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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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學研究

我不會是紅學家,我只是喜好《紅樓夢》的讀者,我所寫的也僅是我對《紅樓夢》的閱讀體驗,以及我自身的生活感悟,僅此而已。——題記

《紅樓夢》確實是漢語文世界中最偉大的一部小說,過去無數人為之癡迷,現在和將來仍有無數人為之癡迷,不僅僅是為其中難解的味,更多的是為其中純真的情。曹雪芹把自己的生活體驗融入了那如訴如泣的文字中,文字間滲出的淒涼不是刻意做作,而是真情自然流露,如泣般的悲情;如詩般的淒清;如歌般的孤獨,被清風吹起「飛」滿了整個世界,哪怕是極奢華糜費之「榮國府歸省慶元宵」,透出的仍是離別的悲傷。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去字字「索隱」,句句「考證」,我們需要知道的就是曹雪芹有過的如夢幻般的人生便可,夢幻般的人生鑄就了橫亙千古的《紅樓夢》,我們該做的便是把一切煩俗拋去,在寧靜的雨夜或在晨露未消的清晨,靜靜地翻開這部血淚流成的小說,讓自己去大觀園中聽黛玉哭泣,這便是我要做的一切。或許我聽不見她的哭聲;或許我聽不清她的哭聲;或許我聽不懂她的哭聲,但我會用心去感受,用我自己真摯的心去感受,不僅僅是感受黛玉和寶玉,更多的是感受自己。清燈下,翻開這「悲金悼玉」的《紅樓夢》——

一、 從補天說起

天陷了。故事便也開始了,並且從一開始便注定了這將是一個

悲劇的結局。

或許故事的開端注定在於災禍的興起,禍來了,原本平靜安定的一切便如石破湖面般被打破,秩序的混亂才可能產生英雄或奸雄,歷史的開端也是如此,動亂開始了一切。從天陷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一個故事的開始,天陷後必然會有補天者去把天補好,在天陷的故事中,人類的保護神及創造神——女媧擔負了這一使命,於是便煉就了五色石,可不幸的是偏偏多出了一塊煉就的五色石,女媧於是在不經意間製造了另一個故事:本該成為天的一部分的五色石留在了地上,是命運的不公,或者是偶然的緣分,它不屬於大地,可偏又身處俗世,才在天,身在地,悲劇便誕生了。本來是補天的五色石具有補天的能力,也難怪它可以用上「通靈寶玉」的美名,它不是一般的普通的石頭,而是補天的靈石,只是女媧的一個大意,讓它留在了地面,從天而至的悲哀,它只有「自怨自歎、悲號慚愧」。本來它已認命,那一聲聲長歎便是它已然認命的顯現,大荒山下的那片靜土是它的樂園,它既然不屬於天,可它還尚有自己歎息的空間,可又另一個偶然,讓它聽到了紅塵中的榮華富貴,它凡心大動降落人間,又一個新故事發生了,故事便就是這樣由一個個偶然建構的。

天——地——人,一級級的淪落,它成了他,通靈寶玉成了賈府的寶玉,上天的靈魂與才能借助賈寶玉的肉身存在於世俗的人世間,他的靈是神聖的,可卻身處俗世。一開始的錯誤到如今鑄就了一個更大的錯誤。賈寶玉與世俗格格不入,他特立獨行,他卓然不群,因為他有一顆通靈寶玉的靈魂。然而這賈寶玉畢竟不是通靈寶玉本身,他只是假的寶玉,他是通靈的同時,還是賈府的少爺,是庸碌無為的賈政之子,是富貴享樂的賈母之孫,他不得不去作通靈所不願做的一切俗事,會客、交友、讀書……,他孤獨的守望著,執著的抗爭著,可除他之外,僅一個黛玉是屬於他的世界,其餘的一切都是他之外的厭倦。它不屬於人間,它的降落人間只是它一時興起,兒童般的天真與好奇,使通靈寶玉有了一回人間「歷盡離合悲歡、炎涼世態」,最終他逃避了,又回到了它的無稽崖,如果再有一次選擇,我想它定不會再冒失地去人間,看那奢華後的沒落,繁榮後的腐朽,或許它割捨不下姐姐妹妹們,它想去拯救、保護那些美麗的少女,可它卻無能為力,因為一入紅塵,它便成了他,而他是被庇護者,它不會再去看少女們的眼淚,聽少女們的哭泣,它將永遠寂寞地守著它的靜土。

天上的侍者降落人間,自然他的目光是上天獨具的那種光明清澈,他是靈性的化身,他對待事物往往是率性而為,他把自己那通靈的心呈現在人們面前,毫不掩飾,也不遮蔽,他向人們敞現的便是本真的自我,他厭惡虛假,所以他永遠也不可能融入虛假的塵世,塵世中有一層厚厚的灰塵瀰漫著,塵埃中,人們總是讓別人看不清楚,自己或許都不能看清楚自己。聖潔的心靈不能真正進入世俗的世界,最終的結果是撒手而去,去追尋自己的淨土——大荒山下的無稽崖,這在世人眼裡是多麼的荒唐、無稽。通靈寶玉走完了夢魘般的世俗生活,它親歷了人世的一切,作為故事的見證者,它回到無稽崖便向人們講訴它所親歷的一切。

