於中,使他去經歷經歷」。道人又問,這些風流冤家將「落於何方何處」?那僧笑道:

此事說來好笑,竟是千古未聞的罕事:只因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絳珠草一株,時有赤瑕宮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

很顯然,這是接著楔子中僧人「便袖了這石,同那道人飄然而去」的繼續敘述。因此,此時由僧人攜帶著、藏在他袖中的石頭,並非他跟道人說的神瑛侍者。神瑛侍者和絳珠仙子,是僧人說的「風流冤家」中最主要的一對,僧人準備趁他們投胎時,好將石頭「夾帶」入世。

再看後人的改文,前面的敘述倒差別不太大,僧人也攜帶著石頭,就在他向道人提及「有絳珠草一株」之後,講神瑛侍者時,竟憑空添上幾句話,說:

只因當年這個石頭,媧皇未用,自己卻也落得逍遙自在,各處去遊玩。一日,來到警幻仙子處,那仙子知他有些來歷,因留他在赤霞宮中,名他為赤霞宮神瑛侍者。(引文據人民文學出版社1964年版)

這一來,石頭就成神瑛侍者了。

我說篡改者是自作聰明,並沒有冤枉他。因為經這一改,留下了讓人完全弄不懂的矛盾破綻,或者簡直可以說是鬧了個大笑話。

書開頭說,石頭因「不堪入選,遂自怨自歎,日夜悲號慚愧」,這裡卻說它「落得逍遙自在」,這怎麼回事?前面寫石頭遇見二仙後,即被該僧袖之而去,而且是僧道對話時,石頭還在他袖中,正準備去往太虛幻境,一會兒還要拿出來給甄士隱看,怎麼此僧人又說它「各處去遊玩」,後來到警幻仙子處,被留在那裡了呢?那麼石頭究竟在哪裡呢?是在仙僧袖中還是警幻處?難道它有分身法?

若說石頭成為神瑛侍者是在它遇見僧道之前的事,那也不對啊。既然事先已被警幻仙子「留他在赤霞宮中」了,為什麼又會在青埂峰下遇二仙?難道說它不滿意新崗位,擅離職守,又偷偷地跑到老地方來呆著?原書中是在寫石頭「日夜悲號慚愧」之後,緊接著就說「正當嗟悼之際」,忽遇二仙的,並沒有安排它出去作逍遙游又在警幻處供職的任何機會啊!

再說,僧人說要讓風流冤家夾帶石頭去入世,那風流冤家指的是誰呢?從後面情節看,就是神瑛侍者。雖說是夾帶,二仙也沒有讓神瑛侍者偷偷地將石頭走私入境,他們是很遵紀守法的,知道天下「情案」都屬警幻仙子管,所以要攜帶著石頭「到警幻仙子宮中,將這蠢物交割清楚」,也就是說是經過正式審批托辦手續的。我在想,當石頭被交到神瑛侍者手中之前,它是不是該像《離魂記》中出竅的倩女魂回到自己的臥榻那樣,靈魂與軀體合而為一了?

總之,因為改石頭為神瑛侍者,便把事情弄得一團糟,再也不通了。

遺憾的是有的研究者也比較粗心,不但不認為後人這樣改是妄改,反而責怪早期脂評抄本中寫石頭是石頭,神瑛侍者是神瑛侍者,不妥,使人搞不清賈寶玉究竟是石頭投胎呢,還是神瑛侍者投胎。其實,搞不清楚的是因為多數人先看的是經過篡改的一百二十回程高刻本;在早期抄本上倒是清清楚楚的:賈寶玉是神瑛侍者投胎的,只不過他落地時口裡銜著一塊美玉而已。

石頭的投胎,不是通常的概念,即非世間之人(神、鬼)或動物,入產婦之胎變為新生兒。而石頭什麼也沒有變,它成為「通靈寶玉」是在青埂峰下遇見二仙後就被幻化而成的,連石上字跡也是仙僧鐫刻的,所以它來到世上時,還是甄士隱在夢中見過一面時的老樣子,它只是搭乘了一趟順路車而已。所以不能說石頭投胎成賈寶玉,曹雪芹並沒有落入《西遊記》的窠臼。

