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賈家中興之假
在讀到《紅樓夢》末尾之時,有許多人會為賈家中興感到遺憾,有許多人會為賈家中興感到圓滿.遺憾者認為賈家中興這個結尾削弱了《紅樓夢》的悲劇性,應該讓觀者看到賈家支離破碎樹倒猢猻散之況,就如電視劇《紅樓夢》一樣.圓滿者認為賈家經歷了一場大劫難,劫後餘生很符合中國人大團圓的審美情趣,是一個傳統的結尾.但筆者認為,無論從賈家中興之因,還是從賈家中興之事上,都是的幻象.
賈家的中興是由於寶玉和賈蘭文章及第,皇帝睹文思故妃,龍顏由陰轉晴,使得賈家中興.中興賈家有功的賈寶玉給人的感覺是——變得真快.就如昨天還是反對八股之文,討厭八股之人,史湘雲苦意相勸,反以斷交相威脅——眨眼間便是科舉第四名.要清楚,科舉考試可是全國性的考試,如沒有積年的八股磨練怎會有質的八股飛躍呢!——賈蘭得中,毫不奇怪.因為其母李紈就是一個講封建,且表裡如一的人,平時有賈蘭八股的量,就會有賈蘭得中的質,也不過考中個一百三十多名.這樣看賈寶玉,沒經過量變,直接質變,——真是一個了.而作者在地120回借賈政之口杜撰的精靈之說,不過掩耳盜鈴罷了.
賈家衰敗的質變是由賈家子孫頹靡不堪的量積累而成的.在第四回末尾薛家人入住賈府時,就提及賈家子孫的不肖.以後文中又多次提到賈府中人的聚賭淫樂.這樣的風氣,這樣的人,是真正埋葬賈家的罪魁.但賈家劫後中興,這些人不僅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反倒起死回生——賈珍又是了賈珍,賈赦又是了賈赦,賈璉還是賈璉,賈蓉還是賈蓉,賈薔還是賈薔,薛蟠更是了薛蟠,並且還讓英蓮為他傳宗接代,讓他的,繼續禍國殃民.......
反觀大觀圓的精靈們,賈家之所以還能半死不活地撐著,無不是他們的功勞,但他們最後又得到什麼酬勞?
未遭劫難時先遭劫難,如黛玉.迎春.晴雯.香菱等;遭受劫難時更遭磨難,如寶玉.寶釵.湘雲.鴛鴦等.當賈家這座大廈傾倒之際,不肖主子(包括賈政)和不肖奴才共演著樹倒猢猻散的鬧劇之時,只有精靈們默默承受著家亡之痛,擔負著家興之大任.涉及到前文寶玉而得第,也是作者的主觀心意安排.
而這中興的賈家,又將是什麼命運呢?
該死的沒死(肉體上的,如薛蟠之流;精神上的,賈家不肖子弟的壞風惡習);不該死的卻死了(肉體上的,如林黛玉;精神上的,寶釵之心,寶玉之靈),所以,這樣的中興就譬如一個大病就亡之人,在未斬斷病根之前,突然容光煥發了,卻不知正是臨死之前的迴光返照,一場更大更徹底的滅亡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