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味終未解,贏得走火入魔名(駁周汝昌)

紅樓之味終未解,贏得走火入魔名(駁周汝昌)

紅樓之味終未解,贏得走火入魔名(駁周汝昌)

紅學研究

人物:悠哉、夏華、小雀斑

時間:2004.8.18

地點:悠哉游齋

[悠哉端坐於悠哉游齋,捧讀周汝昌《紅樓奪目紅》(作家出版社2003年版),不時

嘿嘿憨笑三兩聲。

小雀斑:(奉茶上)剛從門頭溝當班主任回來,你也不歇幾天,就讀上啦?

悠哉:(啜茗,指書)老習慣啦!剛才我看老校友周汝昌這本大作,委實可笑得緊!

(歎)畢竟人老啦,腦子難免糊塗!書中許多觀點站不住腳呢。

夏華:(翻著觔斗上場,一路呼呼生風,待立定,氣喘吁吁地接茬)周老前輩學術功

力深湛,對「紅學」研究貢獻甚大。昨晚我讀這書,憑心而論,雖有創見,但謬見誤識亦

不少。我看「解味道人」(周汝昌自號)這回玩得有點走火入魔嘍!

悠哉:(頷首)是。比如他認為甄寶玉才是神瑛侍者幻化,他以甘露灌溉絳珠草。「

石頭原無本相,是見過神瑛侍者便『盜版』了他的容貌。而絳珠入世後錯認了恩人,以賈

當甄了(故兩人本無姻緣之份)。」(18頁)這就是胡說八道!

夏華、小雀斑:(興趣陡生)哦?願聞其詳!

悠哉:曹雪芹受《牡丹亭》和「三生石」等故事的影響很深,這毋庸置疑。(從書架

取《牡丹亭》)我唸唸《牡丹亭》裡花神說的:「吾乃掌管南安府後花園花神是也。因杜

知府小姐麗娘與柳夢梅秀才,後日有姻緣之份,杜小姐游春感傷,致使柳秀才入夢。咱花

神專管憐香惜玉,竟來保護他,要他雲雨十分歡幸也。」無獨有偶,《紅樓夢》第五回警

幻仙姑對夢遊太虛幻境的賈寶玉自稱:「思人間風情月債,掌塵世女怨男癡。因近來風流

孽障纏綿於此處,是以前來訪察機會,布散相思。今忽與爾相逢,亦非偶然。」兩相比較

,一個共同意思很明顯:神對人間兒女歷來是「憐香惜玉」的,對其情事也盡力「保護」

和「布散」(「散佈」、「播散」之意),儘管他們所作所為悖於人間禮法。可見,警幻

仙姑不可能故意弄錯「絳珠」和「神瑛侍者」身份的。如果說黛玉一生的淚竟然還錯了對

象,這豈不是笑話?這不是在褻瀆神靈麼?

小雀斑:(點頭)對,神靈哪能幹這種瞎眼睛的缺德事兒!事實是:「侔於天者畸於

人」(莊子語),神靈的善意安排屢屢因人間惡勢力的刻意阻擾破壞而落空,這才更顯作

家的大悲慟,真可謂呼天搶地問蒼天,欲哭無淚啊!比如晴雯吧,神靈讓這個極清俊的上

等女兒進入大觀園,寶玉喜愛她,賈母也相中她。但人與人的關係是異常複雜的(對此神

靈也無可奈何),不幸她成了許多老婆子的眼中釘,又悖於王夫人的喜好,於是「風流靈

巧招人怨」,「壽夭多因譭謗生」。請注意:並非神靈在怨妒譭謗晴雯,而是人!如果反

過來說:是警幻仙姑刻意安排讓她壽夭,那豈不是胡說嘛!同樣,寶黛的愛情悲劇也是如

此。

夏華:(鼓掌喝彩)好也!看來你跟老哉耳廝鬢磨,分析能力果進益了!周汝昌的「

絳珠錯認恩人」說,實際上抹殺了《紅樓夢》的社會批判力度,將一出人間大悲劇歸結為

神靈犯錯誤,嘿嘿,委實可笑也麼哥!