還有研究者進一步得出結論,認為脂評抄本中既寫石頭,又寫神瑛侍者,是一個破綻,證明小說這部分文字是由兩種稿子拼湊而成的:「石兄」舊稿寫石頭投胎為寶玉;雪芹新稿則寫神瑛侍者投胎為寶玉。雪芹在綴合新舊二稿時,沒有來得及把相互矛盾的地方統一起來,以致留下了明顯的接合痕跡。

如果《紅樓夢》真的一開卷就如此矛盾,它還能成為最優秀的古典小說?如果曹雪芹只會拼湊別人的成稿,甚至連在兩種稿子所寫的不同開頭中只保留一種,或統一成一種都不會,他還算得上是一位偉大的文學家?顯然,這樣的說法是不太瞭解作者在構思上所花的一番苦心了。

又有主張不必將石頭與神瑛侍者分開來的人說,「瑛」,是像美玉的石頭,「神」字,豈非言其能通靈?這解說自然有道理,小說中起個名號不是隨意的,往往都與人物的某個特點聯繫著,「神瑛」之隱合「通靈寶玉」,猶「絳珠」之隱合「血淚」。這還可舉神瑛侍者的居處叫「赤瑕宮」;「瑕」,是玉有病,其意可會。後來被人提筆一揮,改為「赤霞宮」,就看不出來了。最直截了當的還是「木石前盟」「金玉良姻」之說,明確地以石、玉指代賈寶玉。

但這些都只是說明兩者之間密切相關,並不能成為不可分的理由。打個比方,有人說,「護花使者」的「花」是指女子,這當然有道理。但不能因此說護花使者就是女子。同樣,神瑛侍者儘管與石頭關係非比尋常,但他畢竟還是赤瑕宮中的一名侍者(佛家多有稱菩薩為「侍者」的,謂其親炙於佛主左右,任其使喚)。總之,我說的分開,是指各自成一個個體,而不是指兩者之間的關係。同時,我還認為只有將兩者區分開了,才能弄清兩者的關係,也就是理解作者之所以要這樣寫的意圖。

二、石頭幻形入世擔當「隨行記者」

石頭變成美玉被「夾帶」到世上來後,雖則被掛在賈寶玉的脖子上,卻並不同於薛寶釵的金鎖或史湘雲的金麒麟。它是「通靈」的,能看,能聽,能思想的。它在十分留心地觀察著周圍發生的一切,包括據有它的主人賈寶玉。石頭的初衷也許只是來享受享受人間的富貴樂事,但作者曹雪芹給它安排的任務,卻是要它當一名「隨行記者」,以便將來把它觀察到體驗到的一切都寫下來,撰成《石頭記》。

在早期脂本中,有不少表明石頭在整個故事發展中總是執行著自己任務的文字,多半都是石頭以自謙態度自稱「蠢物」所作的說明。因為後人不甚瞭解作者的意圖,有一些文字就被當作是誤植入正文的脂評文字而剔除了;有一些則乾脆被認為是作者自己多餘的說明,也將它刪去了。現在舉幾個例子:

1你道這一家姓甚名誰,又與榮府有甚瓜葛?諸公若嫌瑣碎粗鄙呢,則快擲下此書,另覓好書去醒目,若謂聊可破悶時,待蠢物(脂評:「妙謙,是石頭口角。」)逐細言來。(甲戌本第六回)

2鳳姐因怕通靈玉失落,便等寶玉睡下,命人拿來,塞在自己枕邊。寶玉不知與秦鍾算何賬目,未見真切,未曾記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創。(脂評:「忽又作如此評斷,似自相矛盾,卻是最妙之文。若不如此隱去,則又有何妙文可寫哉!……借石之未見真切,淡淡隱去,越覺得雲煙渺茫之中,無限丘壑在焉。」)(甲戌本第十五回)

3說不盡這太平氣象,富貴風流。此時回想當初在大荒山中、青埂峰下,那等淒涼寂寞,若不虧癩僧、跛道二人攜來到此,又安能得見這般世面!本欲作一篇《燈月賦》、《省親頌》以志今日之事,但又恐入了別書的俗套,按此時之景,即作一賦一讚,也不能形容得盡其妙,即不作賦贊,其豪華富麗,觀者亦可想而知矣。所以倒是省了這工夫紙墨,且說正經的為是。(脂評:「自『此時』以下,皆石頭之語,真是千奇百怪之文。」)(庚辰本第十七至十八回)