二、 通靈寶玉——神瑛侍者——賈寶玉

在說完補天的寂寥後,我想必須對通靈寶玉——神瑛侍者——賈寶玉三者的關係有個梳理,否則可能將導致整個閱讀的混亂。

文章開篇,曹雪芹便交代了三者的關係,通靈寶玉、神瑛侍者、賈寶玉三者之間決不是簡單的符號相聯,儘管三者融為了一個整體。通靈寶玉是賈寶玉出身便帶來的寶物,實際上也就是通靈寶玉給了賈寶玉靈魂及靈性,通靈寶玉的聖潔讓賈寶玉具有了一顆如水般透徹的心靈,他的率性而為、才氣、靈氣都是通靈寶玉所給予的。而神瑛侍者是賈寶玉的前生,賈寶玉的癡情、多情的性格便是神瑛侍者賦予的,從神瑛侍者用甘露灌溉絳珠草便可看出神瑛侍者是多情、有心之人,他善良的性格也傳給了賈寶玉,賈寶玉更是癡情、多情之極。在賈寶玉眼裡,一切都有了生命,他喜歡與魚鳥花木對話,他處處關愛大觀園裡的姐妹們,他實際上成了侍者的化身。侍何物?侍一切有情有性之物,而賈寶玉眼裡的少女們正是至情至性之物。在塵世,少女們是最脆弱的一個生命,儘管她們有才、有情、有性,可在男權社會裡,少女們無法擺脫被奴役、被支配的命運,善良的寶玉自然想給這些可憐的魂靈一點安慰,一絲保護,然而他的保護卻是那樣的無力,在度過一段結社賦詩、宴飲嬉戲,生命中最本真的性情盡情展現的生活之後,無情的俗世的喪鐘敲響,少女們一個個走向毀滅,賈寶玉自己也無法逃脫世俗的安排,他只能撒手而去,這是他最後的惟一的無賴的選擇。

通靈寶玉、神瑛侍者都是借助賈寶玉這具肉身完成了他們凡心偶熾、意欲下凡的願望,在所謂的昌明太平朝世,他們如願看到了人世間所有的榮華富貴,同樣他們也看到人世間所有的醜陋腐朽。通靈寶玉作為故事的記載者和見證人,把故事刻在了石身上,讓「閨閣昭傳」,通靈寶玉是個觀者又是個當事人,他清楚地看到了「樂極生悲、人非物換」,在經歷過這段生活之後,它便帶著這厚厚的人生經歷回到了自己的淨土,感受著幾世幾劫的寂寞和孤獨,已不忍再去聽有情之物的哭泣和哀歎。

三、木石前盟及金玉良緣

因神瑛侍者的甘露灌溉,絳珠仙草「鬱結了一段纏綿不盡之意」,帶著「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淚還他」的報恩心思,絳珠仙子便隨神瑛侍者一起降落至人間。這是賈寶玉和林黛玉前世的盟約,一個是通靈的玉,一個是有情的木,前世的一切都將在今世交割,這木石前盟是上天的造作,但它並不屬於人間,塵世的世俗又如何容得下這本該屬於天上的純潔愛情,或許是這段情過於純淨,或許是這段情過於聖潔,注定了塵世不是這段情的生存之所,世俗的眼中只有金與玉的良緣。

林黛玉如纖纖細草般生活在大觀園,她孤芳自賞,她不同俗流,她與賈寶玉一樣融不入這個虛假造作的世俗,她冷眼旁觀著一切虛假、醜陋,並逃避著,她尖刻地對待一切,林黛玉的玲瓏剔透和敏銳細膩的驚人才華,洋溢出一首首淒美的詩作,她不屬於世俗世界,她本來就是世外仙姝寂寞林,除了對愛情的無望期的一無所有,任何裝模作樣的言談舉止都是多餘,真摯、高潔的心靈如一面鏡子,映出世人種種醜陋和可笑,塵世的渾濁又如何容得下這晶瑩的淚珠兒,自然或不自然的世俗便總是設法破壞這前段的盟約。木石前盟是黛玉生存的一切,她為這盟忍受著「風刀霜劍嚴相逼」,這前盟每晃動一下,便引起這敏感少女心靈的顫抖,眼淚便流下了,除了流淚,她做不了任何事,可世俗總設法打破這前盟,寶黛的心事也終將在塵世中虛化,而黛玉也只有一次次無助地流淚,去還前世的灌溉之惠。似曾相識,一見如故的心動讓「胡說」擊得粉碎,這前盟一開始便被否認,而後的「訴肺腑」又讓「頑話」擊破,儘管寶黛早已在前世定下盟約,心心相通,相互癡迷,可這又能怎樣,不過賈母的一句「胡說」、「頑話」便使之毀滅,正是因為世俗的否認,更讓黛玉看重寶玉對她的情,這情是一切的一切,是生命的全部,是生存的根本,不幸的黛玉也是幸福的,她得到了寶玉的全部真情,全部真心,這就是愛的宣言,寶玉給予其他少女的只是同情和關心,而沒有一絲愛的成分。黛玉在塵世中便守著寶玉給她的真情流著淚,她得到了寶玉的心,但世俗卻阻止她得到寶玉的人(當我寫下「人」字時,我心一驚,我覺得我褻瀆了這聖潔的愛情,但我找不到更好的字來替代「人」字),纖細的仙草,終抵不住世俗的打擊,淚盡了,生命也便終止了。

而在世俗眼中,金與玉的結合是最佳的良緣,且不說與寶玉相當的家世,金的品性在世俗看來也無可挑剔。寶釵是真正合乎道德的淑女,最重要便是她會遮蔽本性,讓本性經過道德的過濾才顯現,那她所表現出來的就是完全符合世俗的標準,所以寶釵能夠得到賈母和王夫人的肯定,這正是在於寶釵遮蔽的結果。更何況寶釵的美貌、才氣並不遜於黛玉,寶釵具備了成為賈府二少奶奶的一切條件。但她獨缺最重要的——寶玉的愛情,最終寶釵只得到一場無愛的婚姻,也是一個悲劇的結局。過於的世俗,過於的自制,終是自我的「意難平」,世俗又如何與聖潔相配,總將是一個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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