悠哉:俺這周老校友治「紅學」60年,貢獻很大,據葉辰說,他家鄉正擬建周汝昌紀

念館呢。(搖頭)但我看盛名之下,其實難符。他對《紅樓夢》的不少理解都是錯的!

夏華、小雀斑:(興趣又生)願聞其詳!

悠哉:(翻開《紅樓奪目紅》)周汝昌喜歡湘雲,討厭黛玉,這不可厚非。第七回周

瑞家的送宮花,黛玉說了句刻薄話:「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周汝昌就

此評論說:

「這是『一步不敢多行』的人該當如此想、如此說的話嗎?

「我常常想:任何人若身為周瑞家的,聽了這句話,不知心中作何感想?大約是思緒

重重的,對這位小姐,必然敬而遠之。以後不想多打交道——那是順路的人情,何嘗有誰

挑剩可言?」(85頁)

這種昏聵的評論竟然出自一位研治「紅學」60年的老前輩之口,真真讓人大跌眼鏡!

小雀斑:(品咂)嗯,是隔靴搔癢!

悠哉:(呷口茶,申說己見)黛玉話的要害其實不是針對先挑宮花的諸位小姐,也不

是針對送花者周瑞家的,而是針對薛姨媽。薛姨媽這個老貨工於心計,是個塑造得非常成

功的藝術典型。小說對她的直接描寫並不太多(主要是承奉賈母、收黛玉做干閨女等),

甚至其外貌也模糊不清,周汝昌誤以為她是個不重要的人物,錯啦!曹雪芹描寫她主要采

取「背面敷粉」藝術手法。常言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寶釵為人處事那麼老道,請問

:她從哪兒學來的這一套?分別是直接得自乃母的諄諄教誨、面傳心授嘛!所以薛姨媽進

賈府後幹出的第一件事是托周瑞家的送宮花,這是含有深意的,可謂點睛之筆!它是日後

寶釵給大觀園小姐和趙姨娘送禮的伏筆照應。

夏華:(深表贊同)對!黛玉對薛姨媽施小惠籠絡人心的做法從心底裡反感,但她不

能像拒絕寶玉轉贈她香串那樣擲而不取,說:「什麼臭女人讓你送來的,我不要它!」那

樣不僅得罪薛姨媽,且得罪王夫人。黛玉苦於無法直接表露自己對薛姨媽的厭惡,在這種

情形下才出說上述話,這正是黛玉的聰明處,也是作家的高明處。

悠哉:(調侃一句)遺憾的是,周汝昌全給讀歪了,直好比「薛呆子賞畫——『唐寅

』誤作『庚黃』」,真真可笑得緊!

小雀斑:另外,「這是『一步不敢多行』的人該當如此想、如此說的話嗎?」這話問

得也無聊。固然黛玉初入賈府是「一步不敢多行」,任何初到親戚家寄居的小姐恐怕都不

得不如此吧?但人的本性雖可掩飾一時,卻終久難移,黛玉本來是曹雪芹塑造的叛逆形象

,和寶玉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那麼她敢於表白自己對薛姨媽的厭惡,不正說明她

的率真和勇敢嗎?周汝昌對黛玉的心靈世界如此隔膜,他豈能領略曹雪芹的博大精深與匠

心獨運?

悠哉:另外周汝昌質問黛玉「破口辱罵姥姥是『母蝗蟲』」說:「這是什麼氣味?什

麼心田?」並說「每讀到此,反感強烈」(86頁)這也讓人莫名其妙。試想:劉姥姥在宴

會上的表現和鳳姐等日常承奉賈母的做法一樣,不過博其一粲而已,而黛玉開玩笑稱她「

母蝗蟲」,也不過是開玩笑,博眾小姐一粲而已,並非成心破口辱罵對方,否則,緊接著

也不會有以下場景:

林黛玉忙笑道:「可是呢,都是她一句話。她是那一門子的姥姥,直叫她是個『母蝗蟲

』就是了。」說著大家都笑起來。寶釵笑道:「世上的話,到了鳳丫頭嘴裡也就盡了。幸而

鳳丫頭不認得字,不大通,不過一概是市俗取笑,更有顰兒這促狹嘴,她用《春秋》的法子,

將市俗的粗話,撮其要,刪其繁,再加潤色比方出來,一句是一句.這`母蝗蟲』三字,把昨兒

那些形景都現出來了。虧她想的倒也快。」眾人聽了,都笑道:「你這一註解,也就不在她

兩個以下!」

夏華:(深表贊同)對!第四十二回叫「蘅蕪君蘭言解疑癖,瀟湘子雅謔補餘香」,

周汝昌連「雅謔」二字的內涵都沒搞懂就妄給黛玉扣上「破口辱罵」的字眼,委實太不應

該,簡直是辱沒曹雪芹這篇好文章了!

悠哉:周汝昌對《紅樓夢》的誤讀歪解還真不少呢!(信手翻書)喏,又找到一例,

他這樣理解寶玉的居室絳芸軒(162-163頁):

書中所有男子(醫生不算)進過此軒的,只有賈芸一人。此點立刻令人悟到「芸」雖

是書香的事,卻暗含賈芸的關係。

恰好,賈芸入軒,是由小紅(林紅玉)引緒,而日後芸、紅結為夫婦。由此又生一義

:「絳」即紅色,此隱指異時芸、紅二人救助落難的寶玉與困苦之中。

然而,寶玉幼時自號「絳洞花王」。如此則將又有自寓之義。芸與「雲」音同——是

則軒名又含有最後寶、湘會合含義。

……

所以,只「絳芸」一名,早就「預卜」「注定」了一件大事:由芸、紅夫婦的功勞,

使得寶、湘二人也終竟結為「白首雙星」。

夏華、小雀斑:(齊嘩笑)嘿嘿……好笑得緊,真真走火入魔了!如此膠柱鼓瑟的索

解,連漢代的經學家也歎觀止矣!毛亨也該拜周汝昌為師了!

悠哉:周汝昌這兒展現的皮毛伎倆,說穿了,就是利用漢語的音義轉換來做牽強附會

的文字遊戲而已!因為賈芸進過軒,就說軒名與他有關,這不十足的荒唐嘛!其實,「絳

芸軒」和「絳洞花王」的取名很好解:黛玉的前身本是株絳珠草嘛!而賈寶玉的前身是神

瑛侍者,(按:並非周汝昌所謂「甄寶玉才是神瑛侍者」,那是他的一派胡言!)因此這

兩處的命名暗示賈寶玉心裡唯有黛玉一人。他只把寶釵當作敬而遠之的「姐姐」,把湘雲

當作一塊玩耍的夥伴。賈寶玉不僅前身護花,而且下凡後依然稟性不改,始終不渝地呵護

著黛玉這株奇葩仙草,他真不愧是位「千古情聖」呵!

小雀斑:更重要的是,「絳洞花王」(一本作「絳洞花主」)的命名最有力地駁斥了

周汝昌所謂「賈寶玉不是神瑛侍者」的胡說!因為,「洞」即洞天福地的意思,乃仙人居

所,這充分說明:賈寶玉前身即和絳珠草有著不解之緣。滿腹才學的周汝昌悟性雖好,但

他本質上屬於「方內之士」,他的氣質性情並不足於理解寶玉這塊「行為偏僻性乖張」的

「濁玉」!

夏華:(接口道)也不足於理解黛玉這個「大觀園裡的杜麗娘」。實際上,黛玉正是

這麼一種叛逆形象,她與賈寶玉構成一對;相反,寶釵、湘雲都與寶玉構不成「對子」。

小雀斑:(拷貝瘋跛道人,拍掌大笑)哈,妙哉!解得切!解得切!

正是:

被褐懷金玉,蘭蕙化為芻。

賢者雖獨悟,所困在群愚。

且各守爾分,勿復空馳驅。

哀哉復哀哉,此是命矣夫!(趙壹《疾邪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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