4豈無一名手題撰,竟用小兒一戲之辭苟且搪塞。……諸公不知,待蠢物(脂評:「石兄自謙,妙!可代答云:『豈敢!』」)將原委說明,大家方知。(同上)

當然,還不止這幾處,但也不算太多。這些話使我們看到石頭確實像通常第一人稱小說中的「我」一樣,時時向讀者表明,它是事件的經歷者,一切都系「親見親聞」、「追蹤躡跡」所得,它「不過實錄其事」,並非「假擬妄稱」,任意編造。這些表白是不可少的。否則,讀者就可能更弄不清作者為什麼要虛構一塊石頭通過僧道之助,讓入世的神瑛侍者夾帶著它來到這「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了;也可能更想不到這塊由石頭變成的美玉,在賈寶玉脖子上,就像現代人利用高科技,為獲得情報而特製的,能夠用偽裝形式安置在人或動物身上的一架微型的自動攝像機。當然,為這樣的目的而作的表白也不必多,它畢竟只是一些「閒話」,只要能讓人們記得石頭是瞭解這些事情的就行了。

我把石頭比作「隨行記者」或「自動攝像機」,主要是就其目的任務而言的。若說到石頭的本領,那可要大得多了。記者要受活動範圍的限制,攝像機總要讓拍攝對像對著鏡頭,但石頭不必,只要是它見過的人(其實就是賈寶玉見過的人,因為石頭始終掛在脖子上),他們的一切事情,石頭都能知道,哪怕是心裡想的、夢中見的或者暗地裡背著人做的。因為它是「通靈」的,在獲得信息方面有特異功能。這就像《聊齋》裡的狐狸精,你才一動念頭,它就知道了。因此,連賈寶玉並不在場或不可能知道的隱私,都能寫出來。

第四十六回,鴛鴦抗婚,她在園子裡與平兒、襲人三人私下說話,寶玉突然出現,讓她們都嚇了一跳。有脂評說:

通部情案,皆必從石兄掛號。然各有各稿,穿插神妙。

批語當然是說「通部」小說中,那些非關寶玉的「情案」,也總「穿插」著寶玉出場。有趣的是批語不說「皆必從寶玉掛號」,而代之以「石兄」,這是否在提醒讀者注意寶玉脖子上的那塊要寫書的石頭?石頭固可寫寶玉不在場的事,但讓讀者加深在各種「情景」中石頭都在場的印象,也是必要的,就像前面提到書中屢屢讓石頭插話,以表明它是經歷者和撰寫者一樣。

當然,石頭也不是萬能的。賈寶玉從來沒有接觸過、不知道的人,石頭自然也無從瞭解和記述有關該人的事了。所以在石頭沒有離開寶玉前,故事主要在榮國府、大觀園範圍內展開。甄士隱是寶玉未接觸過的人,就連士隱之女英蓮(香菱),因被拐賣時太幼小,也完全記不得了。小說卻以他的故事開頭,這是否欠考慮呢?我想,大家一定記得甄士隱在午夢中曾問癩僧何為「蠢物」的那段話:

那僧道:「若問此物,倒有一面之緣。」說著,取出遞與士隱。士隱接了看時,原來是塊鮮明美玉,上面字跡分明,鐫著「通靈寶玉」四字,後面還有幾行小字。

既然石頭曾與甄士隱有此「一面之緣」,那麼寫他的故事,就一點問題也沒有了。你看,雪芹為安排石頭撰書的虛構情節,前前後後設想得多麼周到、縝密!說他是在別人現成的舊著基礎上增刪而成《紅樓夢》,我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相信的。

如果將石頭說成投胎為賈寶玉,那麼,與雪芹虛擬石頭是書的原作者之間的矛盾就大了:石頭有掌握賈府全面情況的通靈本領,可以說書中一切都是自己親見親聞、親身經歷;寶玉沒有這種本領,就很難說一切都是他的見聞經歷了,比如他雖與劉姥姥有接觸,但怎能知道她進賈府前在鄉間家裡與狗兒拌嘴生氣的那些瑣事呢。諸如此類,比比皆是。

再說,如果石頭就是寶玉,寫寶玉就不能只寫到他「懸崖撒手」,將「寶釵之妻、麝月之婢」「棄而為僧」為止了。因為寶玉做了和尚,人還活著,石頭也就只能仍留在世上,回不到青埂峰下去寫書,除非小說寫到寶玉圓寂。

我想,寶玉出家時,是不會再掛著這勞什子的。如果這一次真的將它扔掉,故事也該結束了,癩僧跛道正可帶它到警幻仙子處去銷號,順便讓它看看《警幻情榜》,然後按早先的約定「待劫終之日,復還本質」,仍讓它變回一塊山中的大石頭,直至多年以後,由經過此山的空空道人將石上的「陳跡故事」抄了去。

曹雪芹的構思是很周密的,他讓僧道找風流冤家夾帶石頭入世,早就認定了一個目標,那就是神瑛侍者。因為他的後身賈寶玉不但是書中第一主角,且是貫穿始終的。倘使當初換另一個風流冤家比如說絳珠仙子夾帶,事情就麻煩了。黛玉不大可能和賈芸、柳湘蓮、蔣玉菡、馮紫英或者北靜王水溶等等一類人都見過面,視野狹窄多了,不利於石頭「體驗生活」。再說黛玉病死後,還能不將她隨身之物一同入殮棺木,埋於黃土壟中?就算通靈玉有土遁的本領,能逃回到大荒山去,可《石頭記》不待後半部散失,就已先成殘稿了。作者當然不會如此設計。可見,把夾帶石頭者名之為「神瑛侍者」是完全有理由的。

三、曹雪芹為何要扮演增刪者

曹雪芹為什麼要虛擬石頭撰書而自己只扮演增刪者的角色呢?

我以為不是怕觸犯政治禁忌(現在這樣假托石頭撰書,反而容易使某些人增加其中「有礙語」的疑慮);也不是像許多小說作者那樣不願讓人家知道自己在寫此類文字而用了個別號,也就是筆名。我想不是的。因為書中既已明說曹雪芹「披閱十載,增刪五次」,這實在與承認自己就是作者也差不多了,當時真想查問書是誰寫的,是很容易的。所以,批書人和永忠、明義等,都並不諱言作者是誰;雪芹也犯不著費這麼大的勁去遮遮掩掩。

我以為虛擬石頭撰書的主要意圖有二:一、強調「滿紙荒唐言」的小說中所蘊藏之「真」;二、說明故事取材之主要來源。兩者是結合的,統一的。

《紅樓夢》故事,若說是作者雪芹「親聞」,還問題不大;說「親見」,就成問題了;說「親身經歷」,怕更難符事實了。因為我說過與小說中賈府氣象略可彷彿者,是曹家的盛期,早在雪芹出生前二三十年。而那時諸如曹寅接駕、江寧織造署修行宮等許多盛事,都是聽他奶奶說的,或者可能還有經歷過的老婢僕,他自己怕是連曹「事敗、抄沒」、大禍降臨時的許多情況,都因為當時年紀實在太小而記不清了,還得聽父母、伯母等家人給他講述。

至於小說在構思中也採用和融合了其他貴族家庭榮枯的素材,雖然也屬作者自己的見聞,但更難說是自己親歷的了。

所以,被虛擬成原始作者的石頭,只作為隨主角所經歷種種的一個不參與矛盾、糾紛的沉默的旁觀者,而不是其中的某一個人物角色。

曹雪芹自己沒有經歷過連脂硯齋都誤以為有過的那種「錦衣紈褲」、「飫甘饜美」的生活,所以特別想告訴讀者:別看我編的風月繁華故事是荒唐的,什麼秦氏大出殯啦,大小姐省親啦,皇家規模的大觀園啦,金陵十二釵等聚集在一起的女兒國啦,還有一個性情怪異,「說不得賢,說不得愚,說不得不肖,說不得善,說不得惡……」(十九回脂評)的賈寶玉啦,等等等等,那雖是我虛構的,但其中卻包含著許多實實在在的真事和真情實感。我雖沒有親自經歷過,卻又的確有人曾經歷過,比如我奶奶、家人,還有一些有過類似經歷的人。他們給我提供了極豐富的創作素材,沒有這些素材,我的《紅樓夢》就寫不成。我是在許多以往故事的基礎上,經過選擇、提煉、想像後才寫出來的。所以我虛擬了一個原始作者石頭,說此書就是他「親自經歷的一段陳跡故事」,只不過經我之手,花十年工夫,反覆「披閱」(醞釀、構思),大加「增刪」而已。我這番虛擬的用意,難道不好理